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良无害
温语被他盯得莫名心虚，冲他微微笑了一下，把扳手背到身后去，开始临场发挥：“刚才来了个背后有半透明翅膀的大佬，我也不太认识他技能，估计他是嫌打架的这几个人挡路，一抬手把他们统统撂倒，风风火火向那边飞走了。”
霜年：“……”
真的假的？
这话乍一听有点胡编乱造，可她说得倒还真符合这个游戏里大佬的特征，像是真见过一样。真正没见过世面的萌新，是断然不敢编造“半透明”翅膀这种话的。
他还真见过一对半透明的翅膀装备，名叫精灵之翼。而真正的大神玩家确实也有一些神神秘秘的技能，抬手撂倒三个也不在话下。
她的话，她的行为似乎都没有破绽，但偏偏是这样，才给他一种诡异的感觉。
霜年没多说什么，低头去检查了一下排骨的情况，将一个医疗箱从道具栏拖出，迅速给他止了血，又给他上了好几瓶药。
“他没事吧？”温语不太清楚玩家的伤亡能不能完全被道具医治。
但她想的还是太乐观了，霜年摇摇头：“人是没事，但这条胳膊断了就是断了，没得救。”
“他现实里……也会断一条胳膊？”温语惊讶。
“嗯。”霜年语声沉重，“除非得到活死人肉白骨的稀有道具，但以我们的水平……几乎没可能拿到。”
早在看到排骨激活危险红果的时候，他就猜到他肯定受过重伤，其实断一臂已经是最轻的结果，何况他来的时候，排骨血量莫名不低，似乎早先用过一些血药救急，他除了给他止血，竟也没别的需要做。
思及此，他再次抬头看了一眼温语。
如果事情真像她说的，那么当时她在哪里？在做什么？
可她的确没有任何制敌能力，与其指望一个萌新拿扳手1v2越级打赢，倒不如期待天上下RMB——就那扳手的杀伤力，给人挠痒吗？
温语知道霜年肯定有满肚子的疑问，但她作为萌新，只是对他回以更加疑惑的神情。
霜年：……
他放弃了探究，趁着排骨原地治疗的期间，去翻动了一下地上两人的“尸体”。
“这些人是死了吗？”温语继续开始好奇宝宝发言。
“不，死掉的玩家会在数秒内化作一个盒子，盒里包含他的所有道具。他们还活着，应该只是被打昏过去了。”霜年试着将弓箭手的武器拽起，“不过，在他们失去意识的时候，所装备的所有道具都是无主状态，可以被搜刮。”
这个规则其实温语再清楚不过，她是看不上这两人的装备，才没率先动手扒人武器。
但这些装备对霜年他们来说，已经是难得一见的东西。
霜年手脚麻利地将两人身上可用的东西全扒走，只给他们留了条裤衩，温语在一旁托着腮津津有味地看，一边好奇地想，这俩兄弟扒人装备挺熟练的，不知道之前是不是干过和她一样的事。
“如果真是过路的大佬干的，那他也太仁慈了。”霜年一边捡尸一边奇怪地念着，“这里无论哪把武器拿到黑市去卖，都起码能卖到几千块，他竟然一把没拿，白便宜了我们。”
“呃……估计是有要紧事，来不及吧。”温语嘴角的笑容凝固了一下，“你说的几千块，是金币还是什么？”
原来光这些破烂就能卖到几千块？？
那她还在公司辛辛苦苦当社畜干什么，这不直接倒卖装备发笔横财？
“当然是金币，RMB的话，估计得上万吧。”霜年觉得理所当然。
温语扼腕。要不是不能退出游戏，她绝对把号卖空，吃喝玩乐周游世界去。
但只要游戏随时可能开始，她就不可能放弃自己的武装，面对任何可能的危险，她都要做十足准备。
见温语的表情，霜年还以为她是眼馋这些装备，他无所谓道：“血月求生的规矩是见者有份，你看上什么也可以拿。只是这些武器你不会用，唯一的用处也就是拿去卖……你可以先收着，但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去黑市，可以等排骨治好伤，我们两个陪你去。”
知道温语没丢下他们当逃兵后，他心下其实挺感动的。
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竟然能冒着风险查看排骨的情况，她有这份心，就比之前那个【小怡公主】要好太多。
游戏里的潜规则，原本是这样的——无主物品的分配权，完全掌握在小队最强者的身上，如果是别的新手，根本分不到一碗汤，但是她的话，只要她开口要，他就愿意分给她。
温语没想到这个少言寡语的冰块脸，居然也会婆婆妈妈。
黑市她肯定要去见识见识的，顺便看看能不能卖点垃圾。霜年的话显然是担心她被黑市的玩家抢劫或者诈骗，但事实上谁诈谁都不一定呢。
她反而比较担心他们，以这两兄弟的伤残情况，要是带着宝贝跑去黑市，指不定钱和人一起被扣下了。
“没事，我只是好奇而已。这些东西我不要，你们拿去卖就是了，只是到时候带我一个，也让我开开眼界。”她还是跟着去比较保险。
霜年点点头。
这个妹妹真是一点都不贪心。
搜刮完装备，霜年给地上两个半死不活的人灌下了一瓶银白色的药水：“他们看见过你的脸，得清洗一下记忆。”
温语知道那是遗忘药水，在他们的设计里，是用于清洗角色技能点的，商城卖28.8块，不算什么稀有物品。
“这个玩意还能清除记忆？”她碎碎念，“他们不也看到了排骨的脸吗……”
“倒也不是完全清除记忆，而是模糊化，就像他们依稀记得发生了什么，但会忘记当事人的模样。”霜年解释道，“排骨和我用的是游戏形象，你所看到的我们，不是现实状态下的我们的形象，所以即便被有心人看到，也不至于在现实里被动什么手脚。”
