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安安2）
“少爷，少奶奶的五脏六腑都有轻微受伤，虽然不致命，但是，她无法再承受孕育孩子的压力，手术……”
“我知道，我会跟她商量的。”
男人坐在床边有些木然，看着睡着的女人眼睛几乎都不眨一下，李国明内心叹气，还是轻轻退了出去。
“那个梦，是不是你？”
她的眼角还红着，睡梦中却难得安稳。
他无法忘记她昏迷之前眼中的失望和伤心，这些日子，他试着让她熟悉，习惯，本以为经历了那么多，她至少会有一点心动。
可她在昏迷时心里想着的依然不是他，那他这些日子做的到底有什么意义？
在她心里，他到底算什么？
自己究竟有没有，哪怕那么一点位置？
嫉妒可以毁掉一个人，也同样可以毁了两个人。
一想到元真和她，霍临渊满心的嫉妒和愤怒都无法控制，他费尽心机想要得到她的心，到头来却发现她心里早就有了别人。
他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受得了？
所以他几乎是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吻向了她，将这些日子隐藏的自己完全剖在她的眼前，不管她是否接受，他都不想再演下去了！
可他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有了他的孩子。
虽然这些日子早就从蛛丝马迹中有了猜测，但是到底不敢确信，直到那个梦，他从未想过他们之间会有孩子，还是个女儿。
那梦如此清晰，他现在想起来每一个场景都历历在目。
能做到这一切的，除了她，还有谁？
被他欺负，意外怀孕，她选择默默承受，不是因为怕他年轻无法承担责任，而是担心他自责，怕他伤心难过。
叶青鸾啊叶青鸾，你知不知道，你太善良了！
夜深人静，她一个人如何度过和这个孩子的每一个夜晚？
那些记忆里都没他，他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是个浑蛋的丈夫。
她在难过的时候，他还在想着如何骗她。
骗她的心，骗她的人，骗她许诺未来，永远都不能分开。
“打我也好，骂我也好，青鸾，我只要你健康快乐，永远在我身边。”
男人低头跪在床边，握着那截纤细的手腕，目光深情而又温柔。
这时，床上的人睁眼了。
她好像有点茫然，似乎看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地，她一动，男人就立刻发现了。
“青鸾？你醒了？”
男人站起来将她扶着靠在床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你受了伤，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你的身体已经不能再孕育这个孩子，我们该和她说再见了。我知道你舍不得……”
他罗里吧嗦一大堆，可是眼前的女人只是面无表情，甚至冷漠得连一句话都不想说。
他急了，红着眼眶，“青鸾，你别这样！我知道错了！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让你喜欢我。”
女人眨眨眼，好像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这时，她的肚子叫了一声。
“你饿了？对不起，我忘了，你等着，我去叫人准备饭菜。”
男人虽然有些担心，但天大地大，现在谁也不如她大。
————
不一会儿，楼下的餐厅就准备好了饭菜，霍临渊本打算让人端上楼，但是他还没开口，佣人一声惊呼：“少奶奶，您怎么下来了？”
“青鸾？”
女人穿着长裙睡衣，头发凌乱，表情有些呆滞，她没有穿鞋子，站在楼梯口疑惑地看着来往忙碌的人们，一动不动。
霍临渊有些惊讶，她怎么好像，不认识这里一样。
慢慢走近，他试着问：“青鸾，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他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怕吓到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自从醒来，没说过一句话。
