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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春暖艳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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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外婆派我去“外交”之后,我和佐久早先生的关系拉近了许多。可靠的志介——那位急匆匆赶来服务台的年轻人,我本以为他是佐久早先生的孙子,但他说自己只是护工——似乎也得到了佐久早先生的指示,每天定时送来一篮新鲜草莓,简直慷慨到让我羞愧。连续收了三天,我终于招架不住,委婉地表示了拒绝,而他笑着说也许我可以多去看看佐久早先生。

志介:“虽然看表情可能看不出来,但你去看他,他真的很高兴。”

我沉默了一会,把那天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他,提醒他可以给佐久早先生预约脑部检查。志介诧异了一瞬,张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留下一个苦涩的微笑。得知老人出现这样的问题,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好在早发现就可以早治疗,我宽慰了他两句,他却摇了摇头。

“佐久早先生以前身体很健康,他年轻时是排球运动员。”志介的眼神闪了闪,好像在隐晦地提示着什么。

我有些困惑,顺着直觉问道:“他家里有和他同名的晚辈吗?”

他顿了一下,无奈地说:“没有。”

从那以后我就常去隔壁串门。佐久早先生似乎很喜欢用各种水果投喂我,听说有的老人因为自己饭量减少便有了看年轻人吃饭的爱好。我想他也是这样,所以吃的十分尽心尽力。

其实就算没有这些水果,我对佐久早先生也很有好感。虽说初次见面的场景奇怪了一点,但这些天和他相处下来却意外的和谐。他不像其他老人那样念念叨叨,把一句话反复地说。相反他的话很少,有时只会轻轻嗯一声,可能是因为他听我说话的表情总是很认真,尽管我觉得他不能完全理解我在说什么,我也还是愿意把学校里发生的事和他分享。

两人都不说话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看电视,他半坐在病床上,我搬着椅子坐在他旁边。除了体育新闻,佐久早先生平时还会看一部推理题材的电视剧,已经播到二十多集,马上就要大结局。我对剧情很感兴趣,但是他经常看着看着就会睡着,每到这时,我就把电视声音调小,把床的角度放低之后再默默离开。

后来我偷偷记下剧名打算回家细看,可惜查遍网站也搜索不到,不知道究竟是哪个世代拍的。

外婆前几天念叨着想吃新鲜蘑菇,周末我在家里熬蘑菇汤,多做了一碗分给佐久早先生。近来我发现他其实也有点洁癖,只是态度温和很多,没有某位同名年轻人表现出的那种强烈的排斥感,我也是偶然见他拿着粘毛器对着自己能够到的位置缓慢地推来推去才察觉。

盛汤的时候我特意告诉他这是新买的饭盒,很干净,他很好说话地点头,等待喝汤的样子十分乖巧。他进食的速度很慢,拿勺子的手也有点抖,我坐在旁边,问他是否需要帮助,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说不用。

我想了想,说:“那我帮您把袖子挽起来吧。”

我帮外婆挽过袖子,自然也可以帮他做这件事。住院的老人都穿病号服,但他不愿妥协,每天都坚持穿自己的衣服,还自带了一床柔软的薄棉被。他藏在衣袖里的小臂几乎只剩皮包骨头,佐久早先生比外表看起来更瘦。

我出门时正碰上志介回来,他见我拎着饭盒还愣了一下,问:“他的碗呢?”

我茫然地问:“什么碗?”

“他平时吃饭只用自己的餐具……没关系,毕竟是宫野小姐。”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放松下来。其实我说过好多次他可以直接叫我梨织,但他总是摇头说自己习惯了,我也不好强求。

志介:“先生很喜欢蘑菇,他今晚肯定很高兴。”

我笑了一下,说:“能看出来。”

周末反复尝试的结果就是周一要继续解决那些尝试失败但勉强能吃的蘑菇边角料,好友看着我的便当欲言又止,我问她怎么了,她却反问:“你是为了佐久早才和蘑菇过不去吗?”

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但她说的佐久早和我想的可能不是一个人,而且我的初衷其实是为了外婆……我纠结了一番,觉得解释起来有些麻烦,决定保持沉默。

过了一会,我突然反应过来:“佐久早也喜欢吃蘑菇?”

好友惊讶地问:“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

“你不是喜欢他吗?”好友立刻抓住关键词,“等等,什么叫‘也’?还有谁喜欢吃蘑菇?”

细微的巧合重叠在一起,同样的姓名,相仿的面容,还有类似的喜好。这一切让我不由得产生更大胆的猜测——难道医院的佐久早先生就是学校的佐久早同学吗?而一旦出现这样的想法,那些未曾引起重视的细节便争先恐后地涌进脑海:

如果他真的是佐久早,那么他见到我的时候的确有理由报出自己的名字;二零七二年的他差不多正是这样的年纪;志介说他年轻时是排球运动员也很合理,毕竟他现在已经是小有名气的主攻手……一时之间,我竟说不上来,究竟是“一切都是巧合”更不可思议,还是“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更匪夷所思。

可是,二零七二年的佐久早为什么会住进二零一二年的医院呢?

