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试炼开始
尽管对这唐突无比的安排心有些许不平，阿莱还是立刻适应了状况。
周围漆黑一片，对手就在附近。对手在暗，我在明，所以必须先抹平信息差。但如果贸然行动，反而会适得其反。
自己手里除了“终焉武装”之外，还有一个照明器。他伸手去摸兜里的照明器，同时耳朵清晰无比地捕捉到第二声低吼。
“呜呜呜……”
在右前方。他往后退，退到井口的光照不到的位置，同时留心那怪物的动向。他不知道那怪物的视力如何，听力如何，但怪物也不知道他的信息。
“呜呜呜……”
不同于此前的低吼声，这次的声音很奇怪，说明怪物可能要有所动作。他耐心地等待，两手的手肘靠在一起——他双手的“终焉武装”甚至没有打开，因为他担心武器切换的声音会变成开战的信号。
所以，他要让某个东西替代他吸引怪物的注意。
他稍稍后退，手拿着那个照明器，调成延时闪光的模式。他要往自己的左边，也就是怪物的右边扔。扔的时候必须小心，不能被井上射来的光照到。怪物此刻仍然发出“呜呜”的声音，这反而让阿莱更能锁定它的位置了。
对峙的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变成数分钟。阿莱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他能够隐约瞧见前方的黑暗中，有个蠢蠢欲动的影子。
开始吧。阿莱扔出照明器。照明器落地的瞬间，发出清脆的响声，以及绿色的光。
怪物大吼一声，朝照明器扑去，阿莱两手一碰，换上“终焉武装”的拳套模式，进而伸出六支枪管，瞄准划过黑暗的身影，射出一连串子弹。
接连射出的弹丸一一相连，形成一把刀刃，横斩过漆黑中的身影。阿莱凭借声音判断，自己命中了目标。而且，这还是大家伙！
怪物几乎是瞬间转过弯来，径直冲向阿莱开枪的位置。阿莱右脚一踩，借助“终焉武装”强大的推动力一跃而起，瞬间躲到旁边。那个巨大的身影从井的光下冲过，漆黑而硕大的身躯，覆满装甲般的鳞片，看来是个棘手的家伙。
阿莱两连突刺，捡起照明器，故技重施。怪物起先仍然义无反顾地扑向照明器，随后便不再上当。
这时，怪物的头部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钢铁覆盖的拳头，在阿莱与“终焉武装”的共同加持下，足以置一般的野兽于死地。
刚才的数次枪械攻击并没有对怪物造成多大伤害，因此他走了一步险棋，趁着怪物犹豫的机会朝前冲去。“终焉武装”的强大推动力让他一瞬间就冲到怪物面前，熟悉黑暗的双眼让他已能清晰看到怪物的身体轮廓——出拳！就像岚教会的那样，将全身的力量，都汇聚在拳头上！
奏效了！怪物发出很明显是哀嚎的声音，踉踉跄跄朝后退了几步。阿莱迅速拉开距离，同时相信自己的预判是正确的——这只怪物的视力非常差。
阿莱只在黑暗里待了几分钟，就差不多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能大致看到怪物的轮廓；但怪物一直待在这里，却还是始终没有看到阿莱，答案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这小子看来已经发现了。”
岚站在井口，抱着手臂呵呵笑着。但下一秒，他的表情骤然变化，眉目中的从容逐渐变化成痛苦，他的呼吸也变得十分沉重。
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又转而不断敲打它，好像那里正堵着块大石头。他咬牙切齿，嘴唇快要挤出血来，两眼圆瞪着望着前往的虚无，似乎正有个死神，手持镰刀，一步步从黑暗走来。
“该死……”
“又发作了？”
确实有什么从黑暗里走了出来，但不是死神，而是小帕。岚起初一惊，但认出小帕后，立刻就松弛下来，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道：
“喂，你搞什么啊，小摄像头……怎么突然又决定跟过来了？”
“回答我的问题。”
小帕的声音冰冷，生硬，好像收银机或者计算器发出的声音，完全没有平时的情绪。
“……摄像头，怎么回事？这么这个样子说话？”岚的表情有些僵硬，脸上的笑容甚至有些狰狞，“拜托，像平时那样说话，大点声。你们摄像头不都是那样大吵大闹的吗？”