女人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但是她眼神渴望，双眼发光似的盯着桌子上的饭菜。
霍临渊忽然笑了，能吃东西就好，证明她对自己的身体还是在意的。
可是，“不能用手，用筷子！算了，用勺子吧。”
“这个是甜的，少喝点儿。”
“慢点吃，只有你一个人，不会有人跟你抢的。”
……
霍临渊忙前忙后，忙得不亦乐乎，只是这场景，多少有些诡异。
“你说，少奶奶不会傻了吧？”
“胡说什么呢！少奶奶神通广大，是得道高人，怎么会傻呢。”
“可是，她怎么好像什么都不会？”
筷子也不会用，勺子还拿不稳，哦不，刚刚学会了。
连口味儿都变了！
少奶奶平日里吃东西都很克制，对甜食更是一般，可是那碗甜汤，她已经喝了两碗了。
“怎么感觉变了一个人？可是长得明明一样！少爷那么殷勤，怎么也不会认错自己的妻子啊！”
楼上，霍霆看着餐厅的场面忍不住摇头，可这一切都很不对劲儿。
霍霆皱眉，“赵策，把博士叫来。”
“至于吗？”
“总得弄清楚，这小子算是自作自受，但是青鸾的身体不能再折腾了。”
“好吧。”
赵策眯了眯眼，这一天天，还真是热闹！
吃完饭，叶青鸾又开始好奇地四处乱逛。
霍临渊好说歹说才把人按在房间梳洗打扮，可是她不让任何佣人近身，除了霍临渊。
没办法，他只能自己上。
说来也怪，以往他多次觊觎，可今天即使女人脱光了站在他眼前，他也没那个心思。
“乖！梳好头发再出去，庄园很大，你能玩好一会儿。”
此时，他一心想着怎么让她开心，刻意忽略一切的不正常。
女人听了他的话点点头，眼里充满希冀，乖乖坐好，像个听话的宝宝。
临近傍晚，夕阳即将落下，清风吹拂，一切都是最好的时候，可霍家老宅的每一个人的头顶都仿佛笼罩了一层乌云。
宽阔的草坪上，美丽的身影如蝴蝶般飞舞，无忧无虑。
李国明从一旁走来，轻声说：“少爷，老爷让你过去。”
“知道了，找人跟着她，不要吓到她。”
“是！”
霍临渊远远望着开心奔跑的身影，心中苦涩蔓延，却又有些安慰。
——
书房里，霍霆正在和博士谈话。
“如果人受到巨大打击，会自我屏蔽，变成另一个人，但是基本的习惯爱好应该不会有太大改变，除非她有另一个人格，那就另当别论了。”
“青鸾没病！”
霍临渊推门而入，直截了当地做了结论。
霍霆见状有些无奈，“我知道你担心她，但是她现在的情况不是伤在身体，而是精神。”
“爸！我说了她没病！”
霍临渊很是固执，她只是生他的气，不想说话罢了。
博士一看，这情况也不适合继续聊下去，转头跟霍霆打声招呼，“我去外面看看！”
等人一走，霍霆沉声喝道：“临渊！自欺欺人是没用的！”
叶青鸾现在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把自己关在城堡里，不让任何人靠近。
她不说话，除了吃喝玩乐，也不给人任何反应。
现在霍家能近她身的，只有霍临渊一个。
从她醒了到现在，霍临渊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跟照顾闺女也差不多了。
“你看得出来的……临渊，我知道你难受，但是现在不是自责和欺骗自己的时候，除了精神，她得尽快手术。那个孩子——会拖累她的身体。”
霍临渊梗着脖子，双手成拳，几乎把指甲都印到了手心的肉里。
他骗自己，青鸾只是生他的气，故意装成这副模样，想让他自作自受，也体会一把被人欺骗的感受。
可此时被老爸戳穿，一向自负的霍家大少终于卸了一身的伪装，他跪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揪着霍霆的衣服，“爸，我该怎么办？我把她弄成这个样子，我该怎么办啊！”
霍临渊自打上小学以后就没哭得这么伤心过，现在，他弄丢了自己的爱人，却不知道该怎么把她找回来。
年轻人低头落泪，做父亲的心疼，可眼前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慢慢来。
这时，门口传来急切的敲门声。
来人甚至来不及等里面的人喊，就直接打开了门，“少爷，少奶奶哭了！你快去看看！”
“什么！！！”
霍临渊一把抹了眼泪，扭头就跑。
路上，男人脸色阴沉，“我不是说让人跟着她？到底怎么回事？”
他平日里是太过和善了吗？这些人竟然敢偷懒！
“不是！”
李国明赶紧解释，“少奶奶是回头看见你不在，就……”
男人猛地停下了脚步，怀疑地看着他，“你说她看不见我才哭的？”
李国明连连点头。
