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守岁
腊八当天的卯正时刻，朱棣驾临大报恩寺亲自主持施粥。大明朝开国以来这是第一次皇帝驾临为百姓施粥。人们纷纷奔走相告，大报恩寺被堵得水泄不通，民众们感激涕零，纷纷跪拜，山呼万岁的声响此起彼伏响彻大报恩寺内外。小西站在朱棣身后也感受到了万民敬仰，心中异常激动，成就感油然而生。
再有二十几天就该过年了，这是永乐朝的第一个春节，宫里宫外都异常忙碌地精心准备着。前一阵儿朱棣册封了一位康嫔和三位昭仪扩充后宫，现在一共有十五位妃嫔了。西六宫基本上都住满了，只剩下东六宫的永和宫和长阳宫还闲置着，今晚的后宫家宴设在了永和宫的正殿里。
家宴的尾声朱棣朗声宣布，“朕今晚在坤宁宫与皇后一起守岁。”
“是，皇上！”殿里的众人齐齐地站起身恭敬行礼。
朱棣站起身用余光扫了眼身后低着头的小西，满含深情地朝着徐仪华伸出左手。徐仪华微笑着牵住朱棣的手，两个人在众人的注视下并肩走出永和宫正殿，坐着两副肩辇回了坤宁宫。
朱棣握紧徐仪华的右手拉着她缓步走进东暖阁，徐仪华拿起炕桌上摆着的一个卷轴，展开来把上面的仕女图展示给朱棣看，柔声问，“皇上，您可看的出臣妾画的是谁？”
朱棣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了答案，低声吩咐身后的夏香蕊和小西，“都退下吧！”
“是，皇上！”两个人福身行礼，鱼贯退了出去。
朱棣态度认真地故意答错，“是皇后年轻的时候……”
徐仪华笑笑，用手指轻抚画中年轻少女的额头，小声提醒，“画中女孩的眉宇间有一股清新脱俗的书卷气，想必是读了很多书的缘故。臣妾很是羡慕！”朱棣没再说话，但脸上有了很深的笑意。徐仪华小心地收好画，恭敬地双手呈给朱棣，“请皇上收下臣妾的这份新年礼物。”
朱棣接过画轴放回炕桌，低声耳语，“夏小西对朕很重要！”朱棣的这句话很有分量。
“臣妾知道了！”徐仪华默契地柔声问，“皇上，您有什么吩咐？”
“帮朕好好看护她！”朱棣拉着徐仪华一起坐到炕沿上，“朕每天忙于政务，不能随时都在她身边。请皇后帮朕分忧！”
徐仪华明白了朱棣的深意，站起身朝着他恭敬行礼，郑重回答，“皇上放心！臣妾一定倍加用心。”
“很好！”朱棣伸手拉着徐仪华重新坐回自己身旁，对着暖阁外大声吩咐，“夏小西！”
小西听到呼唤，低着头快步走进来福身行礼，“皇上，奴婢在！您有什么吩咐？”
朱棣指指炕桌上的画轴吩咐，“帮朕收好！”
“是，皇上！”小西双手拿起画轴，恭敬地捧在手里站到一旁。
徐仪华站起身柔声提醒朱棣，“皇上，时辰不早了，您该安歇了。”
“好！”朱棣微笑同意。
“臣妾去安排一下。”徐仪华行礼后出了东暖阁。
朱棣见小西一直举着画，嘴角带笑地轻声提醒，“夏小西，把画交给马福。”
“是，皇上！”小西抬起头给了朱棣一个大大的笑容，“奴婢去去就来。”转身快步出了东暖阁。
伺候朱棣和徐仪华就寝后，小西低着头跟着夏香蕊快步退出东暖阁。今晚是锦屏和马去值夜，夏香蕊先和迎上来的锦屏低声交代了几句，等小西和马去交代好后握紧小西的右手拉着她快步走出坤宁宫，回了自己的屋子。夏香蕊的屋子在坤宁宫的东北角，她自己住里间，徐仪华的四名近身宫女住在外间。以陌，蓉月和浅雨都在，见夏香蕊走进门一起迎上来行礼。
夏香蕊把小西挡在身后，用空着的右手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塞进浅语的手心里，柔声吩咐她们仨，“今日是大年夜，你们都去西北角和其他宫女们一起守岁吧！”
