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这叫零段？
男侍倒在暗色大理石花纹的地板上，很快就有后勤人员托着担架把他整个儿抬走，而在场的女侍者也好，其他两个女陪也好，对这种事似乎司空见惯，并不意外。
“进去吧，别让贵客等急了。”领头的女侍只站在门口，就再也不往里一步，仿佛知道里边就是地狱。
温语：……
难怪她根本不需要岗前培训，就被拉来临时充数——合着进去的陪练都被当成了消耗品？！
1金币买来的廉价货，就算被客人揍得半身不遂，也不会有任何人可惜。
而另外两位女陪显然是经历过风浪的，就算客人脾气不好，她们也并不害怕，纷纷走了进去。
“这就是高手的自信吗……？”温语看着她们从容淡定的背影，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语。
换作是她，她一定小心谨慎地走在最后一个，看清楚情况再选择是否出手。
看她俩自信那样儿，估计还不知道里边的贵客是烈酒吧？
包间内光线不亮，她不情愿地挪步进去，才刚进门，门口的最后一丝光线也在女侍的关门下消失了。这道门的隔音效果太强，在里边的人根本听不到外边的任何动静，外面自然也一样。
温语习惯性地将自己藏在黑暗不显眼的位置，站在两个漂亮姐姐身后，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这个包间非常大，中间的茶几被移到了边角，长沙发也撤到只剩一张，中间留有非常大的空旷地带，空地上放置着一个训练用的木偶机器人。
这种机器人提前被植入了一部分玩家自定义的动作程序，可以按照植入者的心意进行活动。
一个浑身笼罩在黑暗下的男子坐在沙发上，一柄太刀横放在他面前的茶几，就算看不到他的脸，也能感受到几分低气压。
仅凭朦胧的身形，温语不敢肯定他是烈酒，她想靠近一些，看看他太刀上的刀纹，可惜包间太大，这么做有点过于明显了。
“听说你们都是会武的？来，做个自我介绍先。”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陪玩流程大多是这样。
“叫我苏苏就好，”站在最前面的漂亮姐姐拥有一头美丽的蓝色卷发，一口标准的少御音，“今年20，大二学生，比较擅长棋牌和FPS类，大学空余时间比较多，就去考了个武术四段。”
对于现在的华国来说，武术四段不算太低，已经是中等段位了。
苏苏有自傲的资本，她可不像刚才那个鼻青脸肿的男陪，她确实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我是西瓜，今年刚好18岁，虽然我没学过中华的武术，但我跆拳道黑带水平，打起来也很有观赏性哦。”另一个白发女人将手腕上的发带摘下，特意将头发绑成了干练的高马尾，她音色清亮，是正儿八经的少女音，“要来打木偶机器人试试吗？要是我打得漂亮，板板能不能给我赏个皇冠？”
天上人间用于打赏女陪的道具有很多，普通的一束鲜花价值1金，而贵重如皇冠，一顶就是1000金币，只有贵宾才消费得起。
但看她们的态度，似乎真不知道烈酒是谁，只把他当成了贵宾来陪。
温语从来不认为武打能用“漂亮”来形容，她爹教她的武术，绝对不是花里胡哨打表演赛的，而是用最简短最朴素的招式，一击制敌。
当众人的目光移向她时，她犹豫了一下：“我……我叫花花，武术是小时候学的，纯粹兴趣，虽然没考过段，但练得还挺久的。”
“……”场面有一瞬间的安静。
零、零段……
加上她这身和其他女陪风格不符的小熊睡衣，颇有种野路子来的杂牌军挤在正规军里的既视感。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这么一说，倒显得西瓜和苏苏水平非常高超。特别是苏苏，投来的视线带着一丝奇怪。
见惯了吹嘘自己特长的陪玩，没见过这么老实巴交的。
