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出山
楚风收拾好包袱，将早餐也准备好了，但父亲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
楚风心里一阵酸楚，想要叫醒父亲，但终究还是忍住了。他取出笔纸，留下书信一封：
父亲大人在上，不孝子楚风亲笔：
父亲身有暗疾，不孝子不能常侍左右，心里悲痛至极。然，儿有未完之梦，不甘屈居山野之地。孩儿出山求学，待得有成之日，必迎父亲之高堂之上，让父亲得以安享晚年。
还有很多话要说，但楚风最终还是停笔了，多年的习惯养成了他和父亲的简短对话，即便是写信，也是异常的简练。这封信，可以说是楚风的致歉，也可以说是楚风对父亲的一点点不满，但更多地，却是不舍。
楚风来到与宗伟约定好的村口，心里的酸楚感更加明显。全村子的人差不多都集结在村口了，宗伟的家人更是围着他一个劲的嘘寒问暖，相比之下，楚风更显得形单影孤，不过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宗伟的父亲看见楚风，连忙上前拉住他：“楚风啊，宗伟还是孩子，在外面你可要多照顾点他。”一边说还一边往楚风手里塞东西。
楚风没有接受，他只是苦涩的点了点头，宗伟是他唯一的朋友，他自然会照顾宗伟。但那是宗伟比他还要年长两岁，宗伟还是个孩子，那自己是什么？没人要的孩子吗？
宗伟不舍得跟身边的女孩道别，之后赶紧过来拉住楚风，对着众女孩介绍自己的这位好友。众女孩皮笑肉不笑的跟楚风打招呼，眼神中却全是鄙夷之色。
虽然楚风早已经习惯了冷眼，但是见到姑娘们这样的眼神还是心中一痛。宗伟是标准的美男子，家里条件也很好，是很多女孩子心仪的对象，可是自己呢？
宗伟也颇为尴尬，气恼的看了众女子一眼，拉着楚风跑开了。村里的人免不了一顿嘘寒问暖，毕竟出山修炼的多年来只有这么两个孩子，这可是百年来的大事。当然，人群几乎都集中在宗伟身边，即便偶尔会有人问上楚风两句，神色间也有着说不上的勉强。
两人终于离开了，一群人站在村头相望，一直注视到两人消失。走出山村，楚风突然觉得轻松了好多。总算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外边的人会不会也这样歧视自己呢？
楚风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如果自己没有毁容会怎么样呢？会不会大家就不会这么看不起自己？会不会金彩萱就会同意嫁给自己？
“楚风，想什么呢？”宗伟打断了楚风的沉思，他是个乐天派，这么会功夫就将离家的愁绪抛之脑后。
“哦，没什么，我在想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走。”楚风将话题引到了现实中，虽然目标是一直向东，可自己不能遇山登山，遇海渡海吧？绕总得有个绕法吧。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我们一直向东走不就行了？”宗伟满不在乎的说道。
楚风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宗伟这种从未离过家的孩子是不要指望了，还得靠自己啊。对于乌云山脉附近的地形，楚风早已经了然于胸，经过一刻钟的思考，他拟下了一条相对安全的路线。两个人继续上路了。
几乎走不了多久宗伟就会喊着要休息，楚风虽然无奈，但是也无法反对，两个人走走停停，用了两天的时间才进入到乌云山脉的纵深。这个速度让楚风直皱眉，照这样下去，到达那个神秘地方得多久？
宗伟也知道自己是个累赘，一个人默默地嚼着干粮不出声，两个人趁着夜色吃了晚饭。楚风说道：“咱们俩谁守前半夜？”
宗伟早已经困得不行了，说道：“你先守，我睡会，后半夜我换你。”说着就自己躺下先睡了，鼾声如雷，吓得楚风赶紧他把踢醒。
楚风抱膝坐着，警惕的看着远方，宗伟是个累赘，但楚风并没有嫌弃他的意思。一个人的旅程是枯燥的，有宗伟陪他说说话也好，人都是群居动物，没有人会喜欢孤单。
夜色渐深，山脉中看不到一颗星辰，但是从小在山中长大的楚风却有自己辨别时间的方法。他叫醒宗伟：“换你了，我休息一会。”
“哦。”宗伟睡眼惺忪的应了一句，“那你睡吧，我看着。”
楚风不置信的看了他一眼，说：“你行不行啊？别一会睡着了？”
“没问题，你睡吧。”宗伟的眼睛一直半睁半闭的，仿佛随时会再睡着。
其实楚风是不相信宗伟的，但他现在实在太困了，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将信就信。在楚风闭上眼睛后，宗伟的眼睛也就随即闭上了。两道鼾声一前一后的响起，在野兽纵横的山脉中显得格外刺耳。
