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都天之战（下）
托亚斯不可置信的看着景慕白，他宁愿相信刚才那一刀只是凑巧了。托亚斯将黑雾化作长枪，再次扑了上来。
托亚斯长枪直奔景慕白面庞而去，枪身一晃，化作三道黑影。景慕白做出一个让人大感意外的动作，他竟然放任自己面前的黑枪不顾，反而是一刀劈中了离自己最远的枪影。
“铛。”
金石交击的声音显得极其刺耳，兵刃相向处爆发出的光芒驱散了少许托亚斯手上的黑雾。托亚斯恍如未觉，他拼命地像景慕白发起了进攻。他的长枪化作无数枪影，片刻间就将景慕白完全包裹起来。
从地面上望去，景慕白已经完全的落入下风，托亚斯的长枪如同漫天的流矢，景慕白根本就抵挡不过来。事实确是如此，景慕白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无法同时抵挡下这么多攻击，所以他只能抵挡下其中的真实攻击。
景慕白的金刀化作一条金龙，围着他不断地旋转，少数的枪影被金龙抵挡下来，发出了刺耳的撞击声，但更多的却是在景慕白的身旁消失于无形。但不是绝对，有一道枪影露出了景慕白的算计，在他的身上留下来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景慕白提刀而立，看着身上的伤口深深地蹙起了眉头。景家刀法果然名不虚传，托亚斯由衷的赞叹道。
“你还没有见识到景家刀的真谛。”景慕白依旧在盯着自己的伤口。
“哦？看来我今天即将有幸见识到了？”托亚斯提高了声调。
“不，这是你的不幸。”景慕白缓缓地抬起头，脸上有种疯狂，他将金刀贴近了自己的伤口。可以看见伤口流出的鲜血都被金刀吸收，金刀的刃上出现一道细细的红线，而景慕白的脸上却苍白了几分。
“哼，景家刀的真谛就是血噬吗？真是令我大跌眼镜啊。”托亚斯毫不留情地讥讽道。
“这不是血噬，这是把血喂给了自己，我即是刀，刀即是我。”景慕白似是在回应托亚斯的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托亚斯刚想再讥讽几句，却猛然感觉到危险来临。景慕白的身形快到了难以捕捉的地步，他一刀砍向托亚斯，托亚斯平伸长枪格挡。
托亚斯的身影从天上被击落下来，将地面砸得粉碎，长枪断成了两截，化作两团黑雾又缠在托亚斯的手上。托亚斯伸手拭下额头的灰色血液，将之缓缓放进了嘴里。
“你真令我吃惊。”托亚斯看着景慕白说道。
“这个世界有很多让你吃惊的东西，毕竟已经不是几千年前了。”景慕白收起了金刀，“你已经输了，还不停手吗？”
“我说过你赢了我就停手吗？”托亚斯一笑，与刚刚大杀无辜的时候判若两人。
“你不怕我杀了你？”景慕白认真的说。
“你要杀了我就真没有人能救都天城了，神来了都不行。”托亚斯笑道。
“你想怎么样？”
“现在是我们占据主动，如果你们想谈判，就要拿出点诚意。”托亚斯说。
“你们占主动？只要我一声令下，都天五大势力就能将你手下的二百人绞成粉末。”景慕白威胁道。
“那你怎么不下令？”托亚斯调笑道。“你不敢？”
“我怎么不敢？”
“就是我把神族的人放在你面前，你也不敢杀。”托亚斯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们不是杀过了吗？”景慕白丝毫不让。
托亚斯愤怒的看着景慕白，寒声道：“你在挑战我的极限。”
“废话少说了，杀死那么多的平民对你也没有好处，说说你的要求吧。”景慕白伸手吸过来一把椅子，自顾自地坐下。
“都天学院的人都得死。”
“都天学院可有几万人呢？你们太过分了！”景慕白声色俱厉，这种代价他不可能接受。
“我们已经杀了上万人，不在乎多几万人。”托亚斯一摆手，神色间根本没把几万条性命当回事。
“你们这些侩子手。”
“随你怎么说，反正你迟疑一分钟就要有几十条生命死去。”
景慕白脸皮抽了抽，这可真是用生命在谈判。“我可以将都天学院的高层交给你，并且遣散都天学院，其他人都是普通人，你就是杀了他们也没有意义。”
“好。”托亚斯答应了下来，但随即又补充道：“我还要两个人，如果不能找到这两个人，每过一天我就杀一百个普通人。”
景慕白脸上怒气一现，问道：“这两个人是谁？”
“第一人是挑拨都天学院和禁地关系的人，这人暗中将我的族人引向都天学院，蓄意挑起争端，事后他还杀死了都天学院的程帆，让这事死无对证。”
“死无对证你还让我去找？”景慕白脸色极难看，这家伙拿人命作威胁，结果却交代了一件没法查的事。要是永远没结果，就让他们一点一点将都天城的老百姓杀光？
