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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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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二十八年春,一场毫无征兆的大雪落在京城,落在一口枯井旁。

枯井恶臭难挡,因常年无人打理乌黑发绿的井水没有一样活物,只是此时,那里赫然有一张人脸。

一张被泡得发肿发白看不出模样的女人脸,右眼空洞被挖了去,绿色的裙摆与井水好似融在一起了般,谁也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跳进去的,又是怎么跳进去的,在里面待了多长时间。

只知道初春的井水应是非常冷的。

无人打理的废井应是最为肮脏的。

井旁一角白衣矗立,他望着井中的女子迟迟不做声,漪涟在井面荡起,风雪中唯有这样一滴泪送她回家。

——

“姑娘,姑娘醒醒!”文春额间汗珠密布,刚从外面一路小跑回来,连衣服都没整理,顾不上府里的礼数,急匆匆地来叫醒江清念。

只是今日与往日不同,江清念从不在晌午睡觉,今日不知为何她疲惫得很,睡便睡了,偏偏一向睡得浅的人现在却怎么都叫不醒。

清丽的睡颜似乎睡得很安稳,手下是一角亲自绣的嫁衣,自古没有女人在未定亲时绣嫁衣的,更别提官宦家的女儿,这事除了她自己也只有文春知道。

“姑娘,太子回朝了!太子回来了!”文春急得眼睛都要红了,轻拍着江清念的胳膊,恨不得让她早一点知晓。

额头覆上一层薄汗,她在无边无际的水中一直挣扎找不到尽头,一只手从水底伸出,用力将她拉下去……

“不……不要……不要!”惊叫坐起,窒息感犹存,头晕脑胀,耳边是熟悉的小侍女在叫她,她偏头对上文春着急的神情,想说话,嗓子无比嘶哑根本发不出声音。

右眼猛地一阵剧痛,痛苦难耐地紧紧捂住。

“呃!”

“姑娘!”文春见她这般模样脸瞬间白了几分,几乎是连滚带爬到桌上倒了杯水端来,一边小心地喂一边轻声说,“姑娘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文春喊家医?”

一杯清水下去,江清念也清醒不少,右眼缓了些,她冲文春轻轻晃了晃手:“不必,只是做了个噩梦。”

是梦吗?她自己也说不清,脑海中闪过的片段太过模糊。

可又那么真实,井水冰冷肮脏深不见底,她还记得井壁划开她的胳膊,井水涌入她的鼻息,她伸手,却连太阳都看不见,在死的最后的一刻,似乎看见有个人在井边。

模糊的白,如鹤羽。

撑着床坐起来,身体发软发麻,转头迷茫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文春赶紧接上,但又怕再吓到她,这次说得慢了许多:“姑娘,太子回来了!”

江清念一时没反应过来,足足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跟着呢喃了一句:“太子……回来了?”

过往的记忆在这一刻全部重现,如同重新活了一遍。

“玄明哥哥现在在何处?”她快速整理衣着,下了床文春跟着在身后打扮,特地选了今年老爷从外域带来的红玛瑙玉簪别在小姐头上。

这个世间敢直呼太子名讳的恐怕只有江清念了。

她如实说:“太子刚回来,现在还在皇宫殿中,姑娘别急。”

“他如何了,可有受伤?”省去了繁杂的装扮,江清念往外走,许是中午太阳太大,她被太阳光晃的眼睛有些痛。

毕竟还是初春天凉,文春拿了披肩为她披上,见小姐开心她也开心,声调跟着上扬了几个音:“姑娘放心,太子殿下一切安好,我打听了,太子连皮外伤都没有。”

北齐太子宋砚舟三个月前去南方赈灾突然消失,陛下几乎把南方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遇难了,朝堂动荡,民间不安,唯有陛下和江清念始终坚信他会回来。

“姑娘,今天国相也回来了。”

“国相?”江清念微微讶异,下意识说,“老国相吗?”