不知过了多久，楚风的眼睛猛地睁开，虽然看见宗伟已经睡着了，但是他依然没有动。他刚刚察觉到地面出现了轻微的颤动，显然有野兽已经来到了周围。楚风偷偷把铁弓抓在手里，心顿时安稳了几分。
他假装翻身的望向林中，立马就不淡定了。楚风抓起包袱，一手夹起宗伟开始狂奔。野兽见楚风已经发现了自己，索性也不再隐藏，猛地推到自己面前一人来粗的大树站了出来。
这是一头象猿，而且是成年的象猿，足有六尺开外，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震天咆哮。象猿是乌云山脉食物链的顶端，因此它也有半夜折腾的权利。象猿手足并用，对着楚风逃跑的方向追去。
楚风死死捂着宗伟的嘴，指缝间有血迹渐渐滴落下来。象猿的利爪从两人头前掠过，离两人甚至已经不足一寸，着实是吓坏了楚风。
见象猿离去，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宗伟愧疚说道：“都怪我，如果我不睡着就不会这样了。”
“算了，是我自己没有小心，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是象猿的地盘，难怪这么安静。我们先走吧，估计一会它还会回来的。”楚风沉思了一下说道。
一听说那恐怖的大家伙还会回来，宗伟的脸色立马苍白，赶紧同意离开，他生怕和那家伙再碰一面。
两个人一夜无眠，躲在一个树洞里窝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赶紧摸索着往山脉外走去，一路上又遇到几次大家伙，但总算有惊无险。这一次赶路极快，宗伟苦不堪言，但还是默默忍受下来。
虽然很辛苦，但一想到那晚上虎口逃生的情况，两个人立时没了脾气。用了十天的时间，两个人总算到达了山脉另一边的边缘。虽然还没有到达安全地方，但是宗伟再也忍不住了，连日的奔波已经达到了他的极限，就连楚风这个苦行僧也边走路边打盹了。
两人现在离家已经有几百里之远，所遇的野兽也是楚风生平所未见的，楚风也不知道如何评估这些野兽的危险程度，两个人做了一个大胆至极的决定：白天休息，晚上赶路。
乌云山脉的名字显然不适合这里了，因为此处已经没有乌云蔽日，山中绿草如茵，甚至有花丛遍地。两个人胆子渐渐又大了起来，躺在草坪上呼呼大睡起来。
睡梦中，楚风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刮自己的脸，虽然他很想睁开眼睛，但是身体却提不起一分力气。身体上不时传来一阵疼痛，虽然感觉不是很明显，但却让楚风更加警惕。他拼命地挣扎，眼皮像灌铅般沉重。
朦胧中似乎听见了有什么人在呼唤，楚风一惊，是宗伟。他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猛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但眼前的一幕却让他震惊的合不上嘴巴，袭击他们的哪里是什么野兽，而是眼前看似柔弱的花朵。
楚风的手脚都被花丛的细丝缠绕着，一阵阵酥麻感从手脚上传来，疲惫感更加清晰。而宗伟的头已经被一朵大花瓣包了起来，他在里面发出呜呜之声。
楚风心中一惊，一个陌生的词汇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食人花。宗伟现在不会面目全非了吧？一想到此，楚风的力气更大了，趁着左手挣脱的功夫，楚风拔出腰刀，斩断了缠在自己身上的细丝。
不断有细丝缠到楚风身上，但都被楚风乱刀斩断，他脚步虚浮的跑到宗伟面前，一刀将包裹宗伟的花瓣斩下。但是因为没有力气，这一刀险些没砍到宗伟的脑袋。
宗伟没有挣扎，不知道有没有发生什么不测，但是现在楚风也没有时间查看了，面对着食人花的袭击，他早已经应接不暇。手忙脚乱的将宗伟拖到花丛之外，楚风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楚风小心翼翼地剥开宗伟头上的花瓣，轻轻地舒了口气，宗伟并没有毁容，看起来只是因为窒息昏迷了而已。楚风由衷的替他感到开心，他深深知道容貌对一个人的重要，宗伟是他的好朋友，他不希望他也陷入困境。
对于今天的情况，楚风只有苦笑，这该怪谁呢？
也许父亲说的没错，外边的世界都是吃人的世界，但是自己能回头吗？
楚风挣扎的站起身来，看着夕阳下坠的方向，眼神中充满复杂。那边就是家的方向，远在家里的父亲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