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相思

随后几日，玱玹虽然早出晚归，但心情好像都很好。

我笑着揶揄他，“不就是坑了二位王叔一把，你就那么开心。”

玱玹摇摇头，“非也。”

“小夭，你可还记的赤水家的长子？”

我点点头，赤水丰隆我怎么会不记得。

玱玹一笑，对我解释。

“哥哥最近在与他接触。我看得出来，他的志向绝对不仅限于一个小小的赤水族族长。赤水族现在是四大家族之首，如果能得到赤水家的支持，那四大家族的立场必定也会有所改变。”

我深表赞同，只是，赤水丰隆怎会无故来支持现在还羽翼未丰的玱玹。

我刚想问问清楚，玱玹道，“对了，涂山家的狐狸也来了。还说要见你。你赶紧给人家好好解释解释吧，当时在龙骨狱为什么没赴约。据说，人家回去以后，心如死灰，还寻了短见，涂山家千辛万苦才救回来的。”

我心中大骇，当时没能赴约纯属意外，后来我急于奔赴玉山，搞清楚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虽说后来没有联系璟，确实有我的私心。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璟竟然真的会寻短见。

我对玱玹说，“行，你帮我传话，明日让璟在草凹岭等我。”

玱玹扬扬眉，“行啊，这简单。”

第二天，我到草凹岭的时候，璟已经到了。

他负手站在崖边，迎风而立，衣袂翻飞，像一只在风中摇曳快要破碎的小舟。

我叫他，他转过身，快步向我走来。他很瘦，眼下乌青一团，但脸上还带着笑意。

他试探开口，“小....六？”

我笑笑，“璟，叫我小夭就好。”

“小...夭，我还以为你不会见我。那晚，在龙骨狱外，我等了很久，你没有来，我以为你.....小夭，对不起....”

我打断了璟的话，璟低下头。“璟，你不用道歉。那晚，我不是故意不来见你的，说到底是我的错。”

璟抬起头，原本有点浑浊的眼里好像有了点亮光。

“那，小夭，我们的十五年之约还算数，对吗？”

“嗯。”我点了下头。

“这是你我之间的约定，我自然会遵守。倒是你，涂山璟，你说好要我等十五年，自己却去寻死？”

“对不起。”璟又道歉。

我太了解涂山璟了，看他这个灰败的样子，我也不好受。

现在，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我还没有恢复功法，没有去见娘亲，没有见到玱玹问鼎，没有搞清楚相柳的事情。但他这样子只我一人，时间久了，他不会开心，我也不会放心。

我组织着自己的语言，对璟开口，“璟，你有想过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活的吗？”

“我....”璟快速答，却半天没再出声。

我笑笑。

“你曾是人人景仰的青丘第一公子，才智无双，孤光至洁。涂山篌曾暂时湮灭你的光芒，但你为何就此将自己视为尘土？璟，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知，你知，大家都能看得到。”

“璟，如今我为自己选了一条不一样的路，我想要去试试。曾经我怕寂寞，你就陪着我。曾经我怕被放弃，你就选择我。曾经我失去了很多，却得到了你的全部。但是，璟，现在我想自己去试一试。你与我同行，我很快乐，你与我不同行，我希望你快乐。”

璟的眉头紧皱，“小夭，我们可以同行，我可以跟在你身后。你不要将我推开。”

“但你也有自己的使命不是吗？你奶奶，你们涂山氏族，中原四大世家，哪一个不仰仗你的谋划。如今，天下几大势力博弈，作为掌舵人，你怎可缺席？和这些相比，情意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什么也决定不了。”

璟哽咽，“小夭，不是这样的，你不要推开我，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做叶十七。”

“你真的可以什么都不要吗？涂山氏未来的族长，真的可以割舍一切，随我而去？”

“既然做不到，就不要轻易许诺，好吗？”

“而且，璟，我没有将你推开。我只是这次，没有走向任何人。”

我对璟笑，抑制住了自己想流泪的冲动，“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你过得好的人。”

璟低头不言，眼眶发红。

“好了，好了！真没出息。我都说了会守约的。”我拍拍璟的胳膊，用小六的语气对他说话。

“行了，涂山狐狸，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对了，你的腿，我会帮你治好。”

我拉着璟下山，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我问一句，他就答一句。本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些，但璟一直低头沉默，好像陷入自己的思索中出不来了。

我笑着问他，“静夜好看还是兰香好看。”

他不说话。

“你小心兰香。还有，注意涂山篌的动向。”我装作不经意，压低声音对他说。

“小夭，你说什么？”

璟忽然看向我，我偏过头去。

不知道提前告诉璟这些，对他会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我不知道，但还是说了。

眼看已经到了山脚，我忽略璟疑惑探究的眼神，与他辞别，迅速钻进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