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边草在警察到来之后，就将自己的猜测一一说了出来，但是警察那边说杜老师并没有明显的外伤，屋内也无打斗痕迹，看起来并不像是被人谋杀，而更像是自然死亡。
旧小区没有监控，住在楼下及附近的工作人员也都表示在男人探望杜老师期间，没有发生任何吵闹的声音或打斗的声音。
边草希望警方能将那个男人抓来对峙，警察说没立案不能随便抓人，而要立案就必须先证明杜老师不是自然死亡。
边草主张进行尸检，但是在没有明显谋杀证据的情况下，只有死者家属才有资格提出尸检的要求。
杜老师几十年孤身一人，他应该没有家属。
如果顾校长这边要提出尸检，可能要走好些程序才行，边草看出顾校长并不想这么麻烦，于是不再强求，而是提出男人有盗窃的嫌疑。
边草说自己亲眼看见男人手上拿着杜老师的手串，那串手串是杜老师戴了许多年的，就算不能以谋杀嫌疑逮捕男子，也应该以盗窃嫌疑找到男子解释清楚手串的事情。
杜老师常年戴手串这件事情孤儿院的所有员工都可以作证，他们在屋内找了许久，确实是没看见那副手串，但除此之外，其他的财物都还在。
边草撒了个谎：“手串的价值不菲，应该能达到立案的金额了。”其实她根本不知道杜老师的手串值多少钱。
“我有那个人的车牌号，要找到他并不难！”边草的记忆力极好，那件诡异的车祸发生后，她便记住了对方的车牌号。
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后来警察回复她说这个车牌号早在三个月前就销户了，原来的车主因为车祸去世，车身也损毁严重，家属注销了车牌号。这个号码目前还没有重新进入号牌库，所以不可能出现在市面上，除非是挂牌车。
但是，开那样的豪车，有必要挂牌儿吗？
边草不想就此放弃，“对不起警官，车牌号我可能是没记太清吧……那孤儿院和公路一路上的监控，有没有追踪到车辆的信息呢？”
对方回答：“孤儿院的监控本就设置地少，还有些年久失修坏掉的，没有任何一个镜头拍到了他的车。”
听警察的语气，他们是不想继续往下追究了。仅仅是因为一副消失的手串，警察大概率是不想动用过多精力时间的。
关于错误的车牌号，边草虽然对自己的记忆力非常有自信，但她还是动摇了，于是打电话给孤儿院的门卫大叔询问。
但是事发当天，男人并没有将车开进孤儿院。更奇怪的是，连入门登记的信息里，也没有男子的记录。
门卫说警察也查过登记信息了，当时就没有提供出什么有效信息。
那么，他是怎么悄无声息溜进孤儿院的呢？
边草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一边帮着顾校长料理杜老师的后事，但她作为一个已经离开孤儿院多年的外人，不好插手太多，只能回城里等消息。
*
没想到第一次拥有的完整周末，竟是这样度过的。折腾了两天的边草，此刻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这里是她毕业后租的第二间房子，第一间因为和别人合租，十分闹心。实习转正后，工作稳定了，工资也提高了20%，她就连忙请中介给她重新找了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价格虽然高点，但再也没有合租那些糟心事了。
对于杜老师的去世，边草的伤心好像缺了一份真实感。
难道这就是失去“亲人”的感觉吗？自己是不是过于冷血了呢，即使是亲眼看着死去的杜老师，也只是视线模糊了片刻而已，理智牵引着她不停思考搜索，那感性的眼泪又去哪儿了呢？
就连此刻，现在，这个正好适合痛苦流涕的安静夜晚，她也没有想哭的感觉。
她的思绪不断，睡意全无，也没有刷手机的欲望，要不是屋外实在太冷，真想去阳台坐一晚上。
她光脚下床，透心的冰冷从脚底传上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迅速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正好能看见斜月挂在对面的楼顶。
虽然只穿了一件T恤（边草习惯将穿旧的白T恤当睡衣穿），她还是驻足在窗边看了许久的月亮。
“不冷吗？”一个戏谑语气的男人声音突然响起。
边草只觉头顶发麻，差点没晕厥过去。她不敢回头，不敢去找寻声音的来源，她掐了一下自己，很疼。
“别掐了，这不是做梦。”那声音再次响起，而且更近了。
不知道是因为太冷还是被吓着了，想要张开说话的嘴唇忍不住颤抖起来。
“你不是在找我吗？还有这个。”
说完，一只宽大的左手出现在边草的眼前，遮住了天边的月亮。
细长的手指上挂着一串褐色的珠子，即使在暗淡的夜色里，这串珠子也泛着特别的光泽。
边草知道自己的身后站着那个男人，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她开口第一句竟然还是追问真相，“杜老师是不是你杀的？”
“哈哈哈……”
带着嘲讽意味的笑声在空荡的房间回响，边草不明就里，转头疑惑地望着那人。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
男人不回答她的话，而是将手慢慢伸到了她的脖颈处。
边草以为这个人来只是想要警告自己的，没想到如此胆大，一来就要她的命，脖子被掐住的她立即想要反抗，无奈力量悬殊太大，她的挣扎就像蚂蚁撼树。
她一面挣扎一面后退，很快被男人掐着脖子摔倒在床上，她又使劲踢腿蹬脚，但都没起到太大作用。她的双手到处摸索，好不容易摸到了手机，拿起来就向男人的头部砸去。只可惜，对方的反应很快，一把握着她的手腕，在他强大握持力下，拿手机的力度没了。
手机落下，屏幕被误触碰后亮了一下，时间显示03:14。
这个时间就是自己的死期了吗？可是为什么，这个人为什么要杀自己？他和杜老师有什么积怨？以至于报复到自己身上，甚至不惜杀了自己。
