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命运的十字路口
由于小帕正处在省电模式，所以旅途变成了阿莱和米哈伊尔的两人行。
没了聒噪的小帕，两人的对话反而更加随和，也更加令人舒适。米哈伊尔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地图，上面用红色的点标注了很多人类居住点的位置。
“我认识一个武器师，他能帮你把东西修好。但他的位置不是固定的——”米哈伊尔的指尖轻轻点触地图，画了一个“8”字形，“他沿着这么一个轨迹不停往复，大约每三天循环一次。我们要到这里——这个‘8’字形的中间去等他。这旁边正好有个居住点。”
阿莱注意到，此前自己走过的很多路都不在这张地图上，这意味着自己醒来的地方并不在人类已知的地下城范围内。
他还发现，这位少女的声音很让他安心。
两人继续前进，走过山川、河流、洞穴和草地。巍峨的高山、笔直的大道、蜿蜒的小径、复杂的迷宫，这里的一切地形都是用人类文明造物所制，伴随以无数闪光的蓝色晶簇，让地下城免于黑暗。
他们经常遇见终焉之兽，有时会为了饱腹而去狩猎，有时会为了自卫而加以攻击，但更多的时候只是相见片刻，然后别离，如同行走在两条路上的陌生人。阿莱突然明白，这些怪物是生物，就像漫步在大草原或是热带雨林里会见到的野生动物。
阿莱从米哈伊尔处学习到更多的战斗技巧，更多的知识，以及更多的谜团。在广阔无边的地下世界，人类的存在只是这黑暗中的小小星火，转瞬即逝，只有无数星罗棋布的居住点，重复着毁灭与重建。
他们遇到了其他人。大多是离群索居之人，和米哈伊尔一样，独自或三三两两地在地下城狩猎、探索、与怪物战斗。这是只有强者才能自如行动的世界，而阿莱突然发现，自己也不知何时被纳入了强者之列。
终于，两人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一个标准的十字路口。
这里真的是个十字路口。两条四车道马路完好无损地保留着路面和路旁的大多数设施，包括路灯杆、垃圾桶和钉在人行道砖上的椅子。从地图上看，再往前面走五百米，就是一个大型的人类居住点。
两人熟练地爬上路旁不远处的岩架。站在岩架上，可以将整个十字路口及其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两人准备稍作休息，同时考虑是先前往居住点修整，还是在这里等待那个奇怪的武器师。
“那个武器师为什么要一直这样绕圈子呢？”阿莱对此困惑不解。
“他是个怪人。”米哈伊尔说，“他制造了一台巨大的机械装置，生活起居都在里面。也许他认为这样很酷。”
“很酷？”
阿莱嘟了嘟嘴。他对“酷”这个词真没啥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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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不仅怪，而且还是个守财奴，得付他足够的价码才能让他帮你干活。”
阿莱心里一惊：“还得付钱？什么钱？”
米哈伊尔伸出手指，叩了叩阿莱左手上已经损坏，只能像手套一样穿戴的“终焉武装”：“你的钱就在这里。”
见阿莱呆呆地望向自己的手套，似乎不是很明白的样子，米哈伊尔所幸走到阿莱右边，激活他手腕上的“终焉武装”，按下其中一个按钮：“喏。就是这个数字。”
拳套显现出一个数字：1195。
阿莱还是似懂非懂，但却强装出一副懂的样子——他不想让米哈伊尔再费心为自己解释。他拿出“焉火之心”，那道细细的蓝光指向前方十字路口的位置，刺入远处的建筑废墟之中。
“那位岚是你的什么人？”
这是米哈伊尔近来第一次询问阿莱的个人问题。
“这个……很难说清楚。”
阿莱盯着那半块六角形晶石。它琥珀色的光辉充满神秘，这和岚那位大叔真有点不太相配。他欲言又止，似乎想从过往的记忆中整理出几句可以形容岚的话，可怎么都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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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阿瑟·锡尔呢？”
她站在岩架边，拿起胸前的银十字星挂坠说：“他是我的父亲。”
“父亲？但是我记得你好像是……”
“我不是他亲生的。”米哈伊尔将挂坠握在手心，“我是他从战场上捡回来的，那时我才六岁。”
“战场？”
米哈伊尔转过头，似笑非笑地回望一脸茫然的阿莱：“地下城每天都有战斗。人和人、人和怪物、怪物和怪物。”
“人也会和……人吗？”
米哈伊尔嫣然一笑，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一旁的岩石上，那身影有那么一瞬让阿莱看了入迷。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米哈伊尔的语气，像是在嘲笑阿莱的天真。
阿莱默许了米哈伊尔的观点：“他是个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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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很稳重的人，一个合格的父亲。他非常温柔和善，对所有人都很有耐心，虽然有些呆板和保守，但在需要他的时候，他的勇气不会输给任何人。”
“听上去和我的那位大叔正相反。”阿莱笑了笑。
“这块挂坠是他给我的。”米哈伊尔举起自己胸前的银十字星，“也只有他知道它的来历。他说，这挂坠是他在地下城深处发现的。”
“我能摸一下它吗？”
在此前，米哈伊尔的答案应该是“不”。然而今天，她的回答却有些让阿莱意外：
“只许摸一下。”
一想到自己的记忆也许又会恢复几分，一想到米哈伊尔和自己又近了几分，阿莱心里有种说不上的奇妙喜悦，好像有朵花在心里绽开了似的。他一下子跳到米哈伊尔身边，那速度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眼前少女深红色的眼眸与手中的银十字星，他竟一时不知道应注目于何物。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近那银十字星。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银十字星前的一瞬，米哈伊尔突然大喊：
“快看！他来了！”
阿莱猛地回过头。一个巨大的、喷涌着蒸汽的、用钢铁制成的四足机械从道路远处缓缓而来。它迈动着沉重而坚挺的步伐，一步步朝十字路口靠近，形状像只长腿乌龟。
米哈伊尔和阿莱正准备迈步——后者其实有点不情愿——十字路口的另一边，巨大机械前方的道路，突然被巨大的爆炸覆盖。一个宝塔形态的建筑像钻头一样旋转着钻出地面，如同一根坚挺的路障挡在巨大机械前方。
“哪个是那位武器师傅？”阿莱甚至有点没搞清楚状况。
“应该是那个。”米哈伊尔伸手指向那只长腿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