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中考
他回家之后老实了很多，也跟那些狐朋狗友散了，但是李兆燊的脸却出现在他青春期的梦里。
少年的他彷徨不安，还没等他想明白，很快迎来了中考，理所应当的没有考上高中。他想复读初三，挣扎一下，因为他打听到李兆燊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去省城了。
上一世他一直以为是李兆燊自己考去省城的，但现在才知道是早已安排好的，哪怕考零分依旧能去省城最好的学校。
那时候他想挣扎，父母看不到希望，爷爷奶奶更看不到希望，家中没一个人支持的，只有怒骂与争吵，年幼的他也经受不住家人的轮番打击，遁走外省打工了。
他身无长处，无钱、无貌、无才，世间最为寻常的一个打工仔罢了，哪有资格出现在李兆燊的生命中？
也是后来听过李兆燊无数消息之后，才知光曾为他落入过凡间，但他没有能力握住，转瞬间便消失了。
……
许知南正在田里农忙，五一农假七天没有哪一天能闲下来。
村里家家户户都忙，忙着收割菜籽。罗浩骑着自行车来他家帮忙，这也是罗浩第二次来他家帮忙了，去年暑假期间收割谷子也来了。
罗浩从未接触过田地，从他舅舅读书出来走上仕途后，他们一家受到蒙荫起来了。
去年他到省外去打暑假工，罗浩来他家帮着割稻谷，他回来后才听说的此事。
许知熙说罗浩笨得不得了，第一天来就把小拇指割伤了，前后也就割了十来分钟的时间。第二天割了半小时的稻谷，把脚后跟割到了，幸好伤口不深，擦了药酒消毒。许知熙当天让他别来了，家穷伤到赔不起。
没想到罗浩的伤养好之后又来了，帮着晒谷子，夏季的老天爷本就阴晴不定，一会天晴一会落雨，有时两种天气一起出现——太阳高悬之下落着瓢泼大雨。
罗浩干其他农活不行，晒谷子还是行的。力气大，跑得快，下雨了收谷子也快。
许知南听说了此事后给罗浩带了一件礼物，他不知道罗浩从听说此事后就满含期待，夜晚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礼物带回来了，罗浩拆开一看，数学练习册、英语练习册，当即脸就垮了。许知南也不逗他了，将真正的礼物拿出来，是一颗篮球。
今年，罗浩也来他家农忙。估计是吸取了去年的教训，今年砍菜籽枝干做得极为顺手，也不知道去哪里历练过。
以前许知冬还会回来一起农忙，但今年正值高三重要时刻，被老师留在学校补课了，减少一个壮劳力，农活多上不少。
许知熙满头乱发，脸蛋被晒得通红，她悄声朝她二哥问道：“你是不是救过你同学的命？”
许知南摇头，“就平时给他讲题。”
“真是感天动地的同学情！农活多累啊，你同学都不怕晒中暑了，上辈子他肯定欠你不少，这辈子就是来还债的。”许知熙想着要是她的朋友让她去做农活，还是这么累的农活，那肯定得当场绝交。
许知南哭笑不得，上辈子他和罗浩就是路人关系，互不相欠。
现在的罗浩确实够意思，他和许知熙的腰都快累得直不起来了，罗浩还有干劲得很，一个人遥遥领先，比爷爷都干得快。
罗浩来砍了三天菜籽，终于将所有菜籽砍完晾晒了。
这面晒干了还得翻一面晒，等晒干之后还得用廉盖打菜籽脱壳，脱完壳之后过筛一遍，然后装袋拿回家，在家里还得用风簸箕将没筛干净的壳和菜籽粒之间的膜给吹干净。弄完所有的工序，然后装袋储存起来，就等着卖或者榨油了 。
离中考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班主任就在黑板的角落写上倒计时天数，整日不是写卷子就是在改卷子，写了厚厚的一沓。老师能教的在前面已经教完了，复习、背诵，现在就看脑袋能装多少了。
许知南早忘了中考的内容，他是全方位复习，作文一块还有点薄弱，他空闲时会写上几篇作文让老师批改，看怎么写才更好。
许知熙已经完全放弃学习，现在就等着中考后拿到毕业证完事。吴子睿也一样，住校省了上下学的时间，整日玩得不知南北。
罗浩的英语是薄弱处，他有空闲时会抽背罗浩的单词。他们现在英语考试的难易程度大概是‘将单词背熟了就能做出来’的程度，罗浩就是没将单词记熟。
