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嘉小说
会员书架
首页 >历史军事 >野鸟楼记 > 第十二章 “就叫你‘蛋弟’吧!...

第十二章 “就叫你‘蛋弟’吧!...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现在,不能再象以前那样从顶楼跳下网,再滚进房间了。那会不慎压扁这颗肉球的。升降机到顶后,我是从楼顶配电房绕道走下我房间的。走这条通道要绕很长一段曲折的楼道。

有了小的,自然就会婆婆妈妈起来,就如刚有了新生儿的年轻父亲,患得患失是不是也算一种成熟?

一进门,我就打开各种饲料,一样一样摆到它面前,不厌其烦地让鸟宝宝轮着试吃。孰料,它都不吃,甚至它还躲那些虫子,相当怕这个饲料。

…我失望了。

一天多了,它什么都没有吃。看去比它刚孵出来的时候缩小了好多。如果说起先它有九粒黄豆重,此时只有六粒重了。

这可怎么办呢?实在让我焦虑了。

这样下去肯定饿死。我打开那本养鸽子的书,翻来翻去,直到在一页的角落上看到,雏鸟最开始不能吃固体食物,要吃母鸽分泌的鸽乳,应该是流质食物。我这才有了点头绪。

我当然无法分泌出鸽乳来,但我决定煮粥。

烧得糊糊的,用小碗凉好,再用勺子去喂奄奄一息的它。

在那勺粥边,它不怎么动,头慢慢得凑近嗅。

竟然啄了起来。

它真是饿坏了,越吃越快,吃相好贪婪。

我如释重负,自然大乐,原以为它口味刁钻,居然和我的食谱相同。

自从知道它的口味后,养它就容易了。十来天后,它不打赤膊了,长出了一身蓝灰色的绒毛,看起来大了很多,眼睛乌溜溜的,也显得俊气多了。现在它也可以啄些碎米了,通常是我在一只搪瓷碗里把米敲碎后,再喂给它吃。

它胃口很好,看去胖乎乎的,我估计它有一两重了。

在我考虑给它取什么名时,脑子闪过“蛋”的念头,我脱口而出:

“就叫你‘蛋弟’吧!”

虽然里面带了弟弟的意思,但实际上我比它爸妈,甚至爷爷奶奶年纪还大。

不好意思,蛋弟,请接受这位年长而又无能自封的兄长吧!

喂它吃饭,替它擦去小尖嘴边上的米糊,清理它的鸟巢,擦去它说来就来的便便,这都是我每天必做的。应当说,我即当妈又当爹。要说唯一省心的是,此鸟从不小便。假如自己现在真的有了小孩,我觉得也能照顾吧。

每当外面响起鸟群的鸣叫时,蛋弟都很兴奋,也张开稚嫩的小嘴啼叫几声来呼应。这个时候我就捧着蛋弟,像抱着个婴儿一样,来到阳台上晒晒太阳,让它看看这个花花世界。

从它的视线里,我看到都是些野鸟在飞行的动作,这是蛋弟感兴趣的。它一边看着,一边会急急地拍扇自己毛绒绒的小翅膀,也想飞,非常可爱。这就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了。

虽然自己眼睛不能看,可我现在通过蛋弟的眼睛看东西,不需要用望远镜了。借着我住院时了解的一些眼睛认识,现在我明白鸟眼是一种“双重调节”眼,除了可以改变晶状体的曲度以外,还可以调节角膜的曲度,所以鸟类看物体时调节极快,能力远远超过人眼。它可以在瞬间由“近视眼”调整为“远视眼”。也就是说,在一定的范围内,我看远处的东西也很清晰,就像用了望远镜一样。

所以我常常借用蛋弟的眼睛,去看对面住着女孩的楼。虽然差不多的距离和望远镜看到的一样清晰,只是我感兴趣的东西它未必感兴趣,所以老是对不上焦,只是模模糊糊地扫到几眼。

出于好奇,我把望远镜放在蛋弟眼前,它的头小,两只眼都在一个镜头前,看出去一片散光,而且蛋弟摇晃着小脑袋,非常不愿意看这个镜头,我就知道它看这个头晕。

公寓楼那家伙一直在窥探她吧,那可真是讨厌啊。

不过,我不也在锲而不舍地窥探她?自己也真是…

好久没看到那女孩了,此时,竟然有些想念她。实际上,我从未看清过她的面容,希望鸟儿快快长大,飞到她的阳台,好好地端详她。

不过,现在我具备的视线和以前不同,即使最常见的景物也能看出别样的风貌。此刻,看着这些密密麻麻打开或未打开的窗户、晾晒着衣物或熏腊制品的阳台,这些以往司空见惯的景象,我百看不厌。

之前,望远镜看去,有很多玻璃窗的反光使我看不清窗里面的情景。而鸟眼角膜有过滤太阳反光的功能,我竟能透过那些玻璃窗反光,看清人家饭桌上摆的是什么菜肴,酒柜里摆着的葡萄酒牌子,卧室枕头边上的闹钟时间,小孩偷翻大人挂着的衣服里钱夹露的破绽,家暴后妻子腮帮上丈夫打的那几个红指印,人类巢穴里的繁衍生息,尽收眼底。

所以即使看不到那女孩,我还是久久地立在阳台,浸淫在这不知身在何处的迷离中,任由蛋弟好奇的视线在城的上空随意徜徉。

随着它一天天长大,我俩呆在阳台上的时间要比在房间里多了。

这天下午五点左右,正看着漫天的飞鸟,忽然,鸦噪声四起,又看见了那茶隼在天上追逐鸟群。我怕出现太残忍血腥的杀戮,不利于幼儿的心智,本想退到房间里去,但随即一想,它对这个世界的复杂需要多些认识,哪些是危险的,无害的,对它应该有利。

这样我就呆在原地了。

在我的掌心里,蛋弟探出半个脑袋,有些紧张,缩头缩脑的,随时准备藏到我的掌心。看着头顶天空上的追逐,它是即害怕又好奇。

在它哆嗦的视线里,有点抖,有点跟不上移动的目标。我觉得像是在看手提摄像机拍的纪录片,又一次看到了茶隼的猎杀。

这次隼追得是群野鸽子。或许现在的视线比望远镜更加清晰,我甚至能清楚得看到,在被隼追紧时,惊慌失措的鸽子会吓得跌下蛋来,在地上、楼壁上砸个稀烂。

借助蛋弟的好视力,可以看到逃亡的群鸟中,强壮的,个头大的或者反应敏捷的飞在最前面,或是飞在中间这些安全的位置。而飞在后面的,边缘上的,都是些个头小的,羽毛不齐的老弱病残。而隼实际上是专门捕杀这些边缘位置的鸟。就像非洲狮专门捕杀老弱病残的斑马,就像北美灰狼专门猎杀瘸腿的麋鹿一样。

这是天道吗?

像我这样没有固定工作,没有固定住所,形影孤单没什么朋友的没钱家伙,是典型的社会边缘人物,和处于边缘位置的弱鸟一样。

那么,谁是我的隼?

是伤病吗?或是一种莫名的心病?

或许,在某天的暗夜,我的肩豁然搭上一双手。翌日,我的尸体横在幽深窄巷里,体内的脏器都被割走,亡于走私人体脏器的黑帮毒手?

我不禁潸然。而这一次追击,茶隼似乎比较顺利,几番追逐后,它在空中抓住了一只灰绿色的鸽子。听到了那鸽子濒死前凄凉的哀啼,我能感觉到掌心的鸟宝宝微微发颤,瑟瑟抖着。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