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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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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烟当时还以为顾明渊是带她去看她姨娘, 结果马车沿着官道越走越远,途径地方还越来越偏,她才察觉不对劲, 惊慌失措下, 第一个想法是顾明渊要把她带老远给宰了。

她跟顾明渊还坐的一辆马车, 顾明渊就像入定的和尚,阖着眼在闭目养神, 她偷偷观察了好半天,也没在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她又挪到车门前, 探头出去问庆俞,“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庆俞驾着马车,目视着前方, 告诉她,“小公爷这次是下湖广调案。”

马车行的不快,但这都快过年了,也冷的厉害, 沈清烟被寒风梭的脸疼,钻回去前悄声嘀里嘟噜, “去湖广干嘛带我啊。”

他离京了, 她一个人在静水居不是更自在, 空了还能常去找表姑娘玩儿呢, 表姑娘那么喜欢她, 她们一定能做很好的朋友。

他自己出来调案吃苦头,还要把她也带着,指定是见不得她太快活。

她坐回去, 偷摸着瞪一眼顾明渊, 没成想他眼睁开了, 她瞪的那一眼正正好被他看个正着,她陡时心一颤,垂着脑袋装死。

“为何瞪我?”顾明渊懒洋洋的问她。

沈清烟手绕着自己香囊上的络子,饶了一圈回来再饶一圈,才支吾出声,“……您出门,也没必、必要带着我的,我又不乱跑。”

顾明渊道,“我让你记住我的话,你记住了吗?”

沈清烟思前想去,也没想到哪儿做错了,只能低头不吭声。

顾明渊倒是有耐心提醒她,“我前面怎么跟你说傅表妹的?”

沈清烟暗暗的撇嘴,不让她跟表姑娘亲近,那会子她对外是男人,她确实不能跟表姑娘亲近,现在她是女人了,为何还不能跟表姑娘亲近,这话若换成以前,她还敢跟顾明渊问上一两句,现在是不行了,现在只怕她要是问出来,能把她丢出去喂狼。

她忒识时务,道,“我没跟表姑娘亲近过,您想差了。”

她这嘴儿就没说话实话。

顾明渊也就听听,又闭着眼不理她。

沈清烟咬着牙,他这是铁了心要带她下湖广,她从小到大都没出过京邑,姨娘只跟她说过,这世上只有燕京城是最富贵的,出了燕京便是江南算富饶,但只要有钱,哪儿都能去。

她现在手头有点小钱,但也没地儿跑。

顾明渊连去湖广都带着她,就只差把她栓裤腰带上了,她又没让哪个发现到她是姑娘,用得着看她这么牢吗?

她这一肚子牢骚话也没地儿去说,憋不住又探头出去跟庆俞说,“小公爷何必带我这个累赘?”

庆俞咳嗽一声,捂着嘴说,“小的有些着寒,您别跟小的说话,仔细传给您了。”

沈清烟便只得又缩回马车里,老老实实的坐着不动了。

马车行有半日路程,在第一个驿站处跟主事出示了马牌和路引,没有在驿站逗留,马车再次上路,等远离了驿站后停在一片树林里,顾明渊下了马车,沈清烟也想下去,被庆俞制止了,庆俞将先备好的粗布厚衣拿给她道,“小公爷是微服,要扮成普通人去,您换上这衣裳后,就是书僮了,得叫小公爷少爷。”

他又叮嘱着,“少爷是福州人,家中花钱给他在燕京城的国子监捐了个学座,这次是赶往燕京读书,路上经过当地,您可得记下。”

沈清烟没听太清,让他再说一遍,他又重说了一遍,这回记清了,心里不乐意,敢情顾明渊带她出来是让她当书僮的,可也就心里不舒坦,明面儿上还是照做。

她在马车里换好了衣裳,掀车窗往外看,只见顾明渊也换了身湖水色竹叶纹直裰,长身玉立,撇去他身份,倒真有几分书生气,像个出来读书人。

瞧她乱想的,他本来就是读书人,比她会读书多了。

三人重又上了马车,顾明渊得空端量着她的脸,她被看的发怵,缩着肩膀往车门旁边靠,生怕他突然发作起来她没的跑。

然而顾明渊并没有对她动手,只是从兜里摸出两片胡须伸手贴到脸上,她还瞪圆了眼,配着那两片假胡子,一脸滑稽像,容貌上也掩了几分,只像个呆头呆脑的秀气书僮,不容易引人注目。