三个人的脸上都有了喜色，再次行礼致谢，“谢谢夏姨！”说完话，一起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夏香蕊拉着小西走进自己的屋子，关好屋门，点了蜡烛，和小西一起坐在炕沿上。
小西从怀中小心地拿出来一个淡蓝色帕子的小包裹，仔细地打开来拿出里面的一串菩提子手串，恭敬地双手递给夏香蕊，笑着解释，“夏姨，这串菩提子手串是奴婢九月初去大报恩寺的时候供奉在佛前的，腊八那天整整满了八十一天。奴婢跟着皇上去寺里施粥的时候就取回来了。奴婢知道这个月您都忙着安排过年的事情所以就没敢来打扰。今晚在永和宫的时候也没能找机会给您，幸亏皇上今晚来了坤宁宫……”
“小西，那我就不推辞了。”夏香蕊双手接过来，笑着戴在了自己的左手腕上，欣喜地瞧着，“小西，我很喜欢！谢谢你！”
小西见夏香蕊很喜欢，开心地轻声解释，“夏姨，菩提子算不上名贵的材质，可这是佛家惯用的一种珠子。少师那里有散珠子，奴婢看到了喜欢得不得了，就厚着脸皮向少师讨要了些，学着样子也穿了两串。另一串奴婢托少师送给宸王殿下了。”
夏香蕊听了小西的话连忙把手串退了下来，双手捧着担心地问，“我戴着会不会逾越了？”
小西笑着摇摇头，帮夏香蕊重新戴好态度认真地轻声解释，“奴婢向少师请教了同样的问题，少师说不妨事。”小西满不在乎地说，“殿下应该不会自己佩戴，说不准就赏给谁了。”
夏香蕊盯着手串想了想轻声问，“禀报皇上了吗？”
“需要吗？”小西没觉得这事有这么重要。
夏香蕊语重心长地提醒小西，“琐事积攒多了就可能会生出事端……”
小西理解夏香蕊话里的深意，乖巧地点点头轻声回答，“夏姨，谢谢您的提醒！奴婢会尽快禀报的。”
“好！”
小西笑笑，换了个轻松的话题，“夏姨，南京的冬天是不是很少下雪呀？北平的冬天经常会漫天飞雪，每次下雪之后我都会在家门口堆一个大大的雪人。”
“想家了？”
“还行吧！”小西笑笑，“奴婢只是觉得过年的时候下场大雪才算是过年。”
夏香蕊笑着轻声打趣小西，“小西，过了年你就十八岁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
小西笑着轻声撒娇，“夏姨，奴婢在您面前就是孩子！”
夏香蕊爱抚地拍了拍小西的手背柔声问她，“去年中秋前，你教训女官的时候怎么一点儿都不像个孩子？”
小西明白夏香蕊指的是王夕颜在坤宁宫门外小产的那件事，凑近夏香蕊压低声音解释，“奴婢担心会牵连到您，”夏香蕊盯着小西沉默了。小西担心地解释，“事关龙胎，万一她一口咬定此事和皇后有关，皇上肯定会弃卒保帅……”
夏香蕊的眼中有了点点泪光，重重地叹口气，轻声说，“小西，谢谢你！”
小西抱住夏香蕊的右臂轻声哄劝，“夏姨，今天过年咱们都高高兴兴的！”夏香蕊欣慰地点点头。小西从袖笼里掏出一个一寸见方的小盒子，笑着说，“夏姨，咱们一边玩纸牌，一边守岁吧！”
夏香蕊接过盒子，拿出里面的纸牌，饶有兴趣地逐张看起来。
“一共是五十四张，”
“这些都是你画的？”夏香蕊的脸上有了笑容，轻声对小西说，“画的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小西也笑起来，难为情地回答，“画风过于幼稚，夏姨见笑了。”
两局下来夏香蕊就掌握了玩法，两个人一直玩到将要四更小西才快步回了自己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