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信标与最后之地
三人原路返回，进入一条废弃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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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帕和岚正大声争执着一个问题：两人所知道的地下城市，到底是不是一个？
岚曾说过，自己来自一个有许多人居住的地下城市。而小帕也自称是被一个地下城市的人制造出来的。那么这两个地下城市是不是一个呢？
现在是2522年，小帕是2397年被制造出来的（从它的序列号就能看出）。由于各种因素，小帕的存储数据受到损坏，因此记忆破碎，几乎和阿莱差不多。
阿莱听到这里嗔怪了几句：我俩刚认识的时候你好一顿骂，原来咱俩半斤八两啊！
而岚作为一个人类，肯定不知道几十上百年前的事情。但他所在的城市并不像小帕所说的那样，满大街都是像小帕这样的机器人。
那难道有两个城市存在？但岚又说，自己所在的城市不怎么注重历史，加上外敌入侵等灾难频发，因此几十或者上百年前的事情人类几乎一无所知。这样一来，问题就更复杂了。
小帕抓住机会尖锐地讽刺了人类在物质条件上的诸多不便性，以及对“历史数据”的轻视。但所有的攻击都被岚三两句化解，反倒是小帕急得要跳脚。
阿莱愈发感到自己沉睡了相当长的时间。从自己睡去到醒来，期间竟能容纳两个不同的时代（小帕被制造出的时代，以及岚出生的时代）。
三人就这么说着笑着，其中尤以岚笑得最开心。他走在最前面，正欲放声大笑，身体却陡然一震弓了下去，双手也紧攥胸口，脚步也随之蹒跚。
“怎么了，大叔？”阿莱连忙跑到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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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口水噎着了。”岚强装精神地直起身，古灵精怪地一笑，“哈哈，没想到吧？有时候人点背啊就是……”
说到这里，岚突然急剧地咳嗽起来。他下意识捂住嘴，但还是被阿莱看见他嘴角渗出的血沫。
“这也是被口水噎着了吗？”
岚惊异地抬起头，发现阿莱的眼神和语气都不如往常。
“好小子。原来你早就发现了。”
阿莱冷冷地回了一句：“我不是傻子。”
“那为什么不早点拆穿我？”岚张开手臂，好像要把一切都摊开在一张桌面上似的。
“因为你不想让我知道对吧？”
岚放下了手臂。阿莱又望了望小帕：“而且你也如此。”
“我只是对岚的要求做出回应而已。”小帕的声音非常机械。如果是人的话，那语气应该会非常容易被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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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已经瞒不住了，对吧？因为已经这样了！”阿莱想伸手去抓岚的手腕，却被对方连连闪躲，“大叔，你看看你的手！上面全是血！即便这样你还要瞒下去吗？！”
阿莱的话语，句句是出于对岚的关心而说出的肺腑之言，然而岚却不为所动。
“我还没有沦落到要你说教的地步，小子。”
“但我还是要说！”
阿莱丝毫没有退缩，这反倒让岚有些吃惊。
“是大叔你教我的！不要随便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但是现在，大叔你自己能做到吗？”
“你还好意思说我……刚刚是谁用石头把自己给埋起来的？”
“我当时并没有想到崩塌会这么大。如果我事先知道结果，我是不会朝钟乳石开枪的。但大叔你呢？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那绝不是应该放任不管的事，不对吗？明知道放任不管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却还是如此不顾！”
阿莱还想再说，岚却一个闪身上前，手作握拳状朝阿莱的面部挥去。阿莱立刻侧身低头躲避，同时右手握拳准备反击，却见对手突然一个假动作撤了回去，自己便也放下架势。
“不错，小子。现在如果我是你的敌人，应该没法偷偷绕到你背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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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理理自己的衣装，也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他那饱经沧桑的脸庞，一时闪现出无数种不同的情感。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正望着某种让人热泪盈眶的过去；而另一些时候，他又好像正死死盯着手握镰刀的死神。