顾明渊看着她眼中流露出笑意。

沈清烟愣愣的摸着嘴巴上面的胡子,一瞬间觉得他是故意在耍着她玩儿,就是再没脾性儿,也生出来恼意,忿忿的想把胡子抠下来。

“别动胡子,”顾明渊冷住脸道。

沈清烟心里都是怨气,又不敢跟他叫嚣,只能忍气吞声,想哭又不能哭,只一直低着头。

顾明渊看了她一会儿,绷直唇不语。

马车原本一直在官道上走,到下午时忽然转道,沿着附近的大河去到码头。

沈清烟又不认得路,稀里糊涂的下了马车,庆俞告诉她,他们得转水路,走水路快一些,沈清烟没坐过船,第一次见这么大船难免激动,一路上的沉闷一扫而空,跟着他们屁颠儿屁颠儿的上了船。

可她没高兴太久,上船后就开始晕船了,走路都打飘,还遭船上的伙计取笑,说她一路三步摇,比娘们儿还能扭,她也没精神头生气,因为顾明渊走的飞快,她只能小跑着跟上他,好容易进了船舱,她喉咙里一窜一窜的,顾明渊说,“在船上这段日子,呆船舱里不要出来。”

他语调低沉,其实和他平素没差,但沈清烟偏听到话语里的凉薄,心口发酸,那喉咙里的酸水也摁不住,哇的一声吐出来,人也站不稳往地上栽,所幸他还有点良知,知道把她扶起来,放到木板床上,让她趴在床沿处,踢了唾壶来,手摸了摸她的咽喉,她止不住又吐出几口酸水。

这会子就受不住的哭了,任他抱起来喂水,她喝了两口水又吐出来,人恍恍惚惚起来,哭的时候就生了抱怨,心里对他的畏惧还在,只敢可怜自己,“我要死了,我不想坐船了,求您放我回去。”

顾明渊像没听见这话,用帕子沾一点水给她擦脸,她肚子里的憋屈再也藏不下,豁出去道,“我早知道您想杀我,可我没干过坏事,您跟徐世子断袖我也没在外面说过,您就不能放我一马吗?”

顾明渊给她擦好了脸,让她漱完口,才缓缓说,“不能。”

沈清烟有气无力的呜呜痛哭,他手托着她的脸放回床,她哭了会儿就哭不出来了,人蔫蔫的半死不活。

顾明渊出去了一趟,回来坐在床头看图纸,她还掀起眼眸扫了眼,依稀看得见江都两字,她脑子还难得活泛起来,原来是庆俞骗她,根本去的不是湖广,分明是江都!

她叽咕起来,“你们去江都就去江都,庆俞小哥还骗我到湖广……”

顾明渊把图纸收好,半冷不热的睨她,“我们去哪儿?”

沈清烟看着他的脸色也说不出江都,谁知道他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把他惹恼了,又是她遭罪,“湖广。”

“从哪儿来?”

“……福州。”

“你是我什么人?”顾明渊问。

沈清烟心想,她能是他的什么人,什么都不是啊,叫她怎么回答,这简直是自取其辱。

顾明渊道,“你是我的书僮。”

沈清烟心神一顿,回他,“我是您的书僮。”

她果然也只能算个书僮,还是个假书僮,她确实什么都不是。

她又生出了呕意,其实也没得吐了,只有一脸难受像,琢磨这里只有一张床,他身份尊贵,定是让他睡了,遂欲起来,这念头才一动,他突的上了木床,手撑在枕头上,长眸凝着她,未几低身下来覆住她的唇。

她一时呆滞,旋即拼命用手推他,他做了断袖,他还碰她的嘴巴,怎么有人能坏成这样,她又要哭起来。

顾明渊轻捏她两只手腕摁在枕头上,用只有他们两人方能听清的嗓声说,“我出去问过有经验的船手,这样就不想吐了。”

沈清烟将信将疑着,有点怀疑这时假话,可他没给她多余的思考空隙,重新吻住那肖想了多日的朱唇,浅尝深品,她就在这错乱眩晕里张开了唇,方便他更放肆的勾扯。

她迷糊时,还有功夫觉着,这法子真不错,她确实不想吐了,可力气都被抽走了,他还把她搂腿上,她怀疑这是轻薄,可又没证据。

没准他只是突然良心大发,来帮她解晕船。

于是这一个月下来,顾明渊每日里都在船舱内帮她解晕船,直到船停在杭州府,顾明渊抱她下了船,在当地的客栈休息一日她才恢复了些精神气。

当晚一个跟傅音旭有八分像的公子过来找顾明渊,两人还背着她在外面说话,她什么也没听见,后面他们说完话出来,那公子哥毫不避讳的当着沈清烟这个书僮的面儿,对顾明渊笑的清雅风流,“今晚小表兄随我回府,我好跟小表兄促膝长谈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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