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第四章
许家提出的联姻请求，成了秦蕴姿人生中的重要转折点。
她现在需要选择点头或者摇头，才能走向下一个路口。
在给出答案之前，秦蕴姿决定去探望何伯，顺便去机场给林雨熙接机。
天气不错，难得无风无雨。
林雨熙怕被狗仔偷拍，用颜色低调的衣服裹了全身，全副武装地从机场出来，认着车牌号，上了秦蕴姿的车。
助理帮忙拉开车门，林雨熙墨镜都还没来得及摘下，手腕上一串铃铛先响了起来。
细细的叮铃叮铃声，将沉闷的车厢氛围划出一道豁口，她敏锐地发觉这不是秦蕴姿的司机，就问：“换车了？”
“嗯。”
秦蕴姿没有过多解释。
其实是许家的司机，但是许老爷子说任她差遣。
以两人这么多年的闺蜜情谊，天大的事也能省略寒暄，直奔主题。
秦蕴姿大概说了下何伯现在的状况，还有她和股东绯闻的结果——照片全网删除，消息被压了。
林雨熙点头：“这我知道。”
上飞机之前，她就让家里人帮忙压消息，只不过等她下机收到消息的时候，这件事早就摆平了。
根本轮不到她来帮秦蕴姿的忙。
林雨熙抱着手臂，往后座上靠去，轻嗤：“还算他有点良心。”
秦蕴姿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个“他”指的是段以恒。
但她不确定，是段以恒还是许家出的手。
她跟段以恒取消婚约的事情，还没公开，眼下闹出桃色绯闻，对段家来说也不是好事。
段家很可能会出手处理。
就是不知道段家的手，够不够许家的快。
不过，刚才让秦蕴姿心里真正停顿一下的，不是这件事。
而是她意识到——
短短几天时间，她已经不再事事都想着跟段以恒挂钩。
原来一个人取代另一个人，是那么的容易。
就像那个女孩子在段以恒面前取代她，也是轻而易举。
情比金坚，已经是遥远浪漫的传说了。
十几小时的旅途，林雨熙累了。
她是浓颜美人，不画妆也眉眼灼灼，但眼睛里还是带着显而易见的疲倦。
手机连续震动，林雨熙低眉处理了部分消息，直接开了静音，把手机扔进包里，才斟酌着问了一句：“他之后就没过来哄哄你？”
跨越十年时间的长河，哪怕只是朋友，情分也不浅了。
说断就断，她都不知道该不该称赞一声“够狠”。
秦蕴姿冷静平淡地答：“没有。”
从昨晚开始，手机一直安安静静，她跟段以恒的关系，也定格那个雨天。
她还没来得及处理后续。
林雨熙闭眼说：“我先睡一下。”
秦蕴姿拿了条毯子，给她盖着，等人睡着了，才摸出手机，查看社交软件的界面。
仍旧没有消息。
没有也很好，她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做无用功。
难堪又浪费时间。
秦蕴姿把段以恒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加删除。
“咔哒”一声，手机一锁，屏幕黑下去，保护膜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摔出了浅浅的裂痕，在这时候显得格外明显。
像黑沉沉的水面经历过惊涛骇浪，又归于死寂，最终在漫长的岁月里，彻底干涸，只留下丑陋的大地缝隙。
一切了无声息。
-
段以恒等得很焦躁。
两天了，秦蕴姿还没有回头过来找他。
他知道，这是秦蕴姿一贯的作风。
但他总还是觉得，这种境地之下，她会服软的。
期间他无数次点开秦蕴姿的微信号，还是没发过去一条信息。
他等着秦蕴姿给他发消息。
但是没有。
每一次点亮屏幕之后的“没有”，都让他更忐忑一分。
有时候他甚至想脑子一热，什么都答应她算了。
一想到父母和外界的压力，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
他们一起从幼年跨入成年人的世界，相处模式当然也要顺应着时间转变。
道理虽然没错，可他坐在书房的沙发上，还是忍不住烦躁，把手机远远地扔到了一边。
刚要起身，忘掉手机上的事，去桌前准备二十分钟之后的视频会议，手机响了起来。
会不会是蕴姿的？
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助理打来的电话。
他捏着眉心接了电话：“什么事？”
助理说得小心翼翼：“段总，秦小姐的相关绯闻，已经压下去了。”
关于秦蕴姿的桃色绯闻，段以恒当然也第一时间知情。
毕竟事关段家颜面，他出手无可指摘。
准岳父秦利来也不会有微词。
知情的第一时间，他就让助理以段家名义出面处理。
他想让秦蕴姿知道，他还像以前一样在乎她。
助理却很快接上另一句：“……但是在您让我处理之前，网上的消息就已经被人删光了。”
“是谁？”
段以恒狐疑着脱口而出，像是觉得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不应该有人比他快。
那头，助理庆幸自己措辞格外注意，这回更小心地答：“还不清楚。我查了，但是没查到。”
段以恒沉默了几秒，温声地说：“知道了。”然后交代：“二十分钟之后的视频会议推到明天。”
就挂断了电话。
