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12
早上醒来时林沐城还在身边躺着，候园翻了个身，身上传来的酸痛感让她倒吸一口凉气，林沐城察觉到动静也醒了，侧头看她，候园没来得及收起脸上狰狞的表情。
林沐城愣了下，瞬间明白怎么回事，紧张的坐起身，接着就要去掀她的被子，吓的候园惊呼，死死的抓住被子，如临大敌，满脸戒备的问：“你干什么？”
说话时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两人均是一怔，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林沐城轻咳一声，说：“我看看。”
候园脸红的能滴出血来，就是不肯撒手，羞愤说：“不用，我没事。”
这大白天的□□相见合适吗？！
林沐城皱眉，昨晚自己没把控住，做的有多狠他不是不知道，候园越是这样，他越担心她因为不好意思，一直忍着，难受也不说。
“听话，我看看......有事没。”林沐城说着自己也难以启齿上了。
候园：“......”
软磨硬泡很久，候园还是妥协了，也哭了。林沐城看着她身上的那些痕迹，自己都吓了一跳，简直比第一次还夸张。
完事后林沐城又安慰候园好久，候园把头闷在被窝让他出去，林沐城没辙，按她说的做了，等他出去，候园从被子里露出婆娑的泪眼，平静的躺在那里，精神放空，眼角处缓缓的淌下一行泪。
那是她对自己放纵沉沦的恨和不甘，说到底，就是到了这一步她还是没有后悔。
其实候园能看到林沐城对她细致入微的好，她难过的点是不确定他的好到底因为她是林太太还是单纯的只因为她是候园。
他究竟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才结婚，还是因为结婚才喜欢她，对她好。
或许她纠结的点在外人看来矛盾又矫情，可是但凡她没有喜欢林沐城十年，或者他们不曾相识，哪怕是相亲而匆忙结婚夫妻，那样林沐城做到这般，他们也会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她太爱林沐城了，所以纠结这些，也是因为太爱林沐城，她变得犹犹豫豫，在清醒中沉沦。
候园手里有些积蓄，要支付代工厂首次费用还差点，她悄悄借了信用卡，下月公司有了回款，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林沐城从秦俨口中得知候园要代工生产旗袍的，那天吃饭时他特意问了这件事，当时候园手下一僵，想着他应该不知道自己借信用卡的事，又故作轻松说了下自己的想法。
有经济头脑的人不再少数，但像她这样敢想敢做的人却不多，这也是林沐城一直很欣赏她的原因。
当时林沐城还说如果需要用钱，就去刷他的卡，不用经过他同意。
之前他给她的那几张卡被候园放在那，除了租厂房那次用了一次，之后再也没动过。
候园嘴上答应的挺好，实际上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过了下脑子就抛到脑后了。
第一批旗袍的销量并不好，她们的价格要比市场上大多仿品贵的多，除了那些忠实粉丝，其大多消费者还是价格至上。
这些情况她们一开始就预料到了，到了面对事实的这一刻还是难免失落。
候园安慰她们，“没事，慢慢来，万事都是有过程的，别着急。”
尤其是思思，她向来风风火火，性子直爽，做事干脆，候园这话主要就是安慰她的。
可思思这次的反应出乎她所料。
思思释然的笑了下，挺直腰板，重振旗鼓，“没事，一年，一年内，我一定让我们品牌在服装界人尽皆知。”
候园看着她气势轩昂的，很是不习惯，好笑的看了她许久，夸赞道:“可以啊，现在越来越稳重，像个老板了。”
夏晓见思思被夸的不好意思，跟着笑了。
这句话谁都没放在心上，权当思思在为自己加油打气，没想到最后她真的做到了。
只用了一年，她一个毕业不到两年的大学生，那是付出了多少努力，拥有多大的天赋才能有此成就。
没有人的成功是一蹴而就的，思思也不例外，后来候园总能发现惊喜，她坚定的意志，敏锐的洞察力，稳定的情绪，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点，反而是很多时候最重要的。
思思对新媒体运行很拿手，所以她把网店和品牌都经营的很好。
很久之后候园才发现，这姑娘还买书专门学了互联网，新媒体，电商这些东西。
那时候园真的明白过来，从前是她一直把她当小孩儿，其实她心里一直就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目标清晰，但候园也不算是看错了她，起码那股子拼劲儿她就没看错。
夏晓性格刚好和思思互补，话不多，做事心细，不争不抢的性格，温温和和，来店里的小姑娘没有不喜欢她的。
每当看着她们，候园就觉得自己很幸运，她得到的不是两个得力的帮手，而是两个真挚的家人。
秦俨没事总喜欢往店里跑，目的不言自明。候园也看的出来，夏晓一直在回避秦俨，也在回避她自己。
