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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至人间少年郎 第二十二章 糜烂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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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谦让泥金事,

苍翠空高万岁山。

天汉东穿白玉京,

日华浮动翠光生。

…………

一缕晨光赫然升起,勤劳的公鸡站在围墙开始了今天的工作,被吵醒的家犬愤怒地无能狂吠,丹阳城的居民们在鸡飞狗跳的吵闹声中,开启了新的一天。

暮春,望九日,丹阳城内。

距离丹阳大战已过去三天,丹阳城的人们压下心中悲痛,开启了新的人间苟活的日子。

城外经历一场恶战之后,原本零落的几处房屋与田地已尽数移平,在楚原的带领众多居民齐心清理下,城外这片‘平原’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成为一片‘沃土’。

经过众祭司的稳固加强,摇摇晃晃的三面城墙再次稳固。宽阔的朱雀大街上,居民们三三两两地扛着工具,自发地向南侧城门走去,协同祭司与士兵们一起重建家园。

一个浑身被布条从大腿直接缠到脸上,从绷带漏出的空隙中,依稀还能看出是一个年龄不算很大的青年。只见其瘸着一条腿,艰难地将拎着的一筐泥土倒在车上。

旁边负责推车的大汉不忍的说道:“这位兄弟,你图个啥啊!你就回去歇着吧,万一再受伤了,那不是祭司们找麻烦吗。”

“不,你不懂,我这是为了信仰。”

“你这伤是大战留下的吧。”

“老哥慧眼,咱曾经也是边军有名的战士,想当年……”

不远处,刘三抱着巨大的石块,浑身扎实的肌肉高高隆起,若一个小巨人一般向城墙倒塌的边缘处跑去。

“嘶~那不是炊饼铺的老刘吗?深藏不露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大战时,我就在这城南战场。好家伙,他当时可是猛地一塌糊涂,拎着两把砍柴斧,跟小旋风似的纵横战场,那些凶兽都不敢攻击他。现在,街坊们都称呼他小旋风刘三。”

“啧啧,有这把子力气不从军真是可惜了。”

“唉,还不是他那个头原因,几年前……”

“……”

土山脚下,奴隶主刘列拿着扇子正指挥着一群衣衫褴褛被绑着腿脚的‘野人’一刻不停地挖运。朱大点头哈腰地站在身旁不断恭维着。

“啧啧,干的不错,那娃娃都能卖出去,该赏。”

“多谢老板。老板你可不知道,刚开始我也以为那小崽子很快就能卖出去的,谁知道砸手里了,两年多来,别的濮族贵族早都被抢光了,就他没一个问的,咱们天天还得供着他的吃喝。若不是那憨傻的渔家,咱们还得烂在手里。下次那傻子再来,一定要多卖他几个,好好的坑一坑他。”

“那娃娃毕竟也是被打上奴隶印的人,咱们也不算坑他。朱大,记住了,做咱们这个的,不能坑人,谁知道会不会惹到那个大夫头上。”

“放心好了老板,咱眼力劲足着呢。”

“……”

丹阳城内。

城南的一处民居。

朴素的院落中,所有家具收拾得整整齐齐。粉红的闺房里,潘氏昨日返回家中之后,躺在床上心慌得一夜未眠。顶着一双黑眼圈看了一夜手中的发簪,思绪飘向北方军营。

“小然,你快回来啊!”

“我最近总感觉很不舒服,你……”

一处简陋的院落中,荆霄看着陷入魔怔的荆浩,一脸无奈的问道:“老弟,你这也休息一下啊,这都几天了,你还在刻字。你休息完不是刻的更快吗?你现在这个样子……”

荆浩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不言不语,一边翻看地上竹片,一边思索着怎么为其做注。

“老弟你再这样我就喊父亲去了。”

“别说话!”

看着冲自己大声吼话的荆浩,荆霄一时之间愣住,呆立当场,心疼的看着自家老弟。

东侧城门。

斗伯比从城外返回,身侧一位身穿白袍的老者,二人边走边交谈,向着丹阳中心走去。

初一背着包裹在二人身后紧紧跟随,时不时的抬头感激的看一眼斗伯比。

楚林、楚原、红芬三人忙完交代完城中之事后,在楚林府上聚在一起,带着诸军主祭向着内城走去。

红樾、鬻强、冉鉴、霜华四人齐聚一堂,给各自手下交代完之后,由冉鉴、霜华带着麾下现存的一众师帅,浩浩荡荡地向着内城出发。

士大夫门纷纷从家中走出……

敖印带着一众阵师……

辰时。

恢宏气派的彻公子府上,红光跟随在熊彻身后不断汇报着。

“彻公子,诸将军和士大夫们在内城等您呢。”

“昨天不是才交代完他们吗?今天又去内城干嘛?”

