第十章 终焉觉醒
“觉醒？那是什么？”
小帕似乎并不知道“觉醒”的意思。但从岚的表情可以读出，这不是个好东西。
“终焉之兽拥有进化的能力——我们称为‘觉醒’。”岚的脸色如临大敌，“只有少数个体才有这样的潜力。”
与此同时，怪物身上的鳞片振动起来，发出某种奇妙的声音。它的头冠也颤动着，发出某种绿色的光。
突然间，那绿光倏地一闪，产生的强大冲击将瞬间阿莱击飞，使其撞到墙上。怪物的鳞片传来刺耳的声音，强劲的声波将天花板的灯泡一个接一个震碎，周围立刻回归黑暗。
“摄像头，你能看到下面的情况吗？”岚问道。
小帕的摄像头可以调整到夜视模式，因此立刻说：“阿莱现在处于被动。”
被动——岚不喜欢这个词。他摆弄着自己的枪，把它调成类似于弩的形状，象征性地指了指井下面的黑暗——他在犹豫是否出手，何时出手。
阿莱刚从撞击中缓过神来，紧紧靠在墙边。下一秒，他那还未适应黑暗的双眼，便捕捉到怪物的身影，已经近在咫尺。
“呜呜呜——”
怪物凭借硕大的身躯，将阿莱顶到墙边，那张血盆大口死死钳住阿莱的手臂。
“啊！”阿莱轻声一叫。
——怪物的视力……也变强了？
尽管有“终焉武装”保护，手部仍然传来剧痛。他举起另一只手，握拳朝怪物的脑袋猛地砸去，可是毫无作用。他又换出枪来，对准怪物的头胡乱开了十几枪，这才逼对方松了口。
左臂的“终焉武装”已经损坏，背部还传来两次撞击带来的疼痛。但阿莱没空去管这些，因为他看到怪物的头冠又发出绿色的光，于是手里做了个投掷的动作，便急忙疾步闪开。
头被打了十几枪，居然没有大碍——这真是名副其实的怪物！
眼前的强敌与此刻让人难熬的痛楚，让他迅速理解了飞快变化的战场形势，以及自己即将面临的处境。
眼下的战斗，是如假包换的，你死我活的战斗！
“喂，岚，你在做些什么？！”小帕对旁边的岚大声说，“你要杀了阿莱吗？！快点去救他！”
但岚仍然没有出手。他在忍耐着，想让这场试炼持续到最后一刻。
“你在磨蹭什么？！”
岚仍没有行动。
又一次强大的波动传来，将阿莱的身体猛地朝后一推，所幸这次威力不强。他及时调整平衡，下意识地一个突刺，侧身躲开扑来的怪物，同时举起右手射击。
枪口射出的子弹，击打在怪物坚硬的鳞片上四处反弹，一枚击中阿莱的肩膀，另一枚擦破了他的小腿。
鳞片也变得坚硬了！
枪伤带来的痛楚让阿莱停了下来，但怪物却同时以不可思议的反应能力，迅速捕捉到阿莱开枪时的枪口火焰，转身扑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亮光突然射来。怪物的两只眼球都朝那光芒转去，一瞬间被分散了注意力。
房间角落里，阿莱方才投掷的照明器，正闪烁着绿光。
这是阿莱提前为自己创造出的机会！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怪物的片刻迟疑，容阿莱率先一步做出反应，一个斜步冲到刚刚停下脚步的怪物身前，枪口对准怪物的眼睛和头颅。
“轰！”
强烈的冲击，将阿莱的身体硬生生击飞，撞到墙上。
全身传来剧痛，强烈的恶心感如洪水般席卷大脑。阿莱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却立刻又再度跌倒。
肩膀、小腿、手臂的伤传来的疼痛不断折磨着他，与此刻的剧烈眩晕感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无法保持清醒。他花了好久，才面前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怪物的头冠，连接展开成一道防护罩，阻挡在它的五官面前。
败者的屈辱感，以及些许不甘，瞬间袭上阿莱心头。
怪物没有追击。一道闪烁着蓝光的箭矢，从怪物的上身刺入，从腹部穿出，钉在地上。怪物无法动弹，两只嵌套的眼睛胡乱地转来转去，头冠上发出的绿光也逐渐减弱。
“好了，小子，到此为止吧。”
岚从井口跳了下来，他的手中拿着变形成弩状的枪，上面流动着蓝色的光路，和那箭矢的颜色一致。
“虽然出了些状况，但总体而言你还是相当不错的。”
岚拍拍身上的灰，走到阿莱身边。阿莱抬起头望着岚，眼神看似清澈，其中却又迷惘。
