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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片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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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车去和时一样堵,夏瑰到家已经快七点了。

这里是后来买的,装修都是夏瑰亲自负责的,用了她最喜欢的原木风格。

即使吊顶挑空,面积足够大,也不显得空旷,反而很温馨。

从18层大片的落地窗望下去就是这个城市最值钱的江景。

天色暗下来,水面上倒映出江边的灯火,泛出粼粼的暗光。

地面的人声鼎沸和公寓内的安静区隔开来。

二楼的楼梯口拐角边上,有一道严丝合缝的隐形门,就是陆啼霜的书房。

秘书于星渊刚从里面走出来。

于星渊见到夏瑰后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夏瑰悄悄问:“在忙?”

于秘书不常来,偶尔来都是取送文件。他摇摇头说:“没有,已经忙完了,我这就走。”

夏瑰把他往门口引:“于秘书辛苦了。”

“应该的。”于星渊不承她的谢。

但是在只有夏瑰看见的角度,他悄悄比了个口型——

陆总心情不太好。

“怎么了?”夏瑰接到暗示。

“项目推进地不顺利。”公司里的事情于星渊不好多说,但他很乐意提醒一下夏瑰不要去踩雷。

这个跟在陆总身边的小姑娘他见过几面,在家里,偶尔在公司。

他对她的评价只停留在八面玲珑,大方得体。

待人接物挑不出错处,既感受不到她对陆啼霜的谄媚,也不会觉得她对谁眼高于顶。

她似乎总能轻而易举地化解别人的尴尬,又不动声色地切走话题。

完全想象不到四五年前她还是个流落在外的那种出身的小姑娘。

于星渊见过几次她劝慰陆啼霜。

就像暴怒的猛虎被她摁住咽喉轻轻抚摸,三言两语的软话一说,无论陆总多大的怒气,都能被她劝住。

于星渊的职业生涯里,只见过她这么一个做得到的人。

“知道了,谢谢。”夏瑰把人送到门口,抽出一把黑色的长柄伞递给于秘书,“回来的时候感觉快下雨了,于秘书拿上吧。”

于星渊怔了下,道了声谢,转身走了。

-

回过头,就看见陆啼霜站在楼梯上。

他大概是刚刚开完会,眼镜还没有脱。

银框的眼镜不仅没让他更加斯文,反而因为瞳仁缩紧多了几分凌厉,看起来杀伐气更重了些。

但偏偏他回来后换下了西装,一身短袖睡裤,刘海柔软地垂下来,眼皮半垂着,没什么表情地看向楼下。

夏瑰难以想象他就穿着这个和别人开越洋会议。

也许是没开摄像头。

“回来了?”陆啼霜一说话,就带上了温和的笑意。

短短几秒的冷脸像是错觉。

他似乎丝毫没有于星渊刚刚说的心情不好的样子。

“嗯。”夏瑰抬起头仰望他。

“回来了就吃晚饭吧。”陆啼霜走下来,“洗手了吗?”

拖鞋踩在地上没有声音。

夏瑰的目光跟着他动,“嗯,洗了。”

“过来。”陆啼霜在桌边坐下,“蔓姨做了你爱吃的蟹黄豆腐煲和糖醋小排,你多吃些,她会比较高兴。”

桌上热腾腾的饭菜已经放好了。

蔓姨不在这里住,打扫完做了两人份的晚餐就走了。

“去哪里了?”陆啼霜给夏瑰抽出椅子。

他是老钱家里教出来的教养,原本的性子食不言、寝不语。

但是和夏瑰在一起久了,他也会偶尔和她聊两句,就像是普通晚饭时刻的拉家常。

夏瑰不隐瞒:“和顾少爷见面了,幼枫陪我去的。”

她一边说,一边把龙井虾仁挪到里陆啼霜更近的地方。

陆啼霜不监视自己,但他能猜得到。

何况和顾清灼见面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们一个月能见个五六次,关系稍微远点的朋友之间都不见得能比他们见面的次数多。

“是么,他没为难你吗?”陆啼霜果然不无意外。

他给夏瑰埋下的雷他知道。

不严重,但有点糟心。

“为难了。”夏瑰嗔怪,“先生留给我的烂摊子可是真真难收拾。顾少让我赔他呢。”

“怎么陪?”陆啼霜蹙起眉。

顾清灼可不是东西,指不定会趁机提点过分的要求?

