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时候柔然部落世代听命于代郡，柔然大人郁久闾地粟袁去世，部落就分成了两个部分：长子郁久闾匹候跋继承父亲的地位，居住在东边；次子郁久闾縕纥缇另外居住在西边。柔然部落都归附于刘卫辰，魏王拓跋珪于是率领军队前去攻打，柔然部落就整个逃走了；拓跋珪向前追赶了六百里，长史张衮带领各将领向拓跋珪进言说：＂柔然部落已经逃得很远了，我们的粮食也快吃完了，不如早日返回。＂

拓跋珪问各将领说：＂如果杀掉备用的马匹，再作三天的粮食，够吗？＂

长史张衮说：＂足够了。＂

于是又日夜兼程追赶柔然部落，终于在大沙漠南床山下赶上了他们，并把他们打得大败，抓获了半个部落的人马，郁久闾匹候跋和别部首领喔咄，各自收集了残余的部众仓皇逃走了。拓跋珪对各将领说：＂你们知道我前几天问那三天粮食的用意吗？＂

各将领回答说：＂不知道。＂

拓跋珪说：＂柔然驱赶牲口奔跑了几天，到了有水的地方必然就要停留；我们用轻装的骑兵追击，我计算了路程，估计不过三天就能赶上他们。＂

各将领都说：＂大王英明，这些都不是我们所想到的。＂

于是拓跋珪派遣长孙嵩、长孙肥继续追击，长孙嵩在平望川追上了喔咄，擒获了郁久闾縕纥缇的儿子郁久闾曷多汗，和他哥哥的儿子郁久闾杜伦，及其郁久闾斛律等宗室党羽几百人。郁久闾縕纥缇想去投靠刘卫辰，被拓跋珪追上，郁久闾縕纥缇就投降了；长孙肥在涿邪追上了郁久闾匹候跋，郁久闾匹候跋也率领部落全部投降；拓跋珪于是把柔然部落全部迁徙到云中，以便于管理他们。

郁久闾縕纥缇的儿子郁久闾曷多汗想要抛弃他的父亲，伙同郁久闾杜伦率领部落向西逃跑，被大将长孙肥发现，就在上郡跋那山追上并杀了他；郁久闾杜伦于是收集残余的部众几百人，回来投靠了郁久闾匹候跋。郁久闾匹候跋把他安置在南边的一个边镇，郁久闾杜伦心里极为不满，就趁机攻击了郁久闾匹候跋，把他杀死了，郁久闾匹候跋的儿子郁久闾启跋和郁久闾吴颉等逃回南方，于是郁久闾杜伦掠夺了五原以西的各个部落，带着全部逃去了大沙漠以北地带。

刘卫辰十分怨恨拓跋珪，就派遣他的儿子刘直力鞮前去攻打贺兰部落；贺讷急忙向拓跋珪求援，等到拓跋珪的援军赶来时，刘直力鞮的军队已经退走。拓跋珪考虑到刘卫辰和贺讷之间已经有了仇怨，因此迁徙贺讷的部落全部安置在东部，以便避开刘卫辰；刘卫辰于是派遣他的儿子刘直力鞮率领八九万部众，前往攻打魏国。

魏王拓跋珪率领军队五六万人进行抵御，在铁岐山南面和刘直力鞮展开了激战，刘直力鞮战败逃走；拓跋珪乘胜追击，从五原郡的金津向南渡过黄河，一直进入刘卫辰的境内，刘卫辰的部众惊骇乱套；拓跋珪直抵刘卫辰的住所悦跋城，刘卫辰父子出城逃跑；拓跋珪派遣各将领分别率领轻骑追击，大将伊渭追至木根山，抓获了刘直力鞮，刘卫辰则被乱兵杀死。因此拓跋珪在盐池杀死了刘卫辰的宗室党羽五千多人，尸体都抛入黄河，黄河以南的各个部落全部投降；缴获马匹三十多万，牛羊四百多万，魏国的资费因此充裕起来。

刘卫辰的小儿子刘勃勃逃到薛干部落，拓跋珪派人去索取，薛干部落首领太悉伏带着刘勃勃不交给使者，还说：＂刘勃勃已经国破家亡，因走投无路来归属我，我宁可跟他一起存亡，怎么能忍心把他送给魏国呢？＂

于是把刘勃勃送给了没栾干，没栾干又把他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刘勃勃。拓跋珪听说薛干部落不愿交出刘勃勃，于是袭击他们的城池，屠杀了他们很多人；太悉伏实在看不过去，因此举族投靠了后秦。

当时流亡到关中的巴蜀人都反叛秦国归从后秦，后秦主姚苌委派窦冲担任左丞相加以治理；他叫窦冲迁往华阴去主办这件事，秦主苻登则到野人堡拦击窦冲，窦冲慌忙向后秦主请求救援，尹伟向后秦主进言说：＂太子仁慈忠厚的名声远近传颂，但英明谋略还不著称，请派他去攻打苻登来传播名声。＂