“别叫我老板，怪生疏的，就叫酒哥吧。”对面的男人也愣了一下，遂即了然地笑笑，拿起高脚杯抿了一口，示意她们开始表演，“久闻中华武术博大精深，可我从来没见过哪个真正能打的。听说你们这儿要什么人都有，那我倒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能赤手空拳打过A级训练人偶。”
他的语气看似亲和随意，温语却读出了某些险恶用心。
要是这些女陪达不成他那离谱的要求，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在这里搞事。反正对他来说，他只要一直待在这里和逐日帮纠缠，别人就越会深信逐日帮掌握着青芜的消息。
A级训练人偶的挑战难度，相当于小精英怪了，还真不是普通人赤手空拳能打过的。
苏苏和西瓜虽然没明白烈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们都见过一些癖好独特的老板，陪着玩玩训练人偶也不算太奇葩。苏苏自告奋勇上前，激活了机器人。
“酒哥，看好了。”
“……”
苏苏自信满满地施展拳脚，蓝色的大波浪随着激烈动作在空中飞舞，由于出招速度极快，掌刃破空发出凌厉之声，啪地切动木偶关节。
然而机器人的动作根本不像A级该有的，迅速摆出防御架势，挡下了这一击。
苏苏的攻击宛若雨点般落下，可惜没有一次能落到机器人胸腔的能源电池上，换句话说，花里胡哨一通乱打，打的全是无效输出。
温语算是看明白了，这哪里是四段武术该有的水平，连对手路数都分不清，说她会点皮毛最多。
看见苏苏陷入颓势，随后加入的西瓜更加拙劣，只能勉强配合苏苏打防守，就是个划水的。但她情商挺高，立刻给两人找补：“我们好久没打了，今天刚进游戏就被派进来，还没热身，手感不好。”
温语：“……”
零段菜鸡的她本以为能见识一下大佬风采，没想到是误打误撞跑到了低端局。
她根本没打算表现自己，只站在一旁看着，可惜烈酒根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划水人，直接点了她的名，饶有兴趣地看戏道：“花花，你还愣着干嘛，划水混单？”
温语盯了那个机器人许久，早就盯出了些许异样——这不是正统的A级训练机器人，反应速度和强度应该在A+，这小子为了搞事，肯定把它改装了。
她以前天天测试技能，都要和训练人偶打交道，对于游戏内正统型号的所有级别训练机器人都有清晰的了解，它们的每一个动作指令的读取速度她都一清二楚，可她绝对没见过面前这东西的动作数据。
“哥哥，”温语垂眸，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声音轻了一些，只可惜小熊睡衣让她这个充满女性魅力的动作变得像个小学生，“如果我能打赢，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烈酒皱眉，没有立刻答应。
你说的这个条件，它正经吗？
“关于接下来的‘游玩内容’的，不会是很过分的条件啦，也不会让哥哥额外花钱。”温语立在原地，露出了善良乖巧的微笑。
“答应，怎么能不答应你呢，小宝贝儿。”烈酒一摆手，饶有兴趣地开始看热闹，“你声音挺好听的，有点像我一个朋友。”
他真是想多了，且不说要求合不合理，光是这个机器人，小怡本人来了都不一定能打过，倒不如在这里看娇弱的美人儿们大汗淋漓给他表演挨揍——这种特别节目，太好玩儿了。
听到烈酒答应，温语点点头。
难怪她自我介绍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好在她说话都故意压低过声音，就连他也只是觉得像而已。
她闭嘴不再说话，乖巧地走到苏苏对面的一角，等了几秒钟。
机器人的程序设定，是不会主动击打没有攻击自己的人，所以即便她和其他人站得比较贴近，她也没遭受攻击，反倒在机器人攻击苏苏的时候，找准机会忽然一记扫堂腿过去。
“啪”地一声，机器人打到苏苏身上，却也因为如此，身体重心出现歪斜，在她的扫堂腿下侧倒下去。
温语眼疾手快，一手摸向它心口的电池。
原本电池还有电池盖保护，但她已在全息游戏里摸过不下千万次，就算盲摸也能一秒钟拨下开关口，随着“咔哒”一声，电池滚落在地，机器人的动作僵住，眼中的红色光芒熄灭，再无声息。