我满腹疑问,放学后心事重重地来到医院。佐久早先生正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我举起手挡在自己眼前,遮住他的半张脸,和脑海中更年轻的佐久早做起了比较。我的心跳得飞快,却并不害怕,只是仔细地注视着他。

他睁开眼睛,我急忙收手。

“……像吗?”他最近说话比以前费力了一些,为了让志介和我能听清楚,语速变得更加缓慢。我摸不清楚他的态度,只能含糊地反问:“像什么?”

他微笑看着我,不说话,此时我才迟钝地意识到他不仅是需要照顾的病号,还是一位阅历丰富的老人。他房间的水果每天都有工作人员来送,各方面的条件待遇都相当不错。他应当十分受人尊敬,所以才有人愿意为他提供最好的服务。

“好吧,”我偷偷看他表情,试探着说:“因为隔壁班有一位和您同名同姓的同学,就是我跟您说过那位,感觉真的很神奇。”

“也许,世界上,就是,有很多事,没办法解释。”现在他说一句话都要停下来呼吸几次。我有点难受,但还是咬着牙继续问:

“您相信超自然现象吗?”

他的笑容更大了一些,脸上皱纹千沟万壑,说:“不相信。”

“如果,一定要相信,那,我相信,我的太太。”

他一词一顿地说,而我愣在原地,半天都说不出话。志介曾告诉过我,佐久早先生的太太去年春天离世了。当时志介一边说一边看我表情,我还觉得莫名其妙,现在看来,佐久早先生真的很爱自己的太太,志介也许是想提醒我尽量避免提到这些伤心事。

……而且,不管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是灵异事件还是缘分使然,此刻在我眼前的佐久早,的确已经是一位年迈的老人了。我不该强求他必须把一切解释清楚,可能发生的一切也让他很伤情,所以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才流露出那样强烈的悲伤。

“对不起。”我低下头。

佐久早先生摇了摇头,慢吞吞地问:“过几天,是春高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靠近了一些,听见他轻轻地说:“去看比赛吧,看完,跟我讲讲……”

其实类似的话外婆也跟我说过。这周有井闼山的比赛,以往我自己虽然不太热衷运动,但很乐意欣赏运动起来的帅哥。今年我更想来医院陪他们,但他们都希望我去做自己的事,我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带着两位老人的心意,和好友一起去看春高。

体育场灯光向来很亮,照耀着球场上的选手们各出奇招,奈何我坐在观众席看不清也看不懂,只好寻找熟悉的背号,盯着佐久早一个人看。他打排球的姿势很漂亮,扣球的动作也很凶猛,但我看了一会就神游天外,场上十八岁的佐久早变成了八十岁,头发花白,用力举起手臂——

好球、好球!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我猛地站起来。

“梨织。”好友惊讶地拽了拽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默默拿出手机录视频,这次就正式地把佐久早同学介绍给佐久早先生吧——这个年轻人是井闼山最厉害的主攻手——不论是作为排球运动员前辈,还是几十年后的佐久早本人,听到这样的话都会很欣慰吧。

这样想着,我的心情也变得开朗起来,看完比赛以后和好友一起去做了法式美甲,光滑的甲面贴了碎星亮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再次回到医院已经是晚上,刚下班的妈妈也在,我陪着外婆说了会话,她和屋子里的患者都相处得很好,我们放心不少。

我轻车熟路转去隔壁,房门开着,生活用品也还在,屋子里却没有人,我心头一跳,安慰自己可能是志介带他出去了,可是等了很久也等不到人影。我回到外婆屋里:“隔壁单人间的病人是去接受治疗了吗?”

外婆奇怪地看着我:“怎么记忆力还不如我这个老太太呢,不是说这一层没有单人间吗?”

“最初不是您让我带着草莓去看望佐久早先生的吗?”

“我以为这位先生住在楼上呢。”外婆说。

我正要反驳,妈妈也对我摇头:“梨织,这一层都是多人间。单人间在楼上。”

怎么会呢?我不安起来,难道大家都看不到隔壁的房间吗?为了有事能及时联系,我和志介互相留了手机号,我立刻拨出他的号码,结果却无法接通。我无视妈妈的叫喊声,奔去服务台想找护士小姐询问佐久早先生的信息。

刚踏出病房的瞬间,我好像突然忘记了医院的路,明明置身熟悉的环境却无法理解自己究竟在哪,不能控制大脑,无法辨别方向,我急得团团转,脑海里却只有浮光和星影在摇动,我一阵恍惚,仿佛掉入旋转的玻璃迷宫,四周都熟悉,但四周都不是我要走的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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