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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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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烟搁角落里瞅着他们, 这人也喊顾明渊表兄,还与他笑的这般荡漾。

她联想到顾明渊是个断袖,说不准这人像她之前那样, 也跟顾明渊有那种猫腻。

她挎着脸瞪这两人, 心底恨自己意志不坚定, 那会儿在船上就不该照着他的话做,什么解晕船, 分明是他寂寞难耐,拿她玩儿的, 反正她绑了裹胸布,又穿的男装,他眼一闭, 把她当个男的也没差。

现在下了船,立刻有小白脸儿找过来,她就是个给他玩过就扔的!

亏她把他想太好了,以为他有善心, 他就是狼心狗肺的禽兽!

她也只敢腹议,嘴上是不能数落的, 没得给他听见了, 她又遭殃, 这口气只能忍下来。

横竖后头她绝不给他碰了!

可能……他也不稀罕碰她。

她这边暗自把顾明渊翻来覆去骂了个边, 屋里顾明渊和那公子哥已肩并着肩出了门。

沈清烟抿住嘴巴, 心下郁结,想跟上去。

但庆俞收拾出来两个箱笼,一个庆俞背了, 另一个他拿给沈清烟, 让沈清烟来背。

沈清烟更窝火了, 他们亲亲我我,她还要给他背箱笼!他真把她当书僮了!

好在那箱笼不重,只是看着大,她背上后,庆俞又给了她一个小小的袖炉塞袖子里暖手,便带着她一起出门。

他们离开燕京是在年前,走水路没功夫耽搁,什么年夜饭之类的更没有,等下船到杭州府,已经是一月初了,这时节还很冷。

顾明渊和公子哥上了马车,沈清烟和庆俞跟在马车后面走,地面路道有积雪,沈清烟走的艰难,冻脚还冻脸。

马车其实不快,她勉强能跟得上,但她很难受,大老远被顾明渊从燕京城带到这里,本来可以舒舒服服的蹲在次间,即便他不许她跟表姑娘走近,她也能遵守,可现在她却要受不必要的苦,反正他也不会心疼她!

等终于到了一座府邸,那府门前上挂着一块匾额,写着“敕造宣平侯府。”

外看和京里的那些侯府也没大差,估摸着里边儿也差不多,那辆马车没有走正门,绕到后头的一间窄门停下,公子哥带着顾明渊入内。

沈清烟悄声问庆俞这宣平侯府是哪家?这公子哥又是谁。

庆俞倒没瞒她,“这是小公爷的舅家,刚刚那位公子是表少爷,跟表姑娘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也只比小公爷小一个月。”

沈清烟唔了声,怪不得跟表姑娘长的像,原来是宣平侯世子傅少安,那她前边儿是误会这位世子爷了,他跟顾明渊是正经表兄弟,喊顾明渊表兄也正常,总比她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强。

庆俞又说,“表少爷是跟小公爷同一年考的进士,就是心性淡然,原本可留京,但他只安心在这杭州做个同知。”

沈清烟啧嘴,那是可惜了,她要是男人,中了进士,她一定要像顾明渊那样,在朝堂上大有一番作为,让那些大人都对着她点头哈腰!但她脑子笨,就算是男人,也中不了进士,有这么好的资质,还躲杭州府这种小地方,没出息。

进了宣平侯府后,沈清烟才发现这府邸内有千秋,一路亭台楼阁甚是雅致,可能是傍水的缘故,这府里假山层叠,楼阁相映,即使是这么冷的天,一路上也能瞧见绿树,跟京中府宅那种庄严肃穆不同,这里面很娴静。

沈清烟暗暗感叹,怨不得傅世子这般懒散,她要是在这样的府里过活,估计更懒。

傅少安送他们到一处院落就离开了。

沈清烟观察了一番,这里极偏僻,就一两个老仆,顾明渊这身份住这里,宣平侯府有点亏待他了,怎么说也是亲戚。

但也就她自个儿瞎琢磨,顾明渊没半点不瞒。

照着规矩,下人只能睡耳房,奔波了一晚上,沈清烟累的够呛,耳房不耳房的她也没所谓了,但庆俞却说,“少爷让你去他屋里守夜。”

沈清烟不乐意,“你去不成吗?”

