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73
——这是什么。
杰森和达米安的大脑里同时冒出了这个念头, 两个人又同时感受到了对方大脑中相同的思想。
对视的眼睛里是相同的震惊。
——那是奥古崽子/陶德的声音？
——心音。
内心相通的声音让他们意识到两人意识的连接。
这太过了——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 永远无法完全把自己的信任托付给谁——即使真的有，也至少不会是彼此。他们倒是有过并肩作战的经历、或许未来也不会缺少这样的经历, 但让他们接受自己对对方敞开大脑,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这样猛然间失去屏障，让他们俩都怔住了。
“陶德，给我管好你的大脑, 闭嘴, 也不许窥探我！”达米安率先凶狠了起来, 话在出口前就已经传达到了杰森的那里。
顺着言语传达过去的，还有达米安仿佛炸毛一样毫无平静的情绪。
“谁TM对你那渴望关注的大脑感兴趣, 能管好你自己再说吧。”杰森的话这样说着, 脑子却带着一些微妙的冷静，思考着这或许是来自拉萨路池中的圣洁和拉萨路池的关系，如果说他是因为死而复生从池水中爬了出来才会和圣洁产生连接, 那么达米安呢？
他曾经也泡过池子？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征兆，拉萨路池是“恶魔之池”, 其对人的影响是很难消解的。
“呕——收起你无谓的担心，我可不是那种需要保护的幼崽！”达米安毫无障碍地感觉到了杰森的心情，感觉一阵如芒刺背, 他根本不能适应这样拐弯抹角的关怀。
但是，事实上的他却并不讨厌。
很难被他自己接受的事实是，他是渴望得到更多关注的。
——当然，这个关注他的要是特定的对象才行。
通常是他的外公和他的母亲, 当然, 在塔利亚和杰森的侧面烘托之下, 他对还生活在别人描述中的“父亲”也非常感兴趣。
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什么时候杰森也能擦在这个边边上了。
“那就收起你的欣喜，我能够感觉得到！恶心死了！”杰森就像是在和他比谁的声音更大一样。
仿佛谁的声音更大，谁就更占理似的。
两双荧光绿的眼睛对视在一起，凶狠之下隐藏着的东西在被人面前一览无余，杰森和达米安就像是被强行翻出肚皮来的猫咪一样，炸着毛掩饰着自己的不安。
最终这两只猫相视一堵，各自闭嘴。
都是被强行翻过肚皮来的小猫咪，实在是没有必要互相迫害。
“共感？”小可惊奇地看着他们两人，“你们两个人——是兄弟吗？”
——不是！
——似乎也不能说不是？
达米安和杰森的心音一前一后，这一次没有完全重合，杰森嘴上绝不会承认的某种心理一瞬间传达到了另一边。
达米安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刚才从意识的另一边传来了什么思想，他马上转回头来，眼睛盯着杰森，炽热的目光像是要将他捅穿一样。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能说不是’？”达米安放大了声音质问。
杰森感觉嗓子一哽，他强迫自己放空了大脑，不能让更多的情绪流露出来，他看着飞在他和达米安中间的小可，“什么叫‘共感’？”
“就是字面意思的共感，共同感受或者说感知互通，就是你们现在这个样子，是圣洁极端特殊的情况下产生联结的效果——非常罕见，一般来说这是只有双生子才有一点点可能出现的特质，”小可的视线扫过他们两人，“但你们很显然不是双子，所以兄弟或许也是一种可能……？”小可猜测着，一旦这个想法出现在他的大脑中，他就莫名觉得，达米安和杰森的眉眼间似乎真的有些像——尤其是他们现在的眼神和表情，“拥有这样联结的搭档通常能够发挥出远超于自己极限的力量。”
小可鼓着脸蛋观察着杰森和达米安——
他们不会真的是兄弟吧？
“圣洁……”杰森神色一凛，马上解除了圣洁发动的状态，眼睛中的绿色沉淀了下去，原本的蓝眼睛透亮得像是两颗玻璃球。
这种来自于圣洁力量联结的特殊效果，圣洁的力量解除发动之后，这种联结效果自然是消减下去不少。
“哼，想要转移话题？拙劣的手法！”达米安追了上去，他还没有被办法很好地感受和控制圣洁的力量，甚至无法确定身体当中是否拥有圣洁，但是随着他情绪的升高，圣洁实质上对他的呼应似乎也在增强，在这样圣洁初现的联结之下，杰森感觉到自己的圣洁隐隐正在呼应着这样的发动。
这种不由自己控制的力量一阵翻涌，联结有一种加倍的效果，但同时也会让圣洁一半的开关交付到别人手中。
算是一把双刃剑。
杰森感受到达米安直接传达而来的那种焦躁和迫不及待——还有隐隐藏不住的期待和喜悦。
这样的情感影响着杰森，让他甚至能够同调到相似的情绪。
那种对幻想当中父亲的渴望，恰巧击中了杰森的心。
艹——杰森暗骂了一句。
他原本就是很容易受到情绪影响和情绪牵制的类型.