于是派遣太子姚兴率领军队去攻打胡空堡，迫使苻登对窦冲的包围退回胡空堡；姚兴乘势袭击了平凉，获得大胜后返回；然后姚苌命令姚兴驻守长安，并诏太尉姚旻、仆射尹伟、姚晃、大将姚大目、尚书狄伯支进入宫中，接受遗诏辅佐朝政，姚苌对太子姚兴说：＂如有诽谤这几个人的话，千万不要听；你要以恩德来爱抚骨肉，以礼节来交接大臣，以信义来联络下臣，以仁爱来对待人民；这四个方面都不出问题，我就没有担忧的了。＂

姚晃向姚苌征询消灭苻登的策略，姚苌说：＂现在大业即将完成，姚兴的才能智慧足以胜任，何必再问。＂

到了姚苌去世，姚兴保密不发布讣告，而是秘密派遣他的叔父姚绪去驻守安定，姚硕德去镇守阴密，弟弟姚崇去守卫长安。有人对姚硕德说：＂你的威名一向很高，部队最强；现在正处于换代的时候，必定会被新君主怀疑，不如暂且去秦州观察形势的变化。＂

姚硕德说：＂太子志向远大，度量宽宏，必定不会有其他的想法；现在苻登没有被歼灭，而骨肉之间相互猜疑，这是自取灭亡；我最多就一死而已，终究不会逃走。＂

于是前去拜见姚兴，姚兴对他以优厚的礼仪对待，又亲自送他赴任；然后姚兴自称大将军，派遣尹伟任长史，狄伯支任司马，率领军队讨伐秦国。秦主苻登听说后秦主姚苌去世，高兴地说：＂姚兴小孩儿，我折断一根树枝的力气就能打败他。＂

于是率领所部军队向东开进，只留下司徒安城王苻广驻守雍城，太子苻崇守卫胡空堡。秦主苻登从六陌赶往废桥，后秦始平太守姚详占驻马嵬堡来抵抗他，太子姚兴派尹伟率领军队救援姚详，尹伟就占据废桥等待秦国的军队。由于天气炎热，秦军路远口渴，争着到处找水而没有得到，致使口渴而死的有十分之二三，所以就想快速地攻下尹伟；姚兴派狄伯支快马对尹伟说：＂苻登是穷途末路的敌寇，我们应谨慎稳重地来挫伤他的士气。＂

尹伟说：＂先帝去世，人心混乱恐惧；现在不凭借奋战的力量来抓获敌寇，大事就会完了。＂

于是就和秦军展开了交战，秦军果然失败，当天夜里都溃败而逃，苻登逃奔雍州；秦国太子苻崇和安城王苻广听说军队溃败，也抛弃城池逃跑了。苻登逃走以后，因为没有依靠的地方，于是又返回平凉，收拾残余的部众进入马尾山；直到这时候，后秦太子姚兴才发布讣告登基王位；然后前往安定，再行攻打秦国。

秦主苻登派遣他的儿子汝阳王苻崇，到河南王乞伏乾归那里去做人质，以求得援助；乞伏乾归派前军将军乞伏益州等，率领一万骑兵救援苻登，苻登匆忙率领军队前去迎接乞伏益州的军队；后秦主姚兴从安定开往泾阳，与秦主苻登在马毛山相遇，姚兴捉住了苻登杀了他，并将他的军队全部遣散，叫他们回去从事农业；随后他把阴密的三万多户居民都迁移到长安，并把苻登的李皇后赏赐给了姚晃；乞伏益州等听说后，只好率领军队原路返回。

秦国太子苻崇想逃往湟中，被乞伏乾归驱逐出境，苻崇只好去投靠了陇西王杨定。杨定留下司马邵强守卫秦州，自己率领二万军队同苻登一起去攻打乞伏乾归，乞伏乾归派遣凉州牧乞伏轲弹、秦州牧乞伏益州、立义将军越质诘归率领三万骑兵抵御。

乞伏益州和杨定交战，在平川失利；乞伏轲弹、越质诘归都率军退回，乞伏轲弹的司马翟褞拔出剑来愤怒地说：＂主上凭着英勇威武开创基业，所到之处无人可以抵制，声威震撼秦蜀地区；将军以宗室身份承担主帅的大任，应当竭尽全力拼死辅佐国家。现在秦州虽然失利，但这两支军队还完好无损，为何听到风声就要退却，这样将有何脸面去见主上呢？我虽然无职权，难道不能见机行事杀了将军吗？＂

乞伏轲弹抱歉地说：＂先前不知道众人的心意怎样，如果真像您所说的，我怎敢顾惜一己生命呢！＂

于是率领骑兵进军作战，乞伏益州、越质诘归也率领军队紧随其后，一起攻打杨定的军队，把杨定打得大败，并杀死了杨定和苻崇，斩首一万七千颗，乞伏乾归因此完全占领了陇西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