“斗大夫说有重要事情向您汇报,好像是关于国君之事?”

“王兄?他们有王兄的消息了吗?”

“不知道,您赶紧去看下吧,好像挺着急的。”

熊彻狐疑的看了一眼红光,疑惑的问道:“他们怎么不派人来,让你过来了?”

“我这不是来保护公子嘛,刚在门口碰到传讯的人了,我让他回去复命,我顺道跟公子传个话。”

“你啊,以后少跟刘喜学这套……”

丹阳城内城。

一众身披铠甲的师帅将军跟随荆溪站在副殿左侧,众多身穿长袍的文官士卿于副殿右侧站在斗伯比与楚原等人身后,阵师与各军主祭在敖印红芬、楚林的带领下站在副殿中央。

副殿中央的台阶上,熊彻正在跟一位老人争执不休。

“宗老,这国君之位,吾可不当。”

一个头发花白,身材魁梧的老人,手中拿着一顶红冠,冲熊彻说道:“国君失踪,公子亦不见身影,现在丹阳城内只有你能做国君。你看殿里将士、士卿、主阵、祭司和学宫他们,全都支持你。”

“那也不能就非要是吾啊,而且城内已有传言,说吾杀兄杀侄,抢夺国君之位,你们这不是在加害于吾吗?”

“国不可一日无君。你说,你若不当国君,谁来带领咱们楚国,又有谁适合这个位置。”

熊彻无奈的看向四周,在眼神扫过斗伯比之时,眼睛瞬间发亮。

“斗叔,他可以。”

宗老迷茫的转过头去,看向斗伯比。

“这……”

斗伯比亦是懵逼地看着熊彻与宗老,没想到矛头指向自己。

“小彻,你就别开玩笑了。吾已经被封出去了,现已更氏为斗。何况小眴已经在位这么多年,你这是在害楚国。何况吾不论在军中还是大夫中,都没有你的名望高。你就不要推辞了,接下此冠,就任国君吧。”

“你帮着王兄处理过那么多国事,你熟悉这些,还是由你来比较好。”

“那吾也可以帮你……”

看着二人不断推脱,宗老笑着说道:“呵,先辈们和别的国家为了这个位置争的你死我活,你们倒好,都不愿意。我若年轻时,早就毫不犹豫的接着了。”

“那你来!”*2

“反正这就是个仪式,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商量好了谁当这个国君。就去宗庙找我们这帮老家伙,记得亲自去,有事儿交待。”

宗老说完,带着初一扭头便走。

熊彻与斗伯比二人唇枪舌战之中,宗老走至荆溪身边说道:“荆溪,战争过去了,狂刀和和艾甲也该归还宗庙了。”

“此事过后便送还回去。”

“嗯,记得就好。”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大殿。宗老看着旁边倒塌的主殿抱怨道:“以前虽然争权夺势,但都想着留下点儿什么,给后辈积攒底气。现在倒好,败家倒算了,借东西不还,还天天去宗庙拿这取那的,这才富裕多少年啊!小眴也是,给小茂要走一些物资就罢了,还拿走……唉!知道是这样,就让那几个老东西来管了。”

副殿内。

熊彻与斗伯比争执不下时,楚原、楚林、红芬相互对视一眼,同时开口道:“丹阳副祭红芬(楚林、楚原)请彻公子继任国君之位。”

“边军主祭楚可(楚利、红锁……)请彻公子继任国君之位。”

卿士们在领头男子的带领下,亦开口道:“大夫秋(都、来……)请彻公子继任国君之位。”

“丹阳主阵敖印请彻公子……”

“丹阳副阵(军中主阵)……”

“边军冉鉴……”

整个大殿之中一片呼声响起,打断了二人的争吵。

斗伯比见状,在众人喊完之后,郑重行礼道:“斗伯比,请彻公子继任国君之位。”

“请彻公子继任国君之位。”*N

“……”