“这我可不管。第二件事就是找到这个扳指的主人，要是一天找不到，我就一天再杀一百人。”托亚斯悠悠说，人命在他眼里如同青草一样，怎么杀都杀不干净。
景慕白猛地站起，身下的座位瞬间化成了粉末。“你在戏弄我吗？你这两个问题就是一年也不见得办成。”
“如果你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托亚斯负手看向硝烟四起的都天城。“你可以选择接受或者拒绝。”
如今的都天城已经有一半化成了废墟，街道上堆满尸体，从头发花白的老人到年仅几岁的小孩都有。泛滥的血水顺着街道一直流淌，将整个都天的街道都渲染上了血色。
楚风觉得心口好恶心，忍不住伏地呕吐起来。那落下的每一刀都如同落在楚风的心头，将他脆弱的内心击得粉碎。楚风自问没有直接引起禁地与都天学院之间的战争，但是他毕竟曾在中间推波助澜。
如果当时程帆杀了奥斯，如果当时自己没有杀程帆，事情也许就会变得不一样。还没从第一次杀人的悲伤中醒来的楚风又陷入了多条人命的沼泽。
一个神族男子一刀劈向楚风的后脑，楚风没有闪避，他觉得这一刀之后自己应该能有解脱。但料想当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个人类的修士替楚风接下了这一刀，他喊道：“赶快离开这儿，找个安稳的地方藏起来。”
人类修士根本不是神族男子的对手，十几个回合下来就被神族男子一刀劈下了左臂，但是他依然没有退缩，反而拼了命的扑向神族男子。楚风怔怔地看着慷慨赴死的男子，心中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喊道：“楚风，你的信仰呢？你引以为傲的正义呢？”
楚风大喝一声，捡起一把已经卷刃的废刀拼了命的砍向神族男子。神族男子正要解决被他击败的人族男子，却被楚风不要命的攻击阻挡了下来。楚风双手握刀，毫无章法的照着神族男子劈去。
虚弱的人族男子呻吟喊道：“小兄弟快走，你不是他的对手。”楚风恍如未觉，依旧是不要命的冲向神族男子。
神族男子也被楚风激恼了，楚风的身手在他眼中根本等同于一个刚会走道的孩子。神族男子一刀格飞了楚风的刀，一脚将他踢出几丈远，男子擎起长刀，就要一刀杀死楚风。
“住手！”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交战的众人忍不住都停了下来。
众人仰望高空，却见到城主景慕白和禁地首领托亚斯联玦而来，两人站在高空中，看起来如此高不可攀。
“所有人立刻停手，此次的事已经查明，事情起因皆是源于都天学院，故此，本城主传令：解散都天学院，都天学院的弟子再不得以学院学生自居，学院高层管教无方，自裁谢罪。”景慕白的声音传遍了都天城，之后就是静不可闻的哭泣。
付出了上万条生命，结果却以这样屈辱的方式议和，没有人能接受这个结果，但也没有人能出声反对这个决定，谁都知道城主下这个决定有多艰难。两边都是自己的手足同胞，谁忍心看着他们死去？
祁天早已经战的脱力了，他身上有多处刀伤，即便熬过眼前也不可能活得太久了。他老眼浑浊的看着天空上的城主，放声哭喊道：“多谢城主大恩，我等愿意领罪。”
“长老！”残存的学院弟子也已经泣不成声，曾几何时，祁天大长老还是风光绝顶，但转眼间已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祁天颤颤巍巍的站直身子，他的样子虽然狼狈，但威势却很逼人。他仰天喊道：“都天学院，成立三百一十八年，历时四十五代，栽培弟子四十二万三千八百人。都天学院曾是都天的骄傲，她为都天栽培了很多有用的人才，祁天有罪，没能将都天学院领上正途，祁天愿意一死以敬都天的各位前辈。”
“我等愿意一死谢罪。”杨云雄和仅剩的三位太上长老齐声道。
“孩子们，以后再没有都天学院，你们也不再是都天学院的学生，你们要努力修炼，辅佐城主，保我都天安宁，如此，老夫死而无憾。”
“保我都天安宁！保我都天安宁！”此起彼伏的声浪席卷了整个都天城，所有的悲痛化作了前进的动力，都天城出现前所未有的团结。
祁天面带笑容的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杨云雄等人将祁天的尸首平放下来，跪在老人的尸体前连磕了三个响头，之后自尽身亡。
没有一个人再哭泣，所有人都默默地看着那几具冰凉的尸体，心中百感交集。
“结束了。”景慕白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你还忘了一件事。”托亚斯看向景慕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