李兆燊是不用担心的，这人上一世中考都能考得很好，这一世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更关键的是这人读书的路线早就安排好了，考不考都一样。
李兆燊没有住校，也不用上晚自习，班上有差生想效仿，被班主任训了一通，丝毫不提为什么李兆燊不用住校也不用上晚自习，只是偶尔感叹：“说了怕学生想不开。”
许知南深以为然，条条大路通罗马，李兆燊出生就在罗马，他们这些离罗马十万八千里路的屁民还是老老实实一步一步走。
班上有人开始买同学录了，同班三年，当然得留点足迹。许知南一下课便能收到同学录，他也将里面的内容写上，也写了寄语。
隔壁班也有女生送来同学录要求写，三班的也有几本，是让许知熙带来的，说是要留下学霸的印记，光荣。许知熙悄声跟他说，这些都是喜欢他的女生要求拿来的。
许知南不以为意，自己这个矮个子哪值得喜欢？相貌也就那样，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成绩。他倒是觉得自己应该被叫上一声‘书呆子’。
许知熙想二哥就是太妄自菲薄了。从初二开始，一个月里至少有一周升旗讲话是她二哥，神情自若，语气轩昂，第一次在一个少年身上感受到从容的气度，她觉得要找男朋友就得找她二哥这样的。
许知南从不关注外面的事，学校里的八卦都是和罗浩说给他听，却从未提起过他的八卦，倒是不知道自己也有点受欢迎。
他写的寄语都很简单，根本不用想，什么‘一帆风顺、前途似锦、好运一生……’等等。令他没想到的是罗浩也买了同学录要求全班都写，罗浩还是班上第一个男生买这东西，后面也有男生陆续买同学录。
给别人写都很敷衍，但给自己的好哥们写，当然得认真一点，三载同窗，罗浩是他最为真挚的朋友——愿你生出羽翼拥抱星辰暖阳，愿你自由如风般畅快前行，愿你岁月无忧一生喜乐，献给此生最好的挚友！
许知南将同学录写完然后 递给李兆燊，“你写不写？”
李兆燊轻笑一声，在草稿本上写道：你可真是……
许知南看着李兆燊写下‘愚笨’二字，面带不解，“笨吗？”
李兆燊没理人了，看着自己的书。许知南也不好再打扰人，将同学录还给罗浩，顺便问他中考后会去哪里读书？
上一世罗浩的成绩考了年级前三，去了省城读书，是被他舅舅弄去的，这还是很多年以后偶然间听吴子睿说起的。
吴子睿感慨：“罗浩人模狗样的，听说在城里住别墅开豪车，开了个大公司，身边美女环绕。再看看自己，却连媳妇都没娶上，都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现在自己还没别人一条狗金贵。”
上一世的罗浩混得如此成功，这一世想必也不会差，高中就得分道扬镳。
罗浩犹豫了一下，神情略显不自在，“不太清楚，看成绩吧。”
许知南也没在意，现在这个面相憨厚的小子以后就是大老板了，也不知大老板还记不记得现在的同学情谊。
“你舅舅不是在省城吗？去省城读书更好，我是走不出去的。”许知南知道自己的斤两。
省城的孩子有更好的教育，他们这个小地方的前几名到了省城也就普普通通，甚至连普通都算不上，更有可能会心态失衡。
他也是长大以后刷视频才知还有奥数、编程、思维训练这类课程，他们这个小地方哪有什么机会学这些？——听都没听过！
他要考的是县一中，也是本县最好的高中。
许知南在考虑自己要不要跟随潮流弄一本同学录，好像又没有必要，混得惨淡无人联系，混得好了别人又嫉妒。人生路太长了，还是将这最好的记忆留在心里。
最后两三周的时间，班主任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呆在教室里盯着人看书，那双眼睛就跟探照灯一样，有搞小动作的就拎出来到操场上晒着。
每隔一天就得上一节班会课，灌输点心灵鸡汤，农村孩子并没有太多的改变机会，读书是唯一的一条能看得见摸得着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