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
80
罗德·卡梅洛特的离开是必然的。
一来, 是因为千年伯爵的梦境需要尽可能的详细, 哪怕是对于罗德来说，这也是需要大量精力的，不仅是根据马纳的记忆，还要结合一下涅亚的记忆, 这样就更耗时间；二来, 就是诺亚和恶魔的存在，原本就会大大刺激保护“心脏”的Apocryphos, 敌人越多，Apocryphos自然就会感觉到更多的威胁, 也就会变得更强。
在没有确切的把握搞掉Apocryphos、锁定“心脏”之前, 专员并不想把一切都赌上去, 多少还是需要一点规划的。
至少要确认“心脏”的存在, 说到底专员现在也只是一种猜测而已。
而且，用完整版的千年伯爵去消耗“心脏”，他到时候再坐收渔翁之利难道不好吗？
这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也不是所有事都需要硬刚的。
脑子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而现在，罗德离开之后, 在涅亚的契约马甲不可抑制地覆盖之后, 专员现有马甲的存在就比较尴尬了。
至少在目前的刺客联盟, 仍然是亚连·沃克的身份或许会更好用一点。但没有见过这样阴阳契约的专员对逆向覆盖也是完全没有头绪。
面对恶魔消失之后，对他虎视眈眈的人——专员果断选择举手投降。
这个时候制造对立是毫无意义的。
他没有那么重的杀心, 而且和罗德的马甲不同, 普通人的攻击——热武器，这些都是能对亚连身体产生伤害的——不论涅亚的精神如何、能力如何，两份契约无法合二为一, 那么亚连的身体就永远是亚连的身体。
硬件不会改变, 改变的只是软件——也就是身体内的精神。
人类的身体当然会被人类的武器所伤害。
杀死倒不至于, 但疼是一定的。
专员拒绝.jpg。
他把米兰达带到身后，视线对上面前正不动声色警惕着他的塔利亚，他举起了双手，“敌意没有必要这么大吧，马纳——千年伯爵是我的敌人，也是你们的敌人。敌人的敌人，难道不算是朋友吗？”
黑色的皮肤逐渐消退，诺亚状态的消失代表着一种无声的妥协。
但是作为诺亚，眼中的金色是无法消退的，这双眼睛就代表着身体的主导权在涅亚手上，而非是亚连。
“那、那亚连呢，你把他弄到什么地方去了？”米兰达一手抓着他的手臂，一脸焦急地问道。
涅亚耸了耸肩，“你现在就在看着他呢——我就是亚连·沃克。”阴阳契约也只是一个契约，马甲实际上只有一张——一张的正反两面而已，“如假包换。”
米兰达微微抬起自己的左手，涅亚马上先一步用手指压在她的「刻盘」上，“没有用的，我的身体没有出问题，你就是取走再多的时间也无济于事，不过是徒增负担而已。比起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倒不如多维持一会儿，你的能力一旦停下，这里有多少人是要死的？”
米兰达身体一僵，她几乎无法直视这个问题，外伤刺客联盟当然可以医治，但是恶魔的毒素只要一旦返还回身体，就会马上杀死他们。
除非——
米兰达看着地面上裂痕中尚且流淌的绿泉，眼睛里燃起光亮。
“拉萨路之池确实可以消除恶魔之毒，但——”涅亚的眼睛不由地飘向塔利亚，观察着她的表情，“副作用恐怕也救不了他们吧——就算你的「刻盘」一样可以抽走那‘副作用’的时间，但是你的圣洁又能发动多久，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他像是在刻意这样说着，提示着。
塔利亚眼睛一眯，在这么多人面前说破“拉萨路池”的名字，如果这些人不是亲信的话，她恐怕就要找机会解决自己人了。
“不知道我应该怎么称呼？亚连·沃克先生？”塔利亚一挥手，让人开始清理这里的战场。
“涅亚，”他重复了自己的名字，却没有重复后面那些作为人类双生子时用的姓氏，“叫我涅亚就行，我是第14号诺亚，我和马纳——也就是你们所看到的千年伯爵的兄弟。不过他们也喜欢叫我背叛者——我和其他诺亚的关系非常紧张，相信你也看到了。”
塔利亚颔首，一面邀请涅亚“做客”，另一面又请米兰达的帮助——这明显是要将他和米兰达两个人分开。
米兰达摸了摸「刻盘」，显得有些拘束，也有些不知所措。
她垂下头，涅亚的话实际上是为她之后的目标铺好了路，有办法暂停拉萨路池的副作用，难道雷霄·奥古会不想实际看看拉萨路池对恶魔毒素的清洁作用吗？
