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独自上山
魏永明对眼下的局势无能为力，但还是想尝试着做些什么。
他知道自己救不了黄崖，十有八九也救不了张积中父子，但至少要设法救出自己的岳父，救出司冠平，还有宫二嫂娘俩。
当西城营到达指定阵位时，外围的战斗已经打响。
正在周边村镇抢夺物资的黄崖寨民被清军前锋击溃，退回到山下村庄，凭借山岭之间的天然关隘进行抵抗。
姚绍修立即率部进山发起攻击。山内道路狭窄难行，寨民占据有利地势与官军酣战至日落，未分胜负。
清军连夜将携带的西洋炸子炮运进山中，次日清晨开火摧毁路障，抢占了山路关卡。姚绍修领军冲入山下各个村庄，王心安等部随后赶来。
黄崖寨民虽然受过军事训练，但无法匹敌惯于征战的河防军。关键时刻，负责山下守卫的民团团长不敢对抗官府，带着他的八百团丁撤出了战场。
其他寨民只得回到山寨防守。山下清军如入无人之境，只用一天功夫便扫平几个村庄，完成了对黄崖寨的合围。
但是再往上就没那么容易了。清军尝试几次未能攻破第一道山门，只好暂且在山下休整。
阎敬铭也看出了攻山的艰难，于是让吴载勋给张积中写下一封书信送入山寨，命其两日之内下山投降。
张积中答应了。阎敬铭松了一口气，不想送命的官兵也松了一口气，开始在山里打猎野炊，喝酒嬉戏，
在山外焦虑难安的魏永明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在他看来，这应该就是最理想、也是双方最能接受的结果了。
然而两天过去，山上却无一人下山投降，反倒时常开炮驱赶靠近山寨的官军。
阎敬铭坐不住了，按捺着怒气提出额外宽限一天，并且再退一步，声明投降者一律免予追究。
张积中这次没有回复。
正当阎敬铭踌躇不决的时候，按察使潘鼎新在南边击败了一支捻军部队。
据抓获的俘虏交代，张积中数日前已秘密派人与他们取得了联络，现在捻军正准备北上支援黄崖。
事到如今，阎敬铭终于彻底失去了耐心，命令拂晓时分对黄崖发起总攻。
清军兵分两路，游击王正起率四营人马从后山陡壁小道攻山，参将姚绍修也率四营人马，从他去年来时走过的道路发起强攻。
副将王心安与济南知府率部督后，用西洋炸子炮猛轰山门，守在门内的寨民一时间伤亡惨重。
姚绍修趁机带领手下攀过寨墙射击肉搏，防守方用滚石、火枪和弓箭还击，且战且退撤回二道山门。
当清军发起进攻的消息传到外围阵地时，魏永明感到有些微微眩晕。
阎敬铭在这件事上多次妥协，黄崖却丝毫没有领情的意思。张积中的想法令人捉摸不透，但这一切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现在形势急转直下，他必须要有所行动了。自己没可能让张积中率众投降，但或许能劝他们弃山逃走，保住一条性命。
希望虽然渺茫，却也并非全无。魏永明打定主意，让曹老六接手指挥西城营，独自一人向黄崖走去。
黄崖已被官军重重包围，他大致了解阵地部署，选定布政使丁宝桢的左翼勇营而去。
刚刚接近营地，便有兵勇迎上来喝问：“你哪里的？干什么去？”
“兄弟辛苦。”魏永明笑呵呵的一抱拳：“西城营魏登初，有事求见郭老爷。”
“魏营头？”兵勇面色一缓：“请随我来吧。”
统带这支勇营的是刚刚升任游击的郭大胜。此刻他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愣愣出神，见到魏永明急忙起身：“登初兄弟，你怎么来了？”
“郭大哥。”魏永明抬头向崖顶望了一眼，低声答道：“我想上山。”
“上山？！你是要...”
“张先生父子此番凶多吉少，我想试着劝劝他们。”
“恐怕没用。”郭大胜黯然叹道：“吴老爷尚且难以说动他爷俩，兄弟又怎能...”
“让我去试试吧。”魏永明笑着打断了他：“小弟的岳丈还在山上呢，就算说不动张先生，怎么也得去劝劝老泰山不是？”
“我知道了。”郭大胜稍一犹豫，将他带离营地，指着山门外的清军说道：“那边是王心安大人的队伍，你去跟他商量吧。”
魏永明沿路上山，很快又被军士拦住，带到王心安面前。
王心安听他说了来意，皱眉沉吟道：“前军已突破二道山门，与贼匪激战正酣，你此时上山太危险。”
“无妨，兄弟我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种场面经过好几次了。”魏永明大大咧咧的一笑：“放心吧，他们在路上交战，我从旁边林子里绕过去就是。”
王心安看他心意已决，也就不再阻挠。想到他与河防军不熟，便又派了一名自己的亲兵随行帮着通融。
魏永明谢过王心安继续上山，又往前走了一大会儿，前方厮杀声渐歇，姚绍修的部队正在救治伤员，清理战场，看来二道门的战斗已经结束。
亲兵领着他径直去见姚绍修，姚绍修显得十分为难：“贼人俱已退往崖顶，咱们稍后就要上攻，兄弟还是不要去了吧，免得被枪炮误伤。”
“小弟非去不可，请姚大哥体谅。”魏永明急道：“小弟的岳父尚在崖顶，若不救他活命，你弟妹非要在跟我拼命不可。”
“这...倒的确难办的很。”姚绍修无奈的笑笑：“既然如此，我就暂缓攻顶，兄弟多加小心，快去快回。”
“多谢姚大哥！”魏永明拱手一揖。听说前方已无官军，而寨民聚集在崖顶死守，他便让王心安的亲兵返回，自己快步上山。
二道门内横七竖八躺着许多清兵，寨民的尸体更多，遍地残骸鲜血。纵然魏永明这些年经历过不少战阵，从中走过仍然微觉心惊。
过了岔路口，再走不远就是上次寄放马匹的平台。魏永明防备着山寨冷枪缓缓而前行，忽然听到前方一阵喧哗吵闹，似有许多人正从侧面山坡攀爬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