一场闹剧过后,熊彻无奈地被众人拥立为楚国国君。看着副殿中已经集齐的文武官员,熊彻开口说道:“吾只代理国君之责,非继任国君之位。待吾寻到王兄后,此位依旧归还于他。只是城内谣言要尽快解决,以免影响国政。”

学宫带头之人,士大夫楚秋见大事已定,新的国君第一道命令与自己有关,便急忙请命道:“国君还请放心,吾等定会与民众解释清楚,并彻查此事,抓到那传谣之人,交由斗大夫审讯。”

身后诸多职责相关的士大夫扼腕叹息,紧随其后喊道:“吾等定会配合秋大夫彻查此事。”

熊彻闻言,看着楚秋及众大夫说道:“此事劳诸大夫费心。”

“为国君分忧。”*N

武将一方,诸多第一次登上副殿的师帅诧异地看向右侧,小声的相互交谈。

“这文人都是这么会说话吗?”

“谁传出去的,咱们军中没人说这事儿啊。”

“消息传得这么快,这事儿跟他们有关吧。”

“……”

冉鉴与霜华对视一眼,无奈地冲身后说道:“你们安静点儿。”

就在这时,都大夫从人群中走出,对着熊彻行礼之后说道:“国君,昨日信堂收到诸多军柬(柬牍,后面称信。),有不少是给先君、鄂大夫还有祁司命的,如今他们都不在丹阳,吾怕延误国政,又不敢私自翻阅,现请示国君定夺。”

“是代国君……算了,拿上来吧。”

“这……国君,密信太多了,都在信堂呢。”

“晚会儿送我府上。还有何事?”

不待都大夫回复,旁边一名年龄稍长两鬓微白的士大夫上前行礼道:“回国君,抗有事相报。”

“何事?”

抗声音沙哑的说道:“城内民众惨遭战祸,死亡之众数万,城外亦被众多鲜血浸染,蝇虫众多,恐起瘟疫啊。而且大战过后,众多凶兽并未逃远,现在已经有人在城外见到一只野狼徘徊,未见的恐怕更多啊。”

熊彻听完扫视台下众人,对着一众祭司问道:“林祭、原祭、芬祭,此事可能解决?”

楚原向前一步说道:“回国君,瘟疫吾等虽能处理,但非长久之计。城外鲜血吾与楚林商议后,决定先将地面翻犁一边,而后将城南土山移到其余三处,将血液覆盖。至于死亡之人……此乃天命,吾等亦无办法。”

“没让你救活他们,我是说将来尸体引发的瘟疫。”

斗伯比见状突然插嘴道:“丹阳城外凶兽的尸体已经由抗大夫带人去处理了,将来清洗完毕之后,腌制一下,其肉食就足够丹阳附近吃上好久了。至于民众尸体……若焚烧之后,或可预防瘟疫?”

“国君,不可!”*N

殿中文人、武将、阵师等人震惊不已,齐口冲熊彻喊道。

“国君,人死为大,丹阳的民众们不会……”

“国君,此举恐会引起民变啊!”

“国君……”

熊彻看了众人一眼,挥手压下喧闹,盯着楚原问道:“你说,焚烧之后,可否预防瘟疫?”

“可……可以是可以,只是……”

不待楚原说完,台下再起骚乱,众人纷纷上前劝谏。

“国君三思啊!若行此举,民众将会离心离德,楚国或将会亡!此乃祸国之言啊!”

“国君,此事不只涉及民众,军中亦涉及众多,此举过后,即便吾等能压下兵变,恐怕以后也……”

“斗伯比,你有何居心,蛊惑国君……”

“国君,此事……”

熊彻见此,眉眼低垂,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此事再议。对了,农耕粮食一事不是鄂托大夫在管着吗?怎么是抗大夫在管理肉食,鄂托大夫呢,怎么没见他来。”

士大夫抗疑惑地说道:“昨天鄂托大夫将此事交由我来接手,去巡视农耕去了。”

“刚刚经历大战,兽肉还没处理完呢,城里这么多事,巡视什么农耕,谁让他去的?”

抗满脸恐惧抬起头,心中猜测:“几个意思?我这两日嗓子不舒服,刚刚声音喊得小了?国君这是要处理我?”

随后抗结结巴巴的小声问道:“国,国君,昨日,昨日不是您让他去的吗?”