“别太在意，我也事先没预料到觉醒的事儿。这家伙还真厉害呐……还好我技高一筹。哈哈，试炼结束！我们回去吧。”
岚的举手投足宛如一位生性率真放荡的老父亲，想让阿莱原谅自己似的。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同时安抚阿莱，他故意显示出比以往更甚的放肆和随性，殊不知这样却会适得其反。
“呜呜呜呜——”
怪物朝天大吼一声，瞬间引起两人注意。紧接着，它拼尽最后的力量，试图从那支扎进地里的箭矢中挣脱出来，但无论怎样挣扎，那箭矢都纹丝不动。
“看来还有余力啊，不愧是能觉醒的终焉之兽。”岚抱着手臂，眼里带着几分欣赏，“我甚至有点喜欢它了。”
“大叔。”
“嗯？”察觉到言语中夹杂的些许异样，岚回头扫了阿莱一眼。
“我还能继续。”
“嗯？”
岚好像听见了另一个世界的语言：“别逞强了，小子。”
怪物突然开始朝前猛冲。身体被箭矢穿透，无论怎么奔跑都是原地踏步的当下，怪物的身躯却越来越往前移动。怪物被箭矢穿透过的部位，正一点一点撕裂开来，漆黑的血肉到处横飞。
“喂……”岚讶异地注视着面前的奇景，“不至于吧……”
怪物咆哮着，那是狂吼与惨叫交织的协奏曲。它的爪子深深嵌进地里，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两人。终于，怪物的身体以一种极为残忍的方式摆脱了那只箭矢，朝两人猛冲过来。岚正欲举枪射击，阿莱突然低头猛冲出去，举起右手的“终焉武装”，准备开枪。
“喂！你干什么！”
没跑三两步，阿莱便踉跄摔倒，而怪物也冲了几米便倒伏下去。怪物头冠的光完全消散，慢慢融化成一团黑色的泥水，它的躯体血肉，变为黑色的颗粒，汇聚到阿莱的手臂中。
岚放下枪。他长叹一口气，浑身上下像是有蚂蚁在爬似的，怎样都不自在。
“你小子啊……”
他走过去，俯下身查看阿莱的伤势。剧烈的跑动撕开了他的伤口，鲜血正往外直流。
两处枪伤、数次剧烈的撞击、头部受创、左臂还包裹在被压坏的“终焉武装”里不知伤势。对于一场试炼来说，这确实有些过分了。
“给，我教过你怎么处理伤口。”岚随手丢给阿莱几件处理外伤的绷带还有其他物品，“为什么要冲出去？”
“我……”
岚又叹了口气。他一下子就猜出阿莱的心思。输了战斗，没有通过试炼，即便是因为觉醒的缘故，也让他心生不甘。这样一想，这小子居然还有点血性。
思考良久，岚觉得他得说点什么。他蹲下来，直视着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口的阿莱，一字一句地说：
“先不管今天这场你输没输。即便输了又怎样呢？你觉得是输赢重要，还是自己的命重要？”
阿莱仍然低着头。
“今天其实怪我，没及时出手，搞得你成这个样子。你已经很优秀了，至于更优秀的事，还是留到以后再去做吧。”
岚不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得对不对，但阿莱手里包扎的动作稍微快了些。
“大叔。”
“嗯？”
“你有输过吗？”
“那不废话嘛！”岚大笑着说，“你当我是超人吗？”
“那意思是说……”
“很多次。”岚表面咧着嘴，但言语里却有种奇妙的温度，“不过我懂得见好就收，打不过就跑——那样有多少条命都不够用。”
阿莱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之前也是知道打不过就跑的——只是今天不知为何有些执着。
“还能走吗？”
阿莱试图站起身来，却突然又倒下去。看着眼前的少年，岚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啪”的一下，抓钩抓住井上面的一根横杆。岚一只手控制抓钩，一只手背着阿莱，缓缓升出井去。
“阿莱，你怎么样？”
小帕走了过来。他知道自己没有战斗或治疗人类伤势的能力，因此出于理智一直待在原地。他一直在思考此前和岚对话中遇到的问题。而现在，他也得到了答案。
阿莱的身子跟着岚晃了晃，脸上露出一阵苦笑：“还行吧。”
“别逞强了！”岚嗔怪道，“我们回去吧！”
于是，一行人沿着阶梯朝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