“不是,是老国相家的裴二。”文春小声提醒,“听说裴公子这次回朝是想选个修道女带上山,此事蹊跷怪异,今日老爷也是因为这事到现在都没回来,裴二公子与太子同日回,难免……”

她没多说,但剩下的内容江清念也了然,蹙了蹙眉,踏上马车后压低声音严肃道:“这话你现在吞到肚子里咽下,永远不能再提,裴国相与太子回来是否有关不是你和我可以议论的,要是让有心人听了去,别说你,恐怕我们整个江氏都要遭殃。”

文春脸一白,急忙低下头:“是,姑娘,是我胡言了。”

江清念摇摇头,仍觉得不妥:“等我们回来你便去查看府中是否还有人说及此事,凡是议论者,务必重罚。”

“是。”

皇宫重地闲杂人等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就算是文武重臣也要下轿才能入宫,唯有江家的大小姐,马车上挂着皇帝的免死金牌,无人阻拦。

那时江清念八岁,游水江南时救下失足落水的宋砚舟,皇帝赐她一枚免死金牌,允进宫畅通无阻,她第一次见他就是在那个时候,宋砚舟说会娶她,定要娶她。

非她不娶。

八岁的江清念还不明白“娶”的含义,但想到和这个温润如玉、对她很好的太子哥哥永远在一起,她就开心。

马车停下打断了她的思绪,掀开一角帐帘:“怎么了?”

文春立刻出去打听,没一会儿回来道:“姑娘,前面是裴二公子。”

“裴国相?”她好奇地歪头看去,只见前面是一驾大红色马车,张扬的颜色似乎要把整个紫禁城压下,里面的人安稳地坐在里面没动静,门口只有一个小厮进行交涉,风起,帐帘飞扬,赤红在皇城中形成一道难以忽视的标志。

“都说裴国相不恋红尘权势,一心修道,明明年少时期那么光风霁月的人物,多少高门之女惦记,千盼万盼没想到盼到把人盼进寺庙里。”

北齐开国大将裴老国相家的裴二自幼便是北齐的名人,幼时吟诗作赋无人可比,后师承太府庙,北齐旱灾水捞那年从太府庙承抵出“三山两水”之策解决了南方之灾,自此十年南方一片盛世。

关于裴二的长相民间能说出几十个版本,连画师的画作都没一个统一标准,唯有一点是众人默认的——如同冷月般的裴二公子属实妙人,容貌令人过目不忘但又不敢直视,只能记住一半,剩下一半大多留在众人幻想中。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下山入朝被封国相一年后,突然二度上山,在北齐游山玩水,不上朝、不理政,唯有每年祈福大典才会回京入宫,一驾红车招摇无比,行事肆意不合礼法,就连陛下也不能对他多加阻拦,民间便把他神话的更厉害,什么仙鹤转世也有人胡传。

可惜民间的人对他神往,宫里的人却是另一副面孔,在一部分新贵眼里这个国相和摆在陛下宫里的琉璃盏差不多,只是一个中看不中用无实权的世家子,还有一部分人得过老国相的赏识,对这位隐头隐尾的小国相处处维护,至于还有一部分,比如江氏,哪边也不站,只在乎自己眼下的一亩三分地。

“人与人本就是不同的。”江清念对他的印象不多,也是从长辈嘴里听过几句,不过今日看来,确实与传闻中一般无二。

文春点头:“不过多是因为这个,门口的将军故意为难裴二公子不让进。”

江清念顿了顿,挥挥手,文春了然,出门和马夫说了声,马车继续行走。

门口守门的将军看清身后的来人立刻让出一条路,低头尊道:“问江姑娘安好。”

马夫没有进,而是停下,江清念掀开帐帘,一张不施粉黛的素脸格外清丽,她冲小将军点点头,笑道:“不如让国相与我一同进,去陛下那里看望太子殿下。”

整个皇城早就默认江清念会是未来的太子妃乃至皇后,哪里敢拦,况且本就是他们有意而为,小将谄媚道:“自然,江姑娘,裴大人请。”

江清念对上旁边站在马车下小厮感激的眼神也只是轻轻颔首,眼神飘过紧闭的红马车,没有多言。

收回目光,她欲把帐帘放下,风起,摇铃婆娑,一片桃花飞进马车掉在她的手背。

“江姑娘。”