“然后让阿莱听见吗？”
岚和小帕陷入静默，只有井下方还不时传来突刺声与枪声。
“你不想让阿莱知道。”小帕一字一句地说，“是为了不让他担心吗？”
岚笑了。是平时经常见的那种放肆的笑。紧接着，他伸出手，走到房间的边缘处，来到一个电闸模样的物件之前。
“不要告诉那小子。”他说，“否则我就把你拆了。”
小帕一时语塞。岚笑了笑，然后说：“你可以一边欣赏这位少年的表演，一边好好想想。”
“咔哒”一声，电闸被拉了下去。井的下面瞬间亮了起来。
阿莱捂住眼睛停下脚步，但怪物却没有。他只能一边继续躲避怪物，一边加快让双眼适应变亮了的环境。这是一个圆柱形的地下空间，半径约十米不到，角落的墙壁下有些骸骨和木屑，天花板的井口周围有一大圈白炽灯。真不知道这地方原来是干什么的。
那只怪物终于现出了真形。它的体态轮廓像一只巨熊，身上披满了铠甲般的鳞片，头部侧边有好几个巨大的头冠，形似雄狮的鬃毛。而最让阿莱吃惊的，是它眼睛处覆盖着的面具装饰——这只怪物根本看不见！
“现在是二阶段了，阿莱！”岚站在井口笑着大喊，“把它解决掉！”
阿莱有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古怪感觉，因此禁不住想做个鬼脸。眼前的怪物很明显要打倒，并且现在的状况下，情况反而更加有利……
怪物咆哮一声，猛地朝阿莱冲来。凭借“终焉武装”的推进力，阿莱瞬间朝一旁突进躲避。
——怎么回事？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啊？
“我知道你在想啥，但很可惜——错-了！”岚在井口上面幸灾乐祸地放声大笑，“我跟那只怪物交过手，所以我知道——那家伙的视力，是随周围的亮度变高而变强的！”
“什么？！”
阿莱暗中一惊。也就是说，眼下的情况，怪物反而能够锁定自己的位置了……被信息差束缚住行动的，原来是自己的对手吗？
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猛冲，阿莱切实感受到对手在实力上的提升。
阿莱不想和这么个庞然大物正面近身交手。他一边躲避，一边举枪射击，然而子弹击打在对手装甲般的鳞片上似乎并没有多少效果。眼下这种情况，阿莱已无法再找到机会近身了。如何破局？
岚此刻的表情不再像之前那样痛苦，完全像是抱着看戏的态度在观察着下方的一举一动。
“嘿，小子，加油跑啊！”岚嘲讽道，“顺道一提，你要是敢朝灯开枪，看我给你好果子吃！”
“你为什么在阿莱身上如此费心？”小帕问道。
“这是什么傻问题？”岚扫了小帕一眼，“我说过——我喜欢打磨璞玉，把它们变成宝玉。这是实话。”
“仅仅如此吗？”
岚的眼中闪过几许锋芒，好像映照着死神手里的镰刀：“仅仅如此。”
与此同时，阿莱逐渐感到疲倦，这是个危险的信号。他停下来，等待怪物稍稍靠近再举枪，希望能精准打击怪物的头部。只见怪物慢慢靠近，慢慢靠近，突然一个猛冲，瞬间扑上阿莱近前，所幸他反应及时躲到一边。
这一躲给了他灵感。战场环境是三维的，而只有自己拥有掌控第三维的能力！
怪物转过身，再度朝阿莱奔来。阿莱镇定自若，脚底蓄势待发，静静等待怪物上前到离自己数米的位置……纵身一跃！
阿莱凌空跳起，从怪物上方掠过，紧接着一个轻盈的转身，刚好落在怪物的背上，手抓住怪物的头冠，整体呈骑乘状。
“哈！”岚兴奋地拍拍手，“不错的想法！”
怪物不停地跳跃扭动，试图把阿莱给甩下来。然而阿莱却死死抓住怪物的头冠不松手，俨然一位初出茅庐却被迫驯服烈马的小牛仔。他举起枪，对准怪物的头，近距离连开数枪，漆黑色的物质瞬间涌了出来，消散在周围的空气中。
怪物的身体猛地一震，不慎跌倒在地上。阿莱抓住机会，对准那怪物的头部连连猛击，拳拳到肉，直到对手开始翻滚才后撤。
阿莱正欲再战，却突然发现怪物脸上那面具一般的物件，此时裂了几条缝，其间正闪出绿色的光。一种奇怪的声音从那之中传来，听上去像是在积蓄力量。
数秒之后，伴随着爆炸声与碎裂声，面具碎开了。面具下是一只硕大无比的眼睛，眼球中间的瞳孔里是另一个嵌套的眼球。两层眼球各自旋转，看向不同的方向。
“这是……”阿莱不由得惊呼。
“……觉醒了吗？”岚的语气很明显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