像她这种穿着现实世界的普通服装的玩家，要么就是游戏都没玩明白的纯萌新，要么就是拥有特殊幻化的超级大佬，她显而易见是前者，所以他这么提醒一句。
“可APP里没见过有这种功能。”温语嘀咕着。
原本在游戏里，角色更换外观需要通过领地里的穿衣镜，但她现在回不去自己领地，难道以后进游戏都得用现实形象？
“只要拿到镜子就行，只要是游戏里的镜子，都可以用来幻化装扮。”霜年道，“待会儿你可以跟我回店，我们店里放着一面。”
温语点点头，游戏里的镜子不算难找，到时候搞面可以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揣进道具栏就行。
霜年收拾了一下残局，就准备丢下两人回店里。
“我把他们拖远点，你先回去吧。”温语想了一下，说道。
她寻思着这两人都是游戏玩家，到时候要是醒来发现自己倒在店门口，肯定会疑心自己记忆怎么没的，到时候说不定还得找这哥俩。倒不如她把他们拖到隔壁殡仪馆去，让别人背这口锅。
霜年并不知道眼前单纯无害的妹妹酝酿了一肚子坏水，他只单纯以为她想清理场地，想着她文文弱弱的，看着不像是能搬动两个壮汉的人：“放着我来吧。”
温语：“……不，不用了。”
没别的意思，主要是她干坏事的时候不喜欢有人跟着。
但好心的霜年并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已经开始捞人了。
霜年翻动地上的其中一个绿色头发的男子，本来准备把人背起，一手托住对方的头，却发现他的后脑勺有一丝血迹：“？”
原以为是个法师大佬干的，有些魔法是不会造成任何伤口就能教人昏厥的，但这人后脑勺有血迹，说明造成昏厥的，是某种实打实的物理伤害！
而且，他用的绝对是最低一个档次的武器，不然不会造成如此小的伤口！
霜年瞳孔震了震。
他忽然想到一件他忽视已久的武器——温语身上那把扳手。
“你怎么了？”温语见他动作停下，疑惑地歪了歪头。
“……没事。”霜年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猜想，再加上也没有其他过硬的证据，只能强装淡定。
他僵在原地，脑中翻腾过无数念头，又觉得自己的猜想过于大胆过于离谱了点，就算这事拿出去跟人说，哪个玩家会相信两个熟手被一只扳手敲死？还是物理敲击的那种！大概只会吐槽他想象力太丰富吧。
他宁可相信这是大佬用他多年训练出的意识和技术敲出来的，毕竟大佬对敌的手段，本就不在普通玩家的想象力范围之内，就算有些完全违背游戏规则和常理的东西，冠上前几名的排行，就能变得科学起来。
等他纠结完，温语早已把两级尸体丢到山后头去了。
趁着接近火葬场的地盘，她还远远地观察了一下敌情，火葬场作为一个领地，绝对比这哥俩的铺子高级得多，外围不仅有坚固的围墙，还有一圈防攀爬的铁丝钩网缠绕，至于更深入的防御设施，就不知道了。
反正那个领主肯定比他们有钱。
处理完“尸体”的温语负着双手，将扳手藏在裙子背后，乖乖巧巧跟着霜年回了天祥殡葬店。
店里的蜡烛还没烧完，就着那微弱的灯光，霜年将西面墙壁上木头格子里的骨灰盒拿出，从里边翻出一面落地镜。
原来被伪装成骨灰盒模样的玩意儿，就是他领地内的收纳箱，任何大小规格的东西都能被塞进去，拿出来时，也是先从迷你的二维形态变成三位，十分神奇。
这面镜子立在她面前，比她人还高了许多。
谨慎起见，温语并未直接去照，而是扯了扯霜年的衣角，用疑惑的眼神让他示范。
她怕这镜子是自动显示装扮的，到时候把【青芜】的形象幻化出来，她就不太好解释了。
霜年：“……这没法示范啊，我的衣柜你又看不见。”
温语点点头，眼见镜子里的霜年和她肉眼所见并无不同，这才放心大胆地拿起蜡烛，对着镜子照了过去。
镜子里忽然弹出了和游戏页面一样的窗口，紧接着，里边的她就变成了最后一次下线时【青芜】的模样。
镜中少女浑身被华丽的金色光芒笼罩，穿着引人注目的金丝柔绢长裙，眉眼与她有几分相似，妆容却更加精致。少女的背后不再是殡葬店内部，而是一排排衣架，里面放着她以前收集的各种外观，还有一个梳妆台，可以直接点击梳妆台进行妆容更改。
温语险些被镜子里的自己亮瞎了眼。
以前在游戏里站街，通常都是路人吐槽她衣服太闪，她从来没在意过，没想到以第三人称视角看自己……是这种奇怪的感觉。
见温语揉了揉眼睛，像是没眼看镜子里自己落魄的模样，霜年有点不忍心：“外观幻化物品一般都挺难获得，你别难过，以后玩久了自然能遇到。”
他看不见镜子里的异样，但从她的表情来看，他已经猜中了。
“嗯，我知道。”温语正对着自己的衣柜发呆，“果然，是一件能穿的都没有呢。”
她想努力找一件最不起眼的，但令人失望的是，她随便一件衣服都是价值连城的幻化，上面的流光粒子特效再夸张不过，根本不像是萌新该穿的东西。
她点了一下梳妆台，镜子里的自己便坐在了梳妆台边。她将自己的头发换成了与之前完全相反的波波头，用刘海遮住眉形，又把精致的妆容全部擦去。
这下应该没人认识她的脸了，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