段以恒握着电话，在安静的书房里站了半天。
密闭的书房里，似乎从回忆里冒出一阵春天的泥土气息，和秦蕴姿外婆办丧礼上那天一样。
小姑娘那时还没成年，却已经冷傲逼人，人前不肯示弱，媒体前迎来送来一丝不苟，素净的脸上没有半点失态。
如果不是在大树后面偷听了她的哭声，他大概永远都见不到哭红了眼的秦蕴姿。
他还记得自己把外套脱下，披在她肩膀上时她的反应，她别开脸，抬抬下巴，一声倔强的“谢谢”，好像他的贸然出现，才比较失态。
但他知道，她那时候需要有个人安安静静陪着她。
他就陪她在那棵大树下，站了整整一个小时。
他们一句话都没说。
段以恒抓起沙发上的外套，随意地穿上，准备出门去第三医院探望何伯。
她现在需要他。
就算会惹怒秦利来，他也在所不惜了。
一开门，段以恒就看到了门外站了个偷听的人。
他眉头一皱：“薰薰？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徐薰讪讪地摸了摸披在肩头的长发，她的小腿受了伤，缠着纱布，一瘸一拐地后退了一步，抿抿唇，眨着眼转移话题：“以恒哥，你要出去吗？去哪里？”
段以恒没时间跟她说闲话，口吻温和地嘱咐：“你先在我家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徐薰立刻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央求：“带我一起，我一个人闷死了。”
段以恒低眉看她的手一眼。
徐薰假装没有察觉出失礼，继续拉着他，一动不动。
段以恒绅士地拂开了她的手，不强硬，但是也不容拒绝，最后给她留了点尊严，温柔地说：“薰薰，我有正事，你有事先找家佣。”
徐薰不买账，垮着脸，发起脾气：“有什么正事，你就是想去找秦蕴姿！”
段以恒抬起眼，笑着说：“薰薰，蕴姿是我女朋友，我去找她，不是正事？”
徐薰冷笑一声，觉得腿疼，抱着手臂靠在墙边，踮起受伤的脚尖，冷嘲热讽：“她和股东的事，你难道还不知道？她为了一点利益，什么不要脸的事都干得出来。以恒哥，我真不知道你喜欢她什么！就因为她姓秦？”
段以恒收敛了笑意，定定地看着她。
他一向谦和，不笑的时候也不会让人觉得严肃，突然沉着脸，徐薰头皮微微发麻，心虚地站直了身体，眼神闪躲：“又不是我说的，我都是看新闻上报道……”
“徐薰。”
段以恒叫她的全名，缓缓地说：“蕴姿在电话里告诉我她要和股东见面的时候，你也在我旁边。她是我的未婚妻，也是我的爱人，我希望这件事最好和你没有关系。”话里话外，含着淡淡的警告。
“你就知道偏袒她！”
徐薰忽然就红了眼睛，咬着唇一扭头跛着腿走了。
回到客房。
徐薰摸出手机，打开相册，彻底删除了狗仔发给她的照片。
的确是她无意间偷听了消息，透露给狗仔，狗仔也答应拍到了照片先发给她一份。
但是并不是她主动造的谣。
她只是提前拿到了照片，预料到了后面的腥风血雨，然后什么都没阻止而已。
不算跟她有关系。
-
承豫集团总部大楼，矗立在港城寸土寸金的泽陵区中心地段。
总裁办内巨大的落地窗，不染纤尘，足以清晰俯瞰泽陵区的所有港口。
空中的白色飞鸟，沐浴着阳光，仿佛水面闪动的一点粼粼波光。
林特助正在顶头上司许钊霖面前，报告桃色绯闻事件的来龙去脉。
所有与事件相关的资料，一一摆在桌面上。
他有条有理地说：“这个叫徐薰的在读大学生，先联系了驰映娱乐的狗仔，告知了秦小姐和股东约见的准确时间、地点，狗仔蹲守偷拍，第二天就登了报刊，同时传到了网上。”
事件的关键点明显在这个叫徐薰的女孩儿身上。
许钊霖浏览完徐薰的资料，初步判断她既不是港城名流圈子里的人，也和秦蕴姿没有任何利益牵扯，像是个平白无故冒出来针对秦蕴姿的人。
林特助犹豫了一下，又说：“许总，我还查到徐薰有几笔高奢消费，是挂在秦小姐的……前未婚夫段以恒名下。但也都是正常消费，没有敏|感商品。”
“秦小姐好像还不认识徐薰，没查到秦小姐和这个女生有过任何互动。”
许钊霖始终脸色淡淡的，没有露出半点情绪。
饶是林特助跟了许钊霖这么久，也无法从他的脸色上，判断出老板心里在想什么。
虽然这件事是许老爷子特别叮嘱过的，但……以老板的性格，帮忙帮到舆论上风平浪静，查清楚始作俑者，应该也就到头了。
林特助迟迟等不来下一步指示，想着，是不是该把资料都收回去保管。
许钊霖手机响了，打断了林特助的思绪。
许老爷子打了一通电话过来，提醒许钊霖：“阿霖，蕴姿今天去医院探望何守忠，你要是不忙的话，顺路接她回来。”
承豫集团到医院，并不完全顺路。
顺不顺，还得看许钊霖的想法。
许老爷子也没有勉强的意思，他知道感情的事，不能操之过急，又说：“忙就算了。”
许钊霖微微垂眸，目光落到眼前摊开的资料上，段以恒帮徐薰买单的，的确没有敏|感商品，不算暧昧。
但这一切，秦蕴姿似乎都还不知情。
他轻轻地握着手机，淡淡回了那头一声：“不忙。”
电话挂断。
许钊霖合起那份资料，自己收了起来，抬眸吩咐林特助：“让司机备车，去一趟医院。”
林特助愣了一下，赶紧出去给司机打电话。
三辆车，不约而同地驶向港城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