她和夏晓聊过，言语间她能感觉到夏晓的不安。
她没有劝夏晓是因为她觉得夏晓没有安全感，说明秦俨做的还不够。
夏晓与平常姑娘不一样，追她本就是不容易的。
如果因为这些便放弃，只能说，秦俨对夏晓的爱太轻率，他也配不上夏晓这样好的姑娘。
对于夏晓而言，一段感情对她的影响太大。对了便是救赎，错了，有可能就是深渊。
所以她不敢轻易的尝试，出于自我保护。
这天秦俨依旧来店里，候园看着他忍不住想，林沐城这个老板比他的特助还忙。
秦俨来这边的次数比他都多。
有时候出差秦俨也不跟着，由下面的普通助理跟着过去，秦俨这高工资未免也太好挣了点。
不过也好在林沐城没日没夜的忙，所以才没察觉她前几个月勤俭节约还信用卡的事。
说来，从前不做老板的时候也没这么可怜过，现在做了老板，反倒老底都贴进去了。
不过一切都已经向好发现，一天比一天好，这样的日子总是有盼头的。
秦俨见候园坐在院里悠哉悠哉的逗狗犯懒，酸道:“你说你也没事，为啥不跟着老林出差？”
候园见小黑一直欺负汤圆，伸手把汤圆抱在怀里，撸了两把，手感极好，随意道:“不去，累。”
秦俨:“……你现在冷漠的样子都让我怀疑之前喜欢老林的是不是你。”
候园放在狗狗身上的手定住，眼神忽闪，脸色僵了几分，说:“所以，我就该一直跟在他身后才对是吗？”
好像在外人眼里默认的就是她喜欢林沐城多一点，就应该她时时刻刻贴着林沐城才对。
他们之间好像只有这种不对等的关系在别人看来才是对的。
秦俨听着她话里有话，缓和的笑了两声，解释说:“当然不是，老林怎么可能让你站在身后，他都快把你供起来了。”
他这话没夸张，候园现在脾气越来越不稳定，经常莫名其妙的就冷脸了，林沐城也不知道自己碰到她哪根弦，但每次都态度诚恳的哄她。
出次差能带回一大堆东西，总有几样会是候园喜欢的。
他越是这样候园就越是阴晴不定。
有时候想想，候园自己都烦，她也说不好自己心里过不去的是什么，总之感觉现在哪里都不对。
而林沐城却一如既往的好脾气。
从前高中时那样张扬肆意的性格，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甘愿俯下身段哄人的一面。
现在的他，穿着整齐昂贵的西装，对人温和有礼，如果不是身上的淡漠清冷，以及偶尔压抑的烦闷，候园都要忘了他从前的样子了。
林沐城出差的那段时间，候园主动联系他的次数屈指可数，渐渐的林沐城给她打电话的次数也少的可怜。
是太忙没时间还是他意识到什么，候园不清楚。
总之他们好像没有争吵，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进去了冷战期。
秦俨都看出来了，找时间问林沐城他俩怎么了，林沐城当时在外地，工作不顺利，刚开会还发了一通火，这应该是他最生气的一次。
下面一众员工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秦俨打电话来的时候，他坐在办公室正烦躁的看文件，听见他的问题，愣了下，扔下两个字，“没事。”
秦俨无语的哼笑一声，说:“……大哥，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林沐城明显不想多聊这个话题，不耐烦道:“你要是闲的没事做，就过来这边。”
他语气比刚才还还差，他避而不答只有两种可能——他不想答，或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挂了电话，林沐城盯着眼前的资料看了许久，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一脸阴郁的坐在那里，看着窗外，面部紧绷。
这段时间不管他怎么努力，好像都走不进她的心，她喜欢他，这点林沐城一点都不怀疑，但是她却不允许他走进她心里。
她在他身边，又随时准备离去。
林沐城一连出差了两个月，中间换了好几个城市，一些可以不用出差的，他也执拗的过去，秦俨真不知道他在犟什么。
五月中旬的时候他回来了，秦俨和他一起，路上秦俨试探的问:“给候园说一声？”
他阴沉着脸，后座视线昏暗，他坐在阴影里，听到这句话，秦俨只觉得他周身的温度倏地降到了极点。
好久，秦俨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哑着嗓子说:“不用，直接去尚食。”
秦俨皱眉，“这种场合你可以不去。”
林沐城没说话，坐在后面让人摸不清情绪。秦俨无奈的摇摇头。
他最近工作像疯了一样，上次这么不要命还是七年前，那时公司刚起步，没背景没实力，他们还是白手起家的年轻人，被业内人排挤，挖坑，吃了不少哑巴亏，那段时间是真苦，从那之后，林沐城就像变了一个，不再是遇到点不平就和人较量的少年，但他眼睛也不再透亮，里面永远装着事，情绪也掩藏的很好，就连秦俨有时都拿捏不准他了。
多少年了，秦俨又一次见他这样。
这次秦俨帮不了他。
秦俨本想劝他回去休息休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觉得自己好笑，他什么时候能劝动他？