她要试探一下，那个特殊的池子里，究竟有没有专员想要看到的东西。
*
专员的事情暂无后续，杰森和达米安失去意识的时间其实并不长。
比起罗德梦境对精神的冲击，反倒是融合的圣洁让他们的精神产生了交错，所以才会让他们失去意识。
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眼睛，他们从有些混沌的思绪中寻找着自己的方向。
或许是嫌他们碍事，他们并没有倒在战场的正中央，而是被暂放在了边缘的石壁下，杰森的身上还缠着绷带，米兰达的时间看上去已经取了回去。
不远处还有人在清理恢复着这片区域，但不论是涅亚、米兰达，还是塔利亚都已经不在此处。
不远处明显有人在关注着他们，见达米安清醒了过来，便马上半跪在他面前，“达米安大人，雷霄大人请你去见他。”
或许是还没有理顺幻境与现实，达米安只是点了头，便挥手让那人离开了。
等人都退走了半晌，达米安才突然开口，“所以，那个是你——又瘦又小的，看着真弱。”
杰森没有理他，检查了一下腹部的伤口，把衣服一放就站了起来，“只有我腰高的小鬼没资格说我瘦小。”
刚刚从棺椁中爬出来的杰森当然是瘦小的，他的时间停留在死亡的那一刻再没有生长过，失去意识的那些时间，即使被艾德里安捡走，可是身体没有自主，营养都无法从补充，身体中为数不多的能量都用来恢复伤口了，自然就变得更瘦。
这样的境况是泡过拉萨路池恢复了伤、又接受了刺客联盟的训练之后才开始改变的。
达米安被杰森一戳痛点，眼睛顿时冒火了似的，“我总有一天会比你高！”
“但是你永远都比我小。”杰森一昂下巴。
“未必，你要是再死几次，我就要比你大了。”达米安毫不留情地说道，年龄是生命行进的时间，死亡的岁月是不能成为生命行进的一部分的，自然也就不算在年龄里。
杰森一撇嘴，“啧”了一声。
空气一时沉默。
杰森看着远处地面的裂缝不知道在想什么。
——别人不知道，但是刚和他记忆融合过的达米安确实知道的。
“凌晨三点。”达米安突然开口说了个时间，让人摸不着头脑。
杰森果然也转头去看他。
达米安却扭过身去，只给他留了个背影，“我昨天听我外祖父说，哥谭那边也出现了一种‘恶魔’，来自地下的消息，说是和我们看到的有不一样的性质，但是据说可以不死不灭，他很感兴趣，所以打算派人是去看——飞机，不算直达.但是老规矩，为了吸引一些注意力，他带了一些东西打算埋在哥谭四处，给他们的调查制造机会。”
杰森一下子就知道达米安在说什么了，他捂着自己的头，记忆交融什么的真是太诡异了——即使那只是短暂的交融。
“有一些箱子全封闭不会被打开，已经准备好也检查过了——箱子不大，但是，”达米安把身上的尘土拍掉，“放一个小孩的位置还是够的。”
杰森抿着嘴，被人伸出援手这件事让他显得有些不自在——和施以援手的另一方一样，他转开了头，明明对方的视线都没有落在他身上，却还是让他不自在，“……嗯，多谢。”
别扭地道了谢，他想到了记忆的优先级，就算是交融的记忆，也是根据这份记忆在主人脑中的重要性来交融的。
如果达米安看到了这一部分，那么——
杰森清了清嗓子，意有所指道：“所以你看到了？”
“你指什么？”达米安抬头睨他，“是你那个愚蠢的死法，还是你我的那个‘父亲’？”
达米安的语气让杰森感觉有些茫然，他怎么觉得对方对布鲁斯似乎多了一点奇怪的不满？
似乎从杰森的脸上看到了他的疑问，达米安重重地“哼”了一声，“还活着吧，那个可笑的家伙——难怪你那时候对亚连·沃克的装扮反应那么大，明明都还没有意识。”
连失去意识都会本能产生反应的东西，可见给记忆的主人留下了多么深刻的阴霾。
杰森的身体一僵，当然知道达米安说的是谁。
“要是我，肯定不会让他活着。”达米安接受的教育让他们不能忍受对下属——他硬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形容导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被这样的人杀死之后还无动于衷，就像他把杰森也看成是自己的东西一样，不知是不是在安抚杰森——即使是，他也绝对不会承认。
他看着杰森认真地说道：“放心，一个跳梁小丑而已，我绝不会让他活过这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