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原来离得这么近

我盯着郭秀丽，对她的突然造访，既感到吃惊，又感到欣慰！

吃惊是因为我们最终没有在一起，她在这家医院工作，而我在这家医院接受治疗，只是大家吃完饭的时候，偶然间碰到了，我感觉她作为礼节性地说要来看我，居然将其变为现实。这也许就像高中语文老师讲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郭秀丽，她是个朴实无华的农村姑娘，这一点没错的。

说欣慰，是因为一个男人被病魔折磨着，突然从忙碌的工作岗位上停了下来，单位上情况会怎么样呢？老板会对我有什么看法？会不会不再用我？失业？现在还不知道病有多严重，是否会跟24号床老人一样离世，又或者就算不死，需要高昂的医疗费用，给整个家庭带去重负？自己长病，不能为家里赚钱，我那个杜鹃花妻子心里会怎么想啊？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百日床头无孝子”，又况且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夫妻呢？本身，杜鹃花就瞧不上我，不拿我当人看，现在我病了，会不会跟我离婚呢？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这些问题老是在脑子里转悠，感到非常地累，感觉到非常压抑，感到非常孤独，这种孤独带来的痛苦甚至比疾病带来的痛苦还要厉害。我病了，这么大小的一个人了，人家说快到而立之年了，儿子都三岁了，还是我50多岁的老父亲陪着我过了一宿；我躺在病床上，还是我父亲替我跑里跑外的；得病了，还是老母亲陪我来医院做得检查。又想了想昨晚，杜鹃花拿着钱过来，啥话没说的事。想想这些，我心里觉得妻子不淑啊。结婚这么些年，杜鹃花的漠不关心，冷漠无情就摆在我眼前，历历在目。想到这些，我真想哭出来。我真的非常欣慰，郭秀丽能过来看我。虽然，我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是不是早已经贵为人妻，早已为另一个男人生儿育女，但是，这一刻，她能来看我。我感到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

“哎，你还真来了？”我嘴上不服气地说着，但我眼里的泪水打着转。

郭秀丽没有多说什么。

满屋里的病号抬头看了看郭秀丽，是个护士，又都低下头，干着原来的事情了。因为这医院里面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护士，医生。郭秀丽穿着白大褂，病友们都很自然以为，郭秀丽是过来护理的，而不是单独过来看我的。我突然明白了，郭秀丽现在是上班时间，怪不得她不怎么说话呢。

其实就像白居易《琵琶行》里名句“此时无声胜有声”一样。郭秀丽不能跟我多说话，多说可能让人家听说她根本不是呼吸科的护士。她过来根本就不是为了工作的，是别有目的的。我想医院也有医院的规矩，就像每个单位都有工作制度一样吧，不能在上班时间串岗。

这样，我也不说话了。我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

她看着我，我现在是一个因为发烧，有点冷的哆嗦；脸色黄，非常难看；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的喘气，一眼就让人看出了我不敢深呼吸的被病魔打倒的颓废男人。

等等，等等，那一刹那，我分明从她眼中截取到了点什么。

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