这种能力和他的相性度，最差了！
再被这种情绪影响下去，他原本就异常的情绪只会更加异常——想到这里，他也没有多话转身就走。
“杰森·陶德！”达米安还从来没有被这样无视过，他直接从斗篷下把刀抽出来，翻身劈在了杰森的路前，一道深深的印子裂开在土地上，达米安剑锋一转，地底拉萨路池的水面一波，剑尖从未有过的锋利便顶在杰森眼前，“说清楚，我父亲不仅仅是你的导师对不对？”
这个问题也是杰森自己的问题。
他都不知道要去问谁。
一时的失神，情绪紧跟着就被达米安带了过去，没有了压制圣洁马上就跟着发动了起来，复杂而乱序的心音一瞬间同步。
达米安的大脑接收信息重组，他神色一厉，“那个位置被替代了？在你死之后——‘子嗣’这个位置是有竞争的？”就像是到了他最熟悉的领域一样，他绿色的眼睛中流露出兴奋，“所以，我只要杀掉那个叫做提姆的人，就会获得那个位置了，对吧。”
能用竞争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甚至，竞争上位这件事本身就带给了达米安一定的兴奋感，他非常欣赏这样的机制，只有足够优秀的地位才值得这样的竞争。
达米安打量着杰森，他不会也能够嘴说的是，自己非常欣赏对方的实力，如果连杰森都会被替代的话，那么后来者，那个叫做提姆的人的实力就很让他期待了。
当然，与之必然的，他也需要一个完整的计划来确保成功——如果那是一个强于杰森的对手的话。
听着他们的话，小可震惊道：“啊？现在你们人类的子嗣也要用竞争的方式上岗了？”他还以为只有像他们这样的魔法生物才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中成功，最优的那个会被留下来。
“这是当然的了，新生命的形成原本就是一场战争，能够成为胚胎，原本就是一种胜利。”得到了一个具有指向性的答案，达米安把刀收了回来。
那种兴奋感传来，杰森翻了一个白眼——争强好胜的小屁孩儿。
这句话没有被达米安听到，否则又是一阵可想而知的炸毛。对峙与紧张一消失，那种短暂的强制连接也便一并消失了，杰森暗自腹诽，按照达米安的性格和刺客联盟的教育，如果真的去到哥谭，那可真就是针尖对麦芒——原则和意识的碰撞可以想见的激烈。
达米安不会惯着任何给他找麻烦的人，下手绝不会有任何一次偏离致命点——别说是那些生活在哥谭中的坏人们，挡在达米安路上的，就不存在队友一说。
想到这里，杰森反倒是有点期待了，如果对象是达米安——布鲁斯的亲生儿子，那他作为父亲，原则会不会动摇。
地面泥土，被达米安划出来的一道口子里盈满了光，绿色的水流像是被捅出来的喷泉一样，“咕噜咕噜”的冒了上来。
“这是什么，达米安你戳出了泉水？”小可站在地上，看着溢出的水，“地下水有这么浅吗？”
“这里有地下基地，怎么可能有地下水这种东西被捅出来？”杰森皱眉，一眼就认出了是池水的性质，他蹲下身来，“这是拉萨路池的池水。”
熟悉的感觉顺着伸出的指尖传来。
身旁的达米安看着眼前的“泉眼”，他又一次听到了那种结晶的声音。
和杰森一样，他仿佛受到了蛊惑，伸手——正要碰到池水的时候，脚下突然亮出一只巨大的眼睛。
比达米安还要大的瞳孔转动起来看到了他，紧接着，周围便都被这样的眼睛连成了片，旋转的瞳孔从各处紧锁着他们，声音紧接着从这样的眼睛里传了出来。
“感觉到了、感觉到了——”
“诺亚的气息——”
“圣洁的气息——”
恶魔的气息！
想要退开，但是这里根本就没有“干净”的地方。
唯有那一汪池水侵蚀着眼睛边缘，隐约给人留出一条缝隙的落脚处。
小可身体一晃，在魔力的催发下恢复了本体，巨大的翅膀搧动飘在空中，背上足以停留两个人。
达米安当然不愿意分享，但是眼下的情况突然得让人无法想太多。
通过专员的意识，小可的瞳孔中能够看到不同的画面，但重叠起来的，是一个相同的现象。
眼睛从地面凸出来，细长的手穿过眼睛破土而出，在一片波纹中，宽大的肩膀撑起了那一张曾经在夜色下出现过的婴儿般的脸，肿胀的肚子上扩出黑色的五芒星。
耀武扬威的恶魔用自己的存在宣示着几日平静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