“胡说!我什么时候让他去了!”

士大夫抗一屁股瘫软倒地,心中悲痛万分:“完了,果真如此。”

“谁跟你说的?”

“鄂……鄂托。”

“他说你就信?怎么不找我确认。”

“昨……昨天上午,咱们在……”

“哦,下午怎么不说。”

“下午我去找您了,您在府上休息。”

“……”

闻言熊彻狠狠的瞪了一眼荆溪,随后上前将其搀扶起来,宽声安抚道:“你紧张什么,这事儿还辛苦你了。”

抗满脸泪水,神色狐疑,口中却说着感谢之言。

“鄂家之人最近很奇怪啊!荆溪将军,你派一队轻車去把他请回来,我倒要看看他们鄂家想要干嘛。”

“溪,得令。”

“诸位,还有何事?”

斗伯比上前行礼,开口说道:“国君,溪统兵。不知小祁……祁司命可有消息。”

荆溪开口回答道:“吾在城东约七百里一处山顶发现有大战的痕迹,地上留下的碎片里有祁司命的物品。”

“祁姨她……”

“小祁……”

“祁司命……”*N

“听我说完,战场上没有发现任何尸体。吾部下跟随血迹向回寻找了一阵,在距离大战约二十余里处断了,凭空消失一样,没有打斗痕迹。”

“那就好,斗叔,吾记得汝之前擒获两人,其中便有围攻祁姨的三人之一。不知可曾审讯?”

“回国君,吾还未审讯。”

“嗯,抓紧审问一下,我有预感,他们或会有消息。诸位,还有何事?”

“国君,此次大战的敌人……”

“先处理完丹阳周边事宜。其他还有何事?”

“国君……”

…………

丹阳城外百里,囹圄。

灰暗的‘城池’伫立在军营中心,高耸的围墙,坚实的黑色大门,门头一个方方正正的牌匾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圜’字。

在内城议完国事之后,斗伯比第一时间从丹阳赶来。

“斗大夫,您回来了。”

“嗯,我前两日带来的那两个囚犯没有闹什么幺蛾子吧。”

“白袍的那个倒是挺老实的,灰头发那个很闹挺,不过被弟兄们教训了一顿,现在老实多了。”

“嗯,这俩人关注着点儿,别打废了,还有大用呢。”

“好的,斗大夫,弟兄们知道轻重。”

“嗯,他们现在关在哪里?”

“乙子区,十号和十一号牢房。”

“嗯,将他们提出来见我。”

“……”

走过长长的通道,一排排井然有序的建筑围着一个高塔,占满了整座城池监狱。监狱内黑白的色调充满了压抑的气息。

走入高塔,螺旋式的台阶一层层通往塔顶,午时的阳光透过中心的天井一缕缕照下,给整座高塔带来一丝光明。斗伯比一路向上走去,四周一间间昏暗的房间中,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走到塔顶,

午时的风带着些许的温热缓缓拂过,带起一缕鬓角的长发,斗伯比望着远处,负手而立。

塔内不时响起的审讯声和惨叫声,透过天井传了上来,声音愈加响亮。这个气质儒雅、面白如玉的男人,侧着脑袋听着此音,一脸享受地眯起了眼睛。背后的手指微微抖动,仿佛要为此谱写一曲完美的乐章。

…………

丹阳城外,最近的一处山坡上。

一只野狼蹲伏在山顶,望着远处忙碌的众人一点点地修复倒塌的城墙,心中无限悲愤。

“我叫小帅,帅气的帅,我就是想报仇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啊!昨天这里都逛遍了,差点儿都被发现。那人到底在哪啊!”

在众兽逃离此处之后,小帅一路狂奔,赶至丹阳城外之后,趁着昨日清晨众人松懈之时,小帅灵敏地游走在丹阳城周边,不断嗅着空气中的气味,想要找寻到嘎了自己未来性福的辣个男人。就在其认真寻找之际,不幸被人发现的小帅,差点饮恨当场。

想到此处,小帅那帅气的狗脸上……狼脸上,一阵扭曲,獠牙外翻,愤怒地嘶吼了起来。

“嗷呜~”

“我今后就守在这了,你逃不掉的,那个嘎蛋的家伙!”

“仇恨使我面目全非,那我就消灭仇人!”

“以后我叫复仇者!”

“一切为了复仇!”

“坚持就是胜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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