声音如同桃花在手上的温度,清清冷冷,带着点微哑,扫在她心尖,那一刻她的心忽而缩了一下,这个声音好像跨过了许多记忆来到她耳边。

“我在这里等姑娘。”

许久她才回头,红马车果真没动,就在皇城外等着。

“此人怎能如此轻浮!姑娘,我们日后定不要与他有任何来往!”文春被气得不行,皇城之下,就算她们姑娘与太子毫无关系也不能说出这么孟浪的话,要旁人听去岂不是坏了他们姑娘的名声。

江清念没接话,她总觉得从哪里听到过他的声音,可细细想来江家与裴家并无渊源,裴二自小在太府庙,她和裴二理应从未见过,恐怕他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估计刚刚只是一个玩笑。

暂且将此事放到一旁,马车飞奔,她只想见到那个人。

皇宫大殿上已没了重臣,高位上的男人正襟危坐,身上金丝勾边的黄袍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地位,殿下蓝衣青袍的少年跪的板正,明明是思念担忧了三个月的儿子,皇帝却挤不出一点儿笑容,看着他倔强的模样更是动怒,强忍着怒火:“玄明,你最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宋砚舟低垂双目,未有半分愧疚,淡淡道:“儿臣只是明白了对她并不是爱,不想耽误她。”

“你……!”

“玄明哥哥!”

皇帝的话还未说完,殿外穿着藕粉色的明艳女子便跪在地上:“叩见陛下!”

看见江清念他又是欣慰又是无奈,他有五个皇嗣,却没一个女儿,江家的大女儿自幼便在皇宫玩闹,与宋砚舟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小就把她当成未来的太子妃养,时间久了在他心里与女儿无异。

她叩了头,起身跑进来,如同天真烂漫的女孩,跟宋砚舟一齐跪在殿下,欣悦地看着身旁的人,还未察觉出他的不对劲儿。

“玄明哥哥你这些天去哪了?我们都在找你,你有没有受伤,怎么回来的,我在家中给你做了好多果子,来的太急忘拿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一会儿……”

“江清念,我后悔了。”

“放肆!”

“……一会儿回去给你拿……果子……”她的话堵在嗓子,耳边一阵空鸣,不知道该先听哪一句才好,怔怔望了宋砚舟半晌才像是从梦中醒来般:“玄明哥哥方才说了什么?”

宋砚舟转身,三个月他的模样没有半分改变,还是她记忆中的人,只是眼神看向她时却充满冷漠与理智。

他盯着她,决绝道:“江清念,我后悔了,我不娶你了。”

轰——

好像有什么从脑中崩塌,她跌坐在地上,一遍遍回味他的话,不是玩笑也不是考验。

她以为她会哭,但没有,甚至一滴泪也挤不出来,眼眶干涩难忍,麻木地重新坐起,脸上竟浮现出一丝苦笑:“太子,你…当真要悔吗?”

“悔。”

“绝不后悔?”

“绝不再悔。”

皇帝看着这一幕想阻止却不知该从哪里开口,只能坐在龙椅上一遍又一遍叹息。

小姑娘迷茫了一瞬,没哭没闹,安静地看了看自己的装束,然后低头闷闷道:“总要有个理由吧?”

宋砚舟没回她,而是转头朝上位磕了个头,再次重复:“陛下,儿臣已有中意的女子,现恳求与江氏女解除婚约。”

他跪在那,腰身板正,和记忆中幼时他第一次带她来皇宫一样,那时他牵着她的手也是走进这座宫殿,跪在地上意气风发地朝皇帝请求赐她一枚免死金牌,日后可随意出入皇宫,他说,她终是会这样随意出入皇宫的,不如早适应几年。

江清念天真地以为他会和她永远在一起,却没想到当初最先允诺的也是最先背弃的。

她虽不是什么高清之辈,但身后的江家从未屈尊依附于权贵而活,身为江家嫡长女的脸面不该丢在这。

江清念转身,仪姿端庄地同样磕了个头,从怀里拿出免死金牌奉上,悦耳清亮的声音在大殿回荡:“本就是儿时戏言,太子既悔,臣女,亦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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