“我得守门口,防有人过来,”庆俞失笑道。

这夜里,门口可比屋里冷多了,宁愿被顾明渊折磨一点,也不能在外面挨冻。

沈清烟乖乖进了顾明渊的屋,外间有张香妃榻,已经铺好了床褥,想来她今晚得睡这上面,她朝里屋瞅了瞅,门关着,估计他早睡下了。

这屋里置了火盆,暖和的很,沈清烟在船上一直缠着裹胸布,她快闷坏了,她脱掉衣裳,把裹胸布褪走,忽听门吱呀声,连忙抓着衣裳挡在身前,回头看门,那门又是关着的,大概是她听错了,顾明渊嫌她这副身子还来不及呢,她就是送到他面前他也不会看一眼。

沈清烟放心的脱掉衣服,低头看了看自己,唉,要小些就好了,小些可能就不用总勒着,勒的久了她常常透不过气,她又望到自己的脚上,有几块冻出来的红印子,刚才在外面太冷了,这会儿才舒服。

她磨磨蹭蹭从自己的小包袱里拿出一件丝绸做的织花丹纹深衣,是顾明渊让庆俞在这里买的,结果庆俞买错了女装,就便宜她了。

这还是顾明渊不要的呢。

她就只能穿顾明渊不要的衣服,气也没辙。

沈清烟哼哼两声,穿了深衣,又从小包袱里掏出一袋子桂花糕和一袋子玉兰饼,也是顾明渊嫌弃不好吃才给她的,要不然他才不会舍得把这些吃食留给她呢!上回她想喝点米酒他都抠抠搜搜,她可记得清清楚楚。

她坐在床上吃了两块桂花糕,感觉着渴了,趿着鞋下地倒水喝,她是个马虎性子,水喝了一半又急着回去吃东西,没放稳茶杯给掉地上,鞋底沾水打滑,她整个儿一屁股滑坐到地上,可把她疼哭了。

里屋开了门,顾明渊快步出来,弯腰把她抱起,她没穿裹胸布,两人睡前衣裳薄,深衣本来就松垮,她给他抱起来后,明显觉出他身体板直。

她也不嚎了,低着头用手抵着他肩膀,还刻意的和他分开一些。

顾明渊放她上床后,她一下钻被里,也怯懦道,“……我不是故意吵醒您的。”

顾明渊拧着眉头。

她眨巴着水盈盈的眸子盼他赶紧进里屋。

顾明渊看了她片刻,微不可见的翘一点唇,伸指把她那两撇小胡子取下来,放到她的小包袱里,嗓音淡然,“出门继续贴好。”

沈清烟连忙说好,看他转身回了里屋,才又爬出来继续吃,吃的剩小半袋收起来,打算留着回头饿的时候再吃,还不知道在这里能不能吃饱饭呢。

她打一个哈欠,便睡下了。

一夜过去。

天穹云霞渐出时,里屋门开了,顾明渊已梳洗好出来,外间沈清烟还在呼呼大睡,他到榻前她睡的面颊红晕迭起,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开,时而咂吧一下,叽里咕噜着,听不清说的什么梦话。

她睡觉还是不老实,褥子蹬了一半在地上一半也没盖她身上,得亏是这屋里暖,深衣微开,连绵雪里引人窥伺。

顾明渊定定的看着,片刻拉起褥子给她盖好,但她的脚一直在蹭,他撩开被角就见那脚上一块块冻出来的印子,约莫是痒,她的脚蹭来蹭去。

顾明渊坐到榻侧,握着细脚踝,轻轻的揉着那白肤上的红。

沈清烟睡的不及在静水居里香,他一动她,就迷糊着醒了,醒来时看他手握着自己的脚捏捏摁摁,顿时气了起来,不喜欢她的身子,还摸她的脚!忒坏!

她要缩脚,还被顾明渊给抓牢了,“别动。”

沈清烟鼓着脸有气没得出,眼见他在揉冻伤,便道,“小公爷……”

“叫我什么?”顾明渊侧过眸看她。

沈清烟不情不愿的叫了声少爷,“不敢劳烦您……我自己也能揉。”

顾明渊直接不搭理她。

沈清烟牙齿绷住,大早上起来就惹她生气,就是欺负她没胆儿,她也是有脾气的!

沈清烟把脚往被里缩,他攥着不放,她怂怂的犟着,“您贵人事忙,不敢耽误您……”

“知道我忙就老实些,别总磨人,”顾明渊眼皮都不抬一下的回道。

沈清烟察觉他不愉,只得忍耐着把嘴闭住。

恰在此时,庆俞在外敲门道,“少爷,傅世子过来了。”

沈清烟急忙道,“您快出去吧!”

