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纠葛
六架骨塔，六根血绸，一口小棺。
这是一幅极其诡异的画面，秦阳的眼前，出现了一段段血淋淋记忆回放。
白发女人一边慈爱的凝视着小棺中的仙胎死婴，一边却又极其残忍的杀死一个个不知从何地掳掠而来的幼女。
它，要用无数少女鲜活的生命与血，活祭仙胎。
一个个脸色苍白的幼女殒命，尸体堆积成六架高塔，同时白发女子的口中，不停念着繁复的咒语。
一张虚幻的巨网，突然从白发女子身后出现，呼啦啦张开，悬在六座骨塔的上空，垂落无数道丝线。
每一根丝线，皆穿入一具幼女的尸体，很快，这些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腐化，干瘪，称为惨白的骨。
“混蛋，好残忍！”秦阳攥着拳头，青筋暴鼓。
朱蝶似乎也看到了这一幕，趴在他肩膀上吱吱闷叫，扑闪着翅膀，做着愤怒的姿态。
接下来，画面一转，沉寂在小棺中的仙胎，突然飞出一团乳白色的光晕，白发女人脸上一喜，娇躯闪烁间，一把将光晕捏在手中。
嘤嘤！
那团光晕，竟然是一只透明的胚胎。
它不足巴掌大，通体虚幻缥缈，很不稳定，被白发女人抓住，发出凄厉的喊叫，拼命挣扎着想要逃离。
“好残忍无道的手段，残杀无数生灵，却又镇压它们的怨气，反而凝聚出最为纯净的生命精粹。”
秦阳心念一动。
他刚才分明看见那团光晕，是由巨网从无数幼女身上汲取生命精华，从而凝聚出来。
画面继续。
被白发女子抓住的光晕，挣脱不开，拼命的惨叫，原本便不稳定的光团，变得越发溃散。
白发女子见状，口中蠕动，咬破了舌尖，喷出一口金灿灿的血液。
随即，光晕仿佛燃烧起来一般，散发火焰状的光芒。
“万灵聚魂，逆夺造化，云曦，那个可恶女人，竟然派人分身下界，重新镇压了你的仙胎。”
“不过她肯定万万没有想到，此地竟然是一块突破了九煞聚鬼的十煞聚阴的绝凶之地，很快，很快你就会重新复活，成就幽都鬼体，到时候，杀回天都界，找那个女人为乳娘报仇。”
这是白发女子第一次开口，声音凄厉，充满了怨毒，说完之后，她竟然疯狂的笑了起来，随即一股恐怖的气息，从她的娇躯弥漫。
一股几乎能毁天灭地的力量，四散流窜，漂浮在白发女子身前的生命精粹，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刻反噬。
白发女子虽然施展无上秘术，镇压了她们的怨气，可对于生的渴望，愿望，却是所有生灵与生俱来的本能。
无穷的生之愿力悍然爆发，白发女子仓促不及，遭到反噬重创，一口金灿灿的血液喷涌而出，娇躯一下子跌落下来。
轰隆一声！
白发女子坠落，在六架骨塔围绕的棺材之下，砸出一个大坑。
无数幼女的精粹之灵，却抓住这个机会，迅速朝着一个方向冲去，它是有灵之物，却是无形之体，畅通无阻的逃脱。
“不！”
深坑中，传来了白发女子凄厉不甘的惨叫，可就在这时候，一只纤细的手掌，突然撕裂虚空，猛地出现，一下子按入深坑。
“丽姬，是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为什么苦苦逼迫我们，不给我们一条活路，云曦是你的亲生骨肉，难道就因为她只是一个女婴，就注定只有死么？我诅咒你，诅咒你永生永世被噩梦缠绕，永远得不到火德真君的宠幸。”
白发女子被纤细的手掌挡住在深坑中，无论怎么冲撞，都无法从深坑中逃脱出来，盯着那只手掌，发出怨毒的诅咒。
记忆画面，到此定格。
秦阳呆呆回忆着一幕幕。
他从白发女子的只言片语，与范长松口中关于仙胎的说辞，隐隐猜出了那个仙界秘密的真正始末。
“这就是所谓的仙界秘密，一个母亲，因为得不到夫君的宠爱，残杀自己刚出世的女儿，却被孩子的乳娘，白发女子带着尸体，破界而来，为了复活仙胎，白发女子不惜酿造杀孽，残杀无数的幼女，只为了复活仙胎，最终又被仙胎之母镇压。”
秦阳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
这纯粹就是仙人打架，凡人遭殃，搁在世俗，这种夫不宠妻的事情，屡见不鲜。
虎毒不食子，这些仙，却因爱生恨，极端的残忍杀死自己的孩子。
“这里面最无辜的，就是这些受到牵连的幼女，和……你吧！”
忽然，秦阳抬起头，看向了小棺。
棺材中，依旧传荡着仙胎嘤嘤的声音，怨气冲天，似乎感受到秦阳的情绪，凄厉的声音，突然微微一顿。
“一个应该给了你生命的人，却又在你尚未睁开眼的一刹那，亲手杀了你，她有没有问过你的感受？”
“一个溺爱你的乳娘，为了你，破界而来，不惜残杀无数的幼女，想要将你复活，犯下这一笔笔的孽债，她，又可曾问过你的感受？”
“天汩之气，是你出生时与生俱来的先天之气吧，因为你的含恨而死，在这片大路上酿造了无数的灾难，它，又何曾在乎过你的感受？”
“那个，你一眼尚未见过，甚至有可能不知道在那个世界应该有一个你的存在的父亲，当这一切发生时，可曾感受到你？”
“你，何等可怜，又何等无辜，更何等的不幸！”
这些话，秦阳发自于内心。
一个只顾着自己感受的杀，一个一厢情愿的救，一个因恨而肆虐大陆的仇恨种子，还有一位，自始至终，从未尽到过一点儿责任的父亲。
“原来，仙，也不过如此！”
秦阳最终，幽幽一叹。
其实在这之前，关于西缘山脉的秘密，他想到过无数种可能性。
无论是天灾，大凶降世，还是魔王复苏等等。
却万万没有料到，真正的缘由，只是这几个人的纠缠与因果。
“嗡嗡嗡！”
小棺发出阵阵颤抖。
秦阳抬起头，随着吱呀一声，棺盖突然缓缓开启。
一只干枯的小手，从一丝裂缝中伸出来，伴随着腥臭扑鼻的气息，弥漫整座墓穴。
六座骨塔，齐齐颤抖。
突然，呼啦啦一阵闷响，骨塔坍塌，小棺轻飘飘落下，棺盖嗖的一声飞起。
一个不足秦阳半臂大小的死婴，缓缓爬了出来。
它有着稀松的头发，面部如干尸一般，一双黑洞洞的眼眶，散发出无穷的怨恨。
“帮我，我想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