其实林沐城外表看起来温和，其实心里比谁都冷，除了对候园。
他和候园又很像，性子都是倔的要命，认准了什么，只要自己不想明白，谁说什么都没用。
这俩人凑到一起，秦俨都替他们头疼。
人都是劝架，到了他俩这里可好，秦俨想劝他们吵一架。
林沐城去了尚食，里面的人没想到林沐城会来，见到他的那刻不免均是一愣，连连向林沐城敬酒，秦俨想拦，林沐城却接了酒杯，一饮而尽，后面便一发不可收拾，酒过三巡才停下。
包间里他坐在中间，表情淡漠，看着眼前的一切，金瓶玉盏，珍馐美味，觥筹交错……
瞬间觉得无趣的很。
没多久，他又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放下手里的酒杯，心事重重的走出去，留下身后一桌人不明所以的面面相觑。
秦俨看着他背影，不知道说什么好，三言两语安抚了包间里的一众。
楼道的尽头，他躲在黑暗里，看着外面朦胧的夜色，思念发狂。
不久他忽然冷笑了下。
她真狠心。
但凡候园打一个电话，哪怕不说一个字，他就能什么都不计较的贴过去。
可她怎么就是不能给他打一个呢？
酒劲儿上头，昏昏沉沉间，他满脑子都是候园的脸。
他想她了……
秦俨把林沐城送回家，看着躺在床上眉头紧皱的人，犹豫两秒，给候园打去了电话。
那时候园已经洗漱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点睡意也没，屋里没开灯，目光所至一片黑暗。
她记得小时候她最怕黑，睡觉时灯总开着，等她睡着了，候妈妈再悄悄进来给她关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喜欢开灯了，屋里总是漆黑一片。
秦俨说林沐城喝醉了酒，问她能不能过去一趟。
候园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起身过去了。
赶到时秦俨还在，候园打开门，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他，脸色怔了下，然后又走进卧室。
林沐城躺在床上，他满身酒气，难受的蹙着眉，候园看着他熟悉的眉眼，发现他瘦了好多，心里抽痛一下。
她起身出去给他煮醒酒汤。
打开火，她来到客厅坐下，停了几秒才出声，问秦俨:“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俨:“今晚。”
候园惊讶，“刚回来喝这么多？”
这话秦俨怎么接，想了下如实说:“一个应酬，他非要过去。”
“什么应酬他还需要亲自过去，生意离了酒没法谈是吗？还是说你们公司快破产了，需要他拉下脸去陪酒？”
候园莫名火大，说话尖酸刻薄。
秦俨看了看他，没回。
候园冷静下来，又问道:“他吃东西了吗？”
吃什么？上去就被灌了很多杯，结束了他人又走了。
“没有。”
候园咬牙，气的冷笑一声，“空腹喝酒，他真能耐，下次他这样找事，别来找我。”
话虽不好听，但秦俨也听出了关心的意味。
“你是他媳妇儿，不找你找谁？”秦俨笑着说。
候园却没和他打趣，张口就来，“可以找周小姐试试。”
果然秦俨的脸色瞬间变了。
候园自是看到了，秦俨都是这副表情，所以那位周小姐真的不一般对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老林……”秦俨着急解释。
候园不想听，直接起身，打断他的话，说:“不管有没有事，都让他说，你说的我不想听。”
秦俨:“……”
操！一个两个说话都这的有重量，差点被她搞得汗流浃背。
候园端着醒酒汤给林沐城送去，见他睡着，犹豫了下，伸手拍拍他的被子，“醒醒，喝点热的。”
林沐城眉心皱的很深，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床边站的人，呆愣住了。
那眼神好像在确定真假，看起来傻傻的，候园心一软。
对他说:“坐的起来吗？”
林沐城眼神清明一点，看着她柔和的轮廓，借着酒劲，起身抱住了她。
候园僵住身子，他的贪恋的靠在她的肩膀上，肩上那份沉甸甸的重量，让她心颤了颤。
她抬起的手在半空停顿一瞬，转向一旁的醒酒汤。
“把醒酒汤喝了。”候园说。
林沐城的眼底像是碎了，闪过几道裂痕，他无力的松开了手，看着她的眼睛，卑微的询问:“候，两个月了，你真的就一点也不想我吗？”
他眼神直直的看着她，弓着背，这一刻的林沐城再没有一点骄傲，如同匍匐在地，哀求不得的信徒。
候园嗓子眼胀的发疼，她蜷了蜷被褥间的手指，别过视线，说:“喝了舒服点。”
林沐城的眼神一点点暗下去，犹如死灰。
他看着她，又满是不甘与不解，他忽然死死的扣住候园的肩膀，质问:“你到底怎么了？”
候园疼的皱眉，手里的汤洒了几滴，她看着林沐城一个字也不说。
林沐城顿时通身彻骨的累，他接过候园手里的醒酒汤，一饮而尽，喉间尽是苦涩。
他看着候园出去，坐在那里，恍神许久，低下头，苦笑出声。
对上候园，他就注定是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