夏瑰性子软,受了委屈也不会说。

“顾少让我赔他一顿饭。”夏瑰给陆啼霜盛汤,“说是望园新开的法餐,想让我替幼枫姐试试口味怎么样。”

陆啼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陪他吃饭?”

夏瑰不知道一个“赔”字已经叫陆啼霜误会了,她点点头:“是啊,他跟我卖可怜说丢了饭碗要饿死了,让我管饭。”

明显是借口。

谁去试菜不行?从没见顾清灼请周幼枫吃饭还这么考究过。

这厮大约只是想约夏瑰吃饭。

也不知道他这么殷勤是要干什么。

“别去。”陆啼霜放下筷子。

他喝了口汤才继续说,“告诉他,下个月安港区的那块地皮,鑫耀不会和他竞争。”

鑫耀是陆氏控股的房地产公司,这几年专门收购地皮,主要是建造高档写字楼,偶尔涉及公寓、商场等,大多是市中心的地段。

但安港区的那块地临海、远离市中心,根本不是适合作为写字楼开发的地段。反倒是嘉悦一直在经营的度假村、游乐园才是最适合的项目。

鑫耀根本不该和嘉悦争这块地。

陆啼霜的言下之意是——

如果要夏瑰陪,那陆氏也可以出点血,让嘉悦血本无归。

他的姿态摆在这里,端看顾清灼是不是执意要过不去。

陆啼霜就是这样一个人。

明面上不驳人面子,但是暗地里,半分亏也不能叫他吃了还不还击。

夏瑰自然知道自己不过是借口。

没有哪笔交易不是利益至上的,让她夹在中间就是当一个漂亮又安全的理由。

多新鲜,有人为了一个女人争得头破血流。

世人喜闻乐见的豪门恩怨与饭后谈资。

夏瑰轻轻说:“先生自己去说,我不想掺和在你们里面,当一个不清不楚的传话人。”

她仍旧低头吃饭,似乎只是一句普通的埋怨。

“好,我会让于星渊通知他的。”

陆啼霜没再说话。

他吃相斯文,就好像慢条斯理的贵公子总是从容不迫。

但夏瑰不是。

夏瑰因为小时候的习惯与环境,吃饭一直很快,像是有猛兽在后面追着要吃人。

后来被陆啼霜手把手教着用餐礼仪,学会了细嚼慢咽,却懒得在只有两人的时候放慢速度。

人靠着性格、外貌、习惯这些东西在别人与自己心里塑造形象。

总不能什么都改掉的。

两人沉默了一阵。

夏瑰吃完了碗里的饭,又忍不住添了一小口,然后盛了一大勺豆腐盖在上面,黄澄澄的,看着诱人。

蔓姨的豆腐煲做得清淡,却又香又鲜,拌饭是一绝。

夏瑰每次都忍不住多吃。

“吃得太快了当心撑到。”

陆啼霜吃完了还坐着,拿着玻璃杯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水。

“哦。”夏瑰很快就放慢了速度,又说,“哦对了,顾少爷说要跟你道个歉。”

顾清灼的道歉显然是少见又意外。

连陆啼霜都顿了顿。

然后他笑了:“原来如此。”

原来是被鹰啄了眼。

夏瑰没想到陆啼霜会笑,她恍然大悟:“原来串通的是先生和顾少爷,我还以为我是和先生一伙的。”

黄雀捕螳螂。

只有她是一无所知的知了,还要被人误会是自己走火的枪。

难怪昨天钓顾清灼的钩上没饵他也咬得那么快。

陆啼霜没想到夏瑰想偏了,失笑摇头:“算不上串通。”

但是顾清灼的道歉倒是让他明白了。

他今天格外耐心,仔细地给夏瑰解释道:“我确实不知道嘉悦具体的经营状况。”

“只是今天查出来些有趣的事情,嘉悦上个季度的财报其实还不错,但是最近忽然悄悄汇入了一笔上亿的资金,来源用途都很模糊。他们目前还藏得很好,不好说是因为什么。”

“换班查账……”夏瑰若有所思。

陆啼霜嗯了一声,“所以我猜测是埋了什么雷,顾清灼不想接手。”

按照本来的风向,嘉悦毫无疑问会落在顾清灼的手里。

大概是实在躲不过去,正好陆啼霜又表现出了不想他接班顾家的倾向,于是他想了这么个自伤八百的损招。

但说到底是为了女人争风吃醋,发生在月黑风高的晚上。

现在是惊雷,过几年谁还会记得这种小事。

“大概昨天的局也是顾清灼撺掇钱鑫攒的。”

陆啼霜摇摇头,“钱鑫真是那天被顾清灼卖了也不知道。”

-

夏瑰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

她整个人散发出沐浴液的味道,苦香完全被椰子牛奶的香味覆盖。

被热水烫红的皮肤粉粉的,大腿上有几道她自己挠的印子,沁干水分后变成鲜红的印记,往上延伸生长时被遮挡在浴袍下。

陆啼霜没有抬头:“看看,有喜欢的么?”