顾明渊揉散了最后一道冻伤,才轻放开她,出门去了。

沈清烟忙不迭起来,手忙脚乱的绑好裹胸布穿回男装,头发她不会梳,片时庆俞敲门进来给她梳头,还告诉她今儿傅世子邀了不少崇文书院的学生去云林寺清谈,顾明渊也会过去。

那崇文书院有些来头,在这江南一带很有名望,许多书生以入崇文书院为荣,沈清烟在家中的西席就是崇文书院里读出来的。

沈清烟纳闷起来,顾明渊这样子也不像出来调案啊,“他不去湖广,也不去江都,在杭州府这里和书生清谈,他真是下地方办事吗?”

庆俞打着哈哈,“您就当少爷是带着您出来散心,云林寺的斋饭很不错,您可得过去尝尝,不然就白来杭州了。”

沈清烟便满脑子都在斋饭上,追问着他有哪些菜,他答了几道后更是发馋,等收拾好就跑出去找顾明渊。

结果在院子外见傅少安跟顾明渊有说有笑,顾明渊还挺好脾气的答两句,看起来表兄弟两个关系是真好。

沈清烟走近时,傅少安看过她,笑道,“就是这小童睡过头了?”

沈清烟拉着脸,怎么就是她睡过头了,不能他们起的太早吗!

顾明渊没朝她这里递眼神,嗯了声道,“没教好规矩,让你见笑了。”

傅少安又望了眼沈清烟,带他们一起出了傅家,坐马车赶往云林寺。

沈清烟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什么寺庙,只听人提起过寺庙里和尚多,等真到了云林寺,看见那些光头和尚,还觉得稀奇,寺庙里有很多菩萨佛像,她东看看西看看,最后庆俞领她进了禅房,让她不要出去。

沈清烟便坐到蒲团上,惋惜自己那没吃完的糕点应该带过来的,好歹她吃着也能打发时间。

但她也没无聊多久,没一会儿有和尚来送斋饭,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什么样的菜点都有,沈清烟高高兴兴坐到桌边,招呼庆俞也上桌吃。

庆俞只说不饿,一早就吃过了,她才自己吃起来,庆俞看她吃的香,笑着道,“您还记得今儿个是您的生辰吗?”

沈清烟哎呀一声,还真是,她都快忘了今儿是自己的生辰了,往年都是在家里过的,今年特殊跑出来,她又没记性,确实记不得。

庆俞拿出一个白玉盒子推给她,“少爷给您的生辰礼。”

沈清烟原想硬气点儿说不要,但光看到这个盒子就感觉值不少钱,她心尖尖是想要的,便伸手把盒子打开,里面是根云头凤纹掩鬓金簪,拿起来沉甸甸的,样式也极为好看,比她的妆奁里的那些簪子都好看。

“这样式是少爷自己画的,托以前专门给宫里娘娘做首饰的匠人打出来,可和您的心意?”庆俞拘着笑问道。

沈清烟眼神直愣愣,眉目间止不住欢喜,这么好看金贵的簪子,当然和她心意了,她脸微红,顾明渊不是嫌她吗?还费这么大精力给她做这个。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她还是懂得,她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他想要。

她把簪子放回去,“不喜欢。”

然后禅房门猛地一推,顾明渊寒着面进来,沈清烟一见他瑟缩起来,团吧着手叫他少爷。

顾明渊把簪子从盒子里拿出来,冷冰冰的问她,“不喜欢?”

沈清烟畏畏缩缩的点头,“我也不能白要您这么贵重的东西。”

庆俞搁旁边嘴角直抽抽,敢情之前那些金银玉器都不贵重了,也没见不要啊。

顾明渊便要将簪子掰断扔开。

沈清烟一看他想毁簪,顿时肉疼,软声道,“这么好、好的簪子您弄坏了多可惜……”

顾明渊把簪子放她面前,再问她一遍,“要不要?”

沈清烟咽了咽口水,终究舍不得这簪子被他弄坏,“要的,盒子也想要。”

顾明渊便将簪子放回盒子里,一拂袖淡定的出门去了。

剩沈清烟半晌回神,吃几口斋菜,再拿簪子看来看去,越看越喜欢,心想着如果顾明渊从她这儿拿的东西不重要,为着这么漂亮的簪子,她也是愿意给的。

用罢了斋菜,庆俞带她一起去前头找顾明渊,却见傅少安在前方临水的亭子里,顾明渊和一众学生上了船舫。

沈清烟怕晕船不敢上去了,庆俞便带她一起在亭子边等候,傅少安笑呵呵的招他们进亭子里,起身踱到沈清烟跟前,微俯身打量她,庆俞上前赔笑道,“表少爷快上船去吧,船里的爷们儿都在等着您。”

傅少安啧啧嘴,越过他,一伸手直接把沈清烟的胡子给拽了下来,“咦,还真是假胡子,你是小表兄的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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