“为……什……么……”边草努力发出声音，但根本发不出来。
但是对方好像听懂了，他此刻骑在边草的身上，附身下来，贴近她的耳朵道：“到地府去，我告诉你为什么。”
意识越来越模糊，边草觉得自己好惨，好不容拼命长大，好不容易勤奋到毕业，好不容易找到了高薪工作，好不容易顺利转正，好不容易拥有了独属于自己的房间。一切才刚刚开始变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这该死的凶手，如果真的有阴曹地府，边草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只是自己这幅死相，会被新闻自媒体怎么传呢？独居妙龄女子，衣衫不整死在床上，死因成谜……
我的钱，我辛辛苦苦赚的钱还没花完呢，就这么死了……
世界于她慢慢变成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寻梦只觉身轻如燕，好似在随风飘荡，世界没有明朗，还是无尽的黑暗。
但那种黑，不是在人间没有光的黑，而是清澈的黑，好像这样清澈的黑并不会阻挡视线，但是举目四望，四周没有任何物或人，空荡荡一片，也没有任何声音，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她明白，自己变成了一注孤魂。或许正在哪里飘荡，没想到死后的世界是如此。难道要一直在这样清澈无边的黑暗中飘荡吗？
“这就是地府吗？”边草忍不住自言自语发问，如果这就是地府，在哪儿领孟婆汤喝啊？
“不是地府，是中阴界。”一个非常机械的声音紧接着她的提问响起。
边草打量四周，不见一人，只是漆黑一片，清澈无边。
还没等边草找到声音的来源，那声音继续响起：“中阴界是阳间和阴间的中转站，如果在七七四十九天内没人给你烧纸，会有地府的鬼差带你去地府。反之，一旦有人烧纸祭拜，你会被自动传送到鬼门关。在此期间，你可以静下心来好好回顾自己的一生，想好去地府后需要回答的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那个声音并没有回答，四周再次陷入寂静的黑暗。
没有时间尺度，也没有空间对照物的世界，让人感觉异常难熬。
不知道飘荡了多久，边草只觉得比她的一生还长。这种漫长的煎熬，甚至让她消灭了被人杀害的愤怒感，她现在再也不奢望化作厉鬼找男人索命报仇，一心只想早日摆脱这里，快快去地府报道，让她乖乖投胎。
终于……
不知道哪位好心人，终于给她烧纸了。边草眼前闪过一道亮光，身体瞬息落在一道超级宏伟的大门前。
与此同时，边草的衣服从生前的旧T恤，变成了一件古代素衣。
这就是地府的统一制服？
还挺周到的，不然黄泉路上，大家有的穿棉衣，有的光屁*股，就不雅观了。
面前的门前好像有一层透明的罩子隔绝了门前门后的世界，门的上空悬着三个大字：“鬼门关”。
当真正摆脱中阴界的折磨来到鬼门关前，边草却又忍不住想起生前的事情。
谁给自己烧的纸呢？她没有亲人，朋友只有大学的几个室友，同事们也相识不久。出于道义，会不会是社区的志愿者安葬的自己呢？
发现自己尸体的，应该是公司同事吧，开门的是物业还是房东？
不管是哪个倒霉鬼第一个看见自己，希望没有被吓到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自己是怎样一副死相？
如果那个男人，能在走的时候给自己盖上被子就好了。毕竟只穿了一件T恤，又挣扎了半天，想必遗容不会太雅观。
一大堆疑问不断从边草的脑袋中冒出来。她甩甩脑袋告诉自己，算了算了不想了，反正死都死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边草抬脚踏入鬼门关，穿过透明层，来到鬼门关后的世界——黄泉路。
黄泉路的两旁满是盛开的彼岸花，一片血红蔓延，让边草心头一震，不亏是地狱装修风，让人不经生出一股悲凉感，下一刻就想喝了孟婆汤抛却前生，堕入轮回。
看着弯弯绕绕的黄泉路夹在无边的腥红之中，好像一条专门为自己定制的赛道，让边草除了抬脚向前走，别无他想。
人生的路难寻难走，做鬼的路倒是一条明媚的康庄大道呢！
走了一阵，绕过好几个弯儿后，边草突然看到右边的彼岸花丛里藏着一道门，那道门与之前自己踏过的那道，似而不同。
边草好奇，难不成鬼门关不止一个？她想要去仔细瞧瞧，却又怕坏了地府的什么规则。
“反正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而且没有人告诉我不能乱走，来都来了，投胎之前在地府里多转转，就当免费旅游了。”
说到旅游，自己从小到大都在郊外的孤儿院，除了到城里读大学，还哪儿都没去过呢，就这么死了。
那个男人实在可恶，就见了一面，不明所以地就把自己小命夺走，多损啊~
“千万别让我遇见你！”边草咬牙切齿，越想越气。
愤怒之下，她的胆子更大了，径直朝那道门走去。
走没几步，彼岸花挡住了去路，她伸手拨开花团，用脚和身体趟出一条路向前走。
花丛十分茂盛，每朵花的直径都有边草头那么大，高度更是快和边草齐平。
她艰难跋涉向前，眼看着就快到了，忽然，右小腿好像被什么拉扯住了，抬不起来。
边草低头查看，可是花枝实在茂密，看不清楚，她弯腰低头去扒拉。
不扒拉还好，一扒拉，就感觉右手腕也被什么抓住了。
“什么啊，都到地府了，难不成还有恶鬼缠身不成。”
还不等边草细想，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拖下去。
她整个人趴在地上，被什么东西拖着飞速滑动，变成了一个人身滑板。
“苍天啦，还有人比我更倒霉吗？”
边草被地面和彼岸花丛摩擦撞击地生疼，但比起这种疼痛，不知道被什么抓住的恐惧感更令人害怕。
她忍不住大叫大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