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遐龄的反击（3）

“这么奔奔突突的，出了何事？”程旗一进后院就见妻子身边得力的万婆子急急忙忙往外走，看了眼天光，都要落钥了，不由得皱眉道。

“傅姑娘那边托人捎话来，说傅姑娘突然晕厥了，夫人打发老奴去看一眼。”万婆子行了礼，快言快语解释道。

“多叫上几个健壮的婆子，免得回来的时候遇上不长眼的。”程旗吩咐了这么一句，摆手让她赶紧去吧，这个点儿了，去了晚了，不知人家还让不让进门。

卫夫人听得程旗回院了，起了身，站在门口迎了人进内室，看着丫鬟伺候他将外袍换下，低声道：“原想着拖一两天再和你说这事儿的，不想这一下午不到的功夫，就又闹起来的。”

“又是因为什么闹起来？”程旗换了居家服，摆手让丫鬟出去，与卫夫人相对而坐。

卫夫人递了盅温的酸梅汤给程旗：“说是上午江家柏大奶奶跟前元哥儿……要从角门进兰墅院，傅姑娘把大门开了，对外说，只要有大夫人或柏大奶奶的搜院子令牌，只管进……胡姨妈……惊了猫……桐二奶奶受惊见红了……她跟前丫鬟拼上死的决心去了孙家请人……又赶巧，傅姑娘听说咱家老大要回乡读书，叫人收拾傅大人生前读过的书，准备打发人送来叫他抄一份，不巧有些个叫柏大爷拿去了，还两厢撞了正着。也不知傅姑娘打算做什么，把后半年的银子全从账上支走了……怕再出孙家上门那等事儿，就不许傅姑娘身边的人出入……江家三房帮着传的话，也不知内里是个什么情况。正好总督府来约咱家兰姐儿同他家四姑娘明日去栖霞寺拜佛，顺带小住几日避暑，我借着这话去问一声。”

“以往听闻杨大夫人治家严谨，怎的这三番五次的闹？”程旗说完，又觉得这样说一个女眷有些失礼，就打住了话题，看她面色还好，虽然有些疲惫之色，精神还不错，就问道，“听说总督府的婆子下午又来了，就为了约兰姐儿去拜佛？”

卫夫人见人端了鸡蛋羹来，接了递给给他道：“你一喝酒就往来吃菜，特意炖了鸡蛋羹，软烂易克化。说是他家与咱们兰姐儿相好的四姑娘这些日子有些苦夏，老太君心疼她，准备明日打发她去栖霞寺避暑，来请咱们兰姐儿作陪。”

程旗皱眉道：“你应了？”

卫夫人叹气道：“寻常时候也就罢了。今日这事儿都赶在一起了。庞信家的送夏嬷嬷回江家时候，路上碰上勤四奶奶带着八姑娘回来，车子坏在半路上了。勤四奶奶跟前的人识得她，想借车子一用，总不好推脱。庞信家的把人送回府去，知晓他家五姑娘的婚事又不成了，闹腾得不叫人安生。四姑娘身上不自在，老太君怕到她礼上有缺，冲撞了谁。你又不是不知道，总督夫人素来喜欢勤四一家子，尤其他家那五姑娘，心肝肉似的。”

四姑娘的爹是总督夫人元配生的幼子，过继给了无子的三弟。虽是总督的骨血，宗谱上来论与五姑娘只算是堂伯的女儿，与总督夫人更是无血缘关系了，她能在总督府住着，全赖老太君的疼爱和庇佑。

如今连老太君都要主动让她避让了，那总督府内院肯定是在演大戏。

卫夫人本也不想趟这趟浑水的，不光老太君跟前得力的嬷嬷来了，连总督府大管家的女眷也一起来了。

“老爷也是知道的，那大管家向来只听黎总督的，连他那位夫人的话都不大管用。他的女眷跟着来了，我思忖着，总督那边应当也是默认了。”卫夫人见他沉思没有问话，就又继续道，“他家那大总管的女眷还问了傅姑娘一嘴，说是前些日子四姑娘婆家打发人来四姑娘送端午节礼，提了一嘴，道什么，若搁在二三十年前，也算是老亲，只如今老一辈的人都去了，也不好贸然上门。四姑娘的婆家是福建泉州许家人吧？傅家几辈子的姑苏老户……康大人可有提及到泉州那边傅家有什么亲故旧友没？”

程旗摩挲着茶杯道：“二三十年前，算起来那时候傅夫人还在世，傅姑娘还没生，若是老亲，傅姑娘身边的夏嬷嬷应当知晓一二。”

卫夫人闻言点头，知晓程旗定然是会写信给康大人提一嘴的，便没多说，继续道：“我借着这个话头，就提了明日傅姑娘去庄子上避暑的事情，刚好约上她与兰姐儿一起作陪。夏嬷嬷今日来的时候也说过了，外头便是知道了，只会觉得是傅姑娘邀请的，把一些个事儿给抹平了。不然真是讲起来，就不大好推托。”

“夫人看着安排即可。”程旗如此说着，又叫人去请旌二爷来。

卫夫人忙拦住道：“若是问傅姑娘的事儿，且让她歇歇吧。明日我去不得栖霞寺，让他媳妇带着孩子一道去，也清闲两日。这会儿估计在收拾东西，不忙劳动他了。有个什么情况，回头庞信家的回来，什么详情不比他打听的更清楚。”

程旗想想也是，就抛之脑后，没再说这事儿，转而说起了家务。

却说傅遐龄这边，看着直播屏里柏大奶奶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也不示意人做点什么打断她，就那么大脑放空，神情呆滞地坐着，仿若被她的言辞劝得心服口服，还有些羞愧似的。

“……原是想着元哥儿年纪还小，我先胡乱教两个字，先认着，先不着急启蒙。哪里想到他个讨债鬼就遭了这样大的灾殃来……你大表哥这才想着给他早些启蒙……你大表哥早先启蒙的书借了人，想着老三暂且用不上就……也是下人挑的不仔细，把表妹抄写的给夹带进去了，都是自家兄妹，没想着外传，谁知就与荷香撞到一起了。”柏大奶奶解释了江柏因何去西苑取书，又说了近日家里车架紧张，想让傅遐龄酌情改一下出行的日子，“表妹不当家不知这事事体体……”

而在一旁陪坐添茶的夏嬷嬷，却听得心生怒火，不停地在心中翻白眼，骂她和杨大夫人可真是都姓了杨，一个德行，惯会装腔作势，拿架势给人看。

夏嬷嬷几次想回怼，但碍于傅遐龄在呢，自己不好越俎代庖。

傅遐龄默不吭声地听她絮叨了半天，等柏大奶奶问起她为何把外账的银子全支出来了，才有些表情。

柏大奶奶道：“表妹怎的把外账上的银子全都支出来了，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儿？莫不是屋里的冰不够使？”

傅遐龄睫毛动了动：“那猫真叫孙家接走了吗？”

柏大奶奶一来，傅遐龄就问过一遍猫了，猫已经叫孙家接去了。她已经说过了，当时傅遐龄没应话，这会儿又提起，仿若发梦似的，问得柏大奶奶皱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