临窗的吧台上放着几个橙色的袋子。

只看大小应该是一个真皮的手包,以及不得不配的货。

是枪的维修费——

陆啼霜每次这样利用她之后,都会送一些不痛不痒的礼物。

随意地只像是日常的情趣。

有时候夏瑰都很难判断这算是对她好还是不好。

应该是不好。

陆二少只是赏罚分明罢了。

夏瑰把口袋里的盒子一个个打开。

里面餐具挂饰什么都有。

陆啼霜选的配货乱七八糟又随心所欲,唯一值得赞赏的只有他快三十年被喂出来的审美。

夏瑰挑出一把餐刀。

镀金的手柄,铲子似的尾部有个圈环。

她随手把刀插|在吧台边上的飞镖靶子上:“二少。”

“嗯?”陆啼霜从iPad密密麻麻的文字中抬起头,收起眼镜。

夏瑰弯下腰,脑袋撑在吧台上,一本正经地说:“二少要是可以用飞镖把这把餐刀打下来,今天晚上我答应二少所有的要求,好不好?”

陆啼霜没接受挑衅一样的话。

他把iPad扔在沙发里,起身走过去。

修长的指节勾住圆环,餐刀被夹在指尖转过一圈,然后握住。

陆啼霜倾身凑近夏瑰。

冰冷的刀背贴住依旧滚烫的皮肤,沿着手臂的肌肤往上滑动。

激起夏瑰下意识的战栗。

睡袍细软的肩带被锯齿状的刃尖勾住,扯出一段镂空的缝隙。

然后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棉帛撕裂声却突兀地响起。

肩带慢慢绷紧,又迅速朝后落去。

欺雪的白色骤然撞入深色的瞳底。

陆啼霜的喉结滚动。

他扔开刀子,哑声说:“你知道我打不下来,故意的?”

前几天还没有褪下去的痕迹泛出偏灰的青紫色,纹在白皙的锁骨上,像是干枯玫瑰的花瓣快要腐烂在厚雪里。

陆啼霜皱眉。

潮湿温暖的土壤托底玫瑰鲜艳的颜色。

印记很快被重新加深。

淡粉的花瓣沿着血管的脉络舒展,连成一片。

夏瑰的腰几乎可以被他一掌丈量。

他用力把人搂在怀里,曲线贴合:“但打不下来你是不是一样得让我为所欲为?或者我可以让你为所欲为?”

“先生准备耍赖么?”夏瑰怕痒地躲着后退半步。

地上都是随手扔在那里的纸盒子,摞成碍事的一叠。

两人顿时失去平衡。

陆啼霜的手揽在她的腰间,被她带着摔倒在地上。

身躯在跌落的瞬间贴得愈发紧。

闷响与呼吸都被淹没在厚重的地毯里。

把自己当成肉垫的陆啼霜看着趴在他身上的夏瑰。

白炽灯的暖光留在夏瑰的眼底,似乎揉开了什么看不清的情绪。

大概是撞到了哪里,她漂亮的眼睛里洇出湿润的泪意,染红了眼尾。

陆啼霜拍拍她的背,算不上安抚。

然后他捏住细腰,翻身。

位置倒转。

夏瑰的头撞在他的掌心,正好被他用力按住。

温柔的吻沿着泪痕落下。

耳后、鼻尖……

滚烫的呼吸里檀香被烧成微醺的甜味。

低沉的笑意通过贴在一起的胸腔传递过来。

陆啼霜抽回手,把散落的长发拨开:“没有答应的事情,怎么叫耍赖呢?”

夏瑰抵住陆啼霜的胸膛,挨蹭着地毯往旁边啊挪。但很快被攥住手腕拖回去。

“先生每次都……”

没有说完的话被淹没在轰隆劈下的雷声里。

瓢泼的大雨在顷刻间浇灌下来,被狂风猛烈地带起拍向落地玻璃窗。

雨滴汇聚成细小的水流,蜿蜒着在玻璃窗上将混沌的天地割裂成无数碎片。

淅淅沥沥地淌过整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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