漆黑的地面映照着天花板上微弱的光芒，身穿小熊睡衣的波波头少女，以最朴素简短的动作，在恐怖的一招之内，就将她们无可奈何的A级训练人偶完美打败，不费一滴汗水，没有任何损耗。
“……”
“……”
西瓜愣了，苏苏僵住，就连烈酒也一时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管这叫零段？
“酒哥，说到做到。”温语没打算让他认出自己，便打算装到底，一本正经地道。
她要搞小怡，要是这时候和烈酒搭上线，在逐日帮眼里，他这口锅就是背定了。她怎么能陷兄弟于不义呢？
当然，披着新皮耍耍他，还蛮好玩的。嘿嘿。
“说吧，什么要求。”烈酒的手按在了茶几上，距离刀柄只有两厘米。
他现在怀疑逐日帮已经放弃了先礼后兵的想法，直接喊人来硬的。这个看起来一点儿不正经的波波头女孩绝对不是新手，外行人看不出她的功底，可他清楚，看似简单的一招里边暗含多少信息。
天上人间还藏了这种杀棋？小怡果然人脉挺广嘛。
温语自顾自倒了一杯酒，托着酒杯笑着走向他，等到快挨近他身边坐下时，烈酒果然炸毛了。
“噌”地一声，太刀出窍，刀刃与她脖颈只有一寸之遥，全身上下就连汗毛都能感受到那种凌厉的杀意。
温语两指捏着他的刀刃，依然笑意吟吟：“酒哥别生气，我就觉得包间太闷，想您带我出去透透气。这种要求，应该不算过分吧？”
冰冷杀意在一瞬间消失，烈酒轻描淡写收刀：“就是试试你的反应速度，不错，比我想象的强。”
温语俯身，贴近他的耳边：“这里的负一层有精灵温泉，您是VIP客人，可以随意出入。那儿的泳装美女肯定多，可惜我从来没见识过，哥哥能满足我这一点微不足道的愿望么？”
在她进入天上人间的时候，就看到了门口走廊的广告立牌，上面写着负一层有精灵温泉汤浴，宣传海报上都是各色比基尼美女，而温泉的中央立着一座石台，石头上坐着一个漂亮的女性精灵。
那个精灵的外形就和《血月求生》以前主线任务里一个女npc一样，挽着白发，有一对薄如蝉翼般的翅膀。只可惜她光裸的脚踝上套着一枚镣铐，似乎是被小怡锁在这里的。
当时她就有个想法——只要玩家胆子大，别说奴役别的玩家了，就连npc都是他们领地里赚钱的工具。
这一路上她想了很久，就像她放在领地的储物箱一样，小怡应该是把飞剑放在天上人间的某个隐蔽的箱子里了，若说隐蔽——九层楼里人多眼杂，每一个包间都可能被闯入，只有负一层这个只允许VIP贵宾进入的温泉区，有藏东西的天然条件。
只要能带她进入温泉区，他的任务就算完成。接下来她干什么事，都和他没关系。
“这点条件算什么，”烈酒还以为她靠这么近是想干什么，嗤笑一声，直接拿刀起身，“走，出去外边看看。”
他本身在这里也玩够了，之前放出去的视频已经发酵，接下来他只要看逐日帮的热闹就行。
两人各怀心思，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间。
烈酒打开门，在走廊灯光的映照下，他这张明显改了造型的脸的确和原来不同——头顶那一撮明显的黑色碎发被重新染灰了，整个人变得再无特点，但有心人还是能凭他的五官和武器认出他的。
这个小号开的很不走心，像是故意而为。
“去负一层。”他对门外等待的侍者道。
侍者仍然是之前那位穿着职业装的女侍，不同的是，她身边还贴心地立着一副担架和三个医疗箱，似乎随时在准备给她们抬回去。
见烈酒主动出来，侍者脸上一喜，遂即看见毫发无损、穿着小熊睡衣的她，愣了一下。
温语刚出走廊，就隐隐感觉脚底的大楼隐隐在震，好奇地进行萌新发问：“这里也会有地震么？”
“不好意思，八楼有人闹事，领主已经派人去处理了。”侍者如实答复。
温语瞬间意识到，自己可能上镜了。
上次烈酒独闯A区的视频在论坛里那么火，怎么会有玩家不心动？这次烈酒依然赖在小怡的地盘搞事，就是为了让其他玩家确信青芜就在这里。
那么，最好的宣传手段，就是把今天的视频再一次上传到红月游戏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