而阿莱的眼睛，仍一如既往，纯净无暇，闪闪发光。岚从未怀疑过这个少年的真诚，而这也是这块宝玉身上最耀眼的地方之一。
岚笑了笑。愚蠢、固执、执拗、不可理喻……那是蕴含在那笑容之中的，用来嘲讽自己的词语。他越笑越大声，笑到最后简直要哭出来。然后，他拿出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一块挂坠。
“小子，你猜这是什么？”
阿莱无法做出猜测，但小帕却抢先答道：“这是一块矿石。”
“这确实是块矿石，但却不是块普通的矿石，小子。”岚手里一用力，挂坠突然发出一道笔直的光线，穿透一旁的墙壁，好像指向远方的什么东西，“它是信标。”
“指向你大叔一直以来找的东西是吗？”
“哈哈哈……”岚这次是真的被逗笑了，“不是，小子。它指着的是全世界我最不想去的一个地方。”
“最不想去的地方……”阿莱思考一阵，突然抬起头来，“那个把大叔你赶出来的城市，是吗？那大叔你在找的东西又是什么？”
“哦那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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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自顾自地朝前走去，阿莱和小帕连忙跟上。三人走出矿井，进入一个巨大而宽广的地下空间。
几座烟囱状的高大建筑簇拥着向上延伸，四周环绕着镂空的金属架，消失在朦胧的烟雾中。烟雾里的植物群只显出若隐若现的蓝光，微微照亮着地面，如同即将隐没在乌云中的蓝天。
“我随口一说的东西，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留心。”
岚站在其中一根烟囱的脚下，视线顺着烟囱刺入烟雾之中。“我确实在找东西……一个其实找不找都无所谓的东西。因为它总会有的。”
阿莱敏锐地觉察到这番话背后的可怕意味。“什么意思？大叔你什么意思？”
岚再度张开双臂，双眼圆瞪，露出无法名状的骇人笑容，缓缓说道：“那个东西就是……我入土的地方。”
“入……？”
阿莱不能理解，也不能认同这番话。他张开嘴，试图大声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一旁的小帕却突然说：
“就在刚才，我根据你感到痛苦的时间点和痛苦表现出来的剧烈程度，在坐标系上拟合了一道曲线。那是一条非线性曲线，曲线将在某个地方斜率急剧上升，几乎垂直。”
“什么意思？小帕，你到底在说什么？”阿莱的声音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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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就在这几天吧。”小帕机械化的声音此刻异常冰冷。
“是的。”岚静静地微笑着，“用人话说就是，小子，我没几天可活了。”
轰鸣声从三人的头顶传来，接着又是一声。三人抬头寻找来声之处，只见一个身影撞破烟囱的墙壁，从其中走了出来。周围朦胧的烟雾使其的身影不太清晰，但阿莱却直觉性地认出了它。
“凯撒。”
是的，那身影正是“终焉兽神”凯撒。只见它高高一跃，重重地落到地面，溅起一片沙土。
“小子，话先说到哈，这家伙是冲着你来的。”
“我？”阿莱伸手指指自己。
“对，就是你！”岚指着阿莱，“凯撒是个喜欢和强者战斗的家伙。想必是刚刚没走远听到声音过来，欣赏到了你战斗的英姿，所以把你认定成了强者，来找你挑战来了。”
眼前的凯撒，如同帝王一般，站在远处的一堆金属架顶端，俯视着远处的一行三人。身为击败无数挑战者的无冕之王，凯撒自有威风，似乎不着急率先出手，反倒是等对方先攻过来。
“但你现在还是不是它的对手。”岚掏出枪，把自己的“终焉武装”调整到激活模式，“我知道你现在还有很多想问的问题，但先让我们把这家伙赶走再说，好吗？不和凯撒打一场，它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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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莱点点头。他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也明白自己不是凯撒的对手。方才凯撒击败植物系挑战者时的英姿，以化为烙印刻入他脑中，自己还无力企及。
“喂！凯撒！”岚站在一个小山头上大喊，“让我来做你的对手！”
凯撒微微一歪头，似乎并不太认可这个穿着随便、打扮邋遢的家伙。但下一秒，岚唰地举起枪，枪口射出一团闪着蓝光的物质扑向凯撒。凯撒纵身一跃，那团物质从他脚下穿过的瞬间，爆散成一连串耀眼的曳光弹，其中几发打中了凯撒的身体。
虽然曳光弹没有多少威力，但这足以让对手开始注意他的实力。凯撒一个转身，跳到金属架的底部，慢慢朝岚所在的小山坡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