谁敢让少奶奶一个人乱跑！
霍家就差全体出动了，连赵哥都派人把一片树林围了起来，就怕出点意外。
这时候已经是夜晚，天快黑了，她一定很害怕，霍临渊这样想着，脚下加快了步伐。
然而，等他走到草坪的时候，却发现女人坐在长椅上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哭的迹象。
她身边坐着一个男人，英俊温和——是赵策。
赵策：“这个叫萤火虫，你试着把手指伸出去，看看它喜不喜欢你。”
无数只萤火虫在两个人身边飘舞，赵策抓住一只给她看，女人立刻咧着嘴笑了起来。
这是她今天第一次露出笑容，却不是对他！
“少爷？”
“让她玩吧。”
霍临渊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静静注视着，他都忘了，她喜欢萤火虫。
女人的笑脸干净纯洁，好像天上月亮，不染尘埃。
她掐着发尾去逗弄那些发光的小家伙，灵巧可爱。
只是，她玩了快一天，到了晚上还是挺不住，眼睛睁不开，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赵策发现她就快睡着了，想着把人带回别墅，这时，一个人影飞奔过来，直接把人抱起。
年轻男人颔首，“赵叔叔，麻烦了。”
赵策笑着收回手臂，没有丝毫尴尬。
只是，心里那一点失落，到底是为什么？
这可不妙啊！
望着逐渐宽厚结实的背影，赵策不由得笑出了声。
是开心，还是嘲笑，只有他自己知道。
整整三天，霍家找了好几位心理医生和精神、神经科医生，然而大家聚在一起，也无法给出一个可靠的答案。
霍家上下都很低落，万馨和老太太更加伤心，她们该怎么和青风交代？
眼见游学结束，要是让青风知道他师父被祸害成这样，那孩子估计能半夜屠了霍家满门！
担心归担心，可这天，叶青风到底还是回来了。
本来他该早点回来，但是游学出了点岔子，延迟了几天。
下午三点，一辆车保姆车开进了霍家老宅，佣人还好，霍家的主人家们却都严阵以待，全都出门迎接。
“青风少爷回来了，这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也瞒不住啊！”
“希望少奶奶快点好，这几天我都快抑郁了！”
整个霍家，开心的估计只有叶青鸾一个。
车门打开，狗蛋儿背着小书包蹦了下来，看着门口一溜的霍家人，狗蛋儿疑惑：
“你们怎么都在这儿？晒太阳？”
万馨：“那个，迎接你啊！”
“师父呢？她好点了吗？有没有好好吃饭？按时吃药了吗？”
小家伙小大人似的边走边问，身边几个人跟着他却一言不发，狗蛋儿扫了一眼，那个坏人不在？
不在更好！
“青风，你师父睡了，要不你收拾一下，等她醒了再去看她吧。”
“不用，我……”
他刚刚走到叶青鸾的房间门口，听见里面有哭声，那声音熟悉又陌生，是师父！
叶青风小跑几步一把推开了房门，入眼的场景让他此生难忘。
女人抱着膝盖躲在床上的角落抽泣，眼眶红得彻底，脸上满是泪痕。
一碗汤被打翻在床上，脏了一大片被子和床单，霍临渊怔怔地站在那里，似乎没想到她会发脾气。
“你对师父做了什么？？？”
叶青风就像瞬间被点着的小炮仗，他手脚并用扑向霍临渊，小拳头打在身上竟然力度丝毫不减。
跟着师父师祖这些年，他的功夫要比一般小孩子厉害多了。
霍临渊也不还手，他甚至没心情看一眼小人。
女人双眼委屈，气得扭头不想看他，霍临渊不敢刺激她，“不喝算了，衣服得换，都脏了。”
“师父，你怎么了？我是青风，我是狗蛋儿啊！师父，你别哭，我们回家，我们再也不待这儿了。我不要上学了，我不要玩具，不要朋友，我只要师父！”
青风打累了，终于发现不对劲儿。
师父怎么会这么胆怯爱哭，她永远淡定自若，即使师祖死了，她也没哭得这么厉害过。
她总是站在门边等他放学，调笑他冷脸不会有小朋友喜欢，她会教训他偷懒，会诓他这个世界上有圣诞老人。
可她不会看着他这么陌生，甚至躲开他的手。
女人疑惑地看着眼前还没有比她高的小孩，他哭得比她还厉害。
她只是不想喝汤，可男人一直磨叽，她很烦躁，一扬手就打翻了碗。
她不喜欢他了！
只是，这个比她还矮的人为什么哭？
也许是见小家伙哭得伤心，也许是觉得他人小没有威胁，叶青鸾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伸手轻轻握住了青风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