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待阿柚在外用完早食回来，立雪堂已经站满了人，为首站着的是轻慢。
她红肿的双眼，显然已经哭过。
阿柚心下叹了口气，忙催秋颖去将赵峥唤来。
这场面，哪是她能做主的。
“春婵，快些请轻慢娘子入内，这入了秋的天哪能在外吹风。”此刻艳阳高照，就连热风都不曾吹来。阿柚明显在说胡话，言语落在轻慢耳中，满是羞辱之意。她咬着牙，将委屈往肚子里吞，向阿柚行了大礼。她身后的一众奴仆也紧跟着跪在地上。
阿柚只觉得头疼，忙将人搀扶起来。
“轻慢娘子有话好好说，何必行如此大礼？”
这赵峥昨夜才与轻慢同了房，今日就这般待人，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再说，要是两人真在闹别扭，何必将她拉入局中。
“轻慢只是一介奴婢，如何担当得起王妃的一声“娘子”。”轻慢跪在地上，任阿柚如何说，她都不愿起身。她双手奉上墨王府上的钥匙，“王妃，这是府中库房钥匙，奴婢今日全部归还给王妃。”
阿柚见那满满的一大串钥匙，果断选择侧脸给春婵使眼色，“哎呦，春婵，我头好疼啊！快来扶我。”
春婵反应快，忙上前接住阿柚，搀扶着她入了厢房内。
“娘子，你这是干嘛呀！殿下给您管家权，您何为不收着？”春婵不解，又不能拆穿阿柚，用着只有两人才能听到嘀咕声。
“你不知道，这分明就是外头那位与斋素居那位吵架了，拿我当箭头使呢！”阿柚小声道。
等入了里间，将外头视线遮挡后，阿柚拍了拍胸脯，一旁屁股坐在圆桌旁。
随后又吩咐春婵给轻嫚身旁的乌娘子拿一把伞。
这么热的天，可别把人给热坏了。到时候赵峥要是找她麻烦，她可就有理说不清楚了。
“娘子，奴婢还是不懂，您为何不把钥匙收下？”回来的春婵接过阿柚递来的水。
阿柚见她不明白，索性拉着她一同坐在凳子上，“今日早间，殿下是不是与轻慢娘子一同来的立雪堂？”
春婵点了点头。
“那不就是了！”阿柚站起半个身子，往外探视。
这赵峥怎么还没来？
“是什么呀！”春婵一头雾水，“轻慢娘子与殿下一起来咱们院子，有什么问题吗？”
阿柚掐上春婵的脸，“你怎么这么笨啊！”伸出两只大拇指，让它们碰了碰。又朝着春婵挑了眉。
可这话才落下，阿柚的头就遭受了暴击，她忍不住吼道：“谁呀！”
阿柚吃痛的抱着头，转过身子去看，见不知何时赵峥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殿下，你来就来了！打我作甚？又不是我让轻慢娘子跪在外头的，是她非要跪着，我拦了也没用啊！”阿柚只当赵峥是在责怪她让轻慢下跪一事。
她不打算参与这些事，也不可能背黑锅。
赵峥没有理会她，抬手示意，让春婵与秋颖退下。
坐在阿柚身旁。
“殿下，人在外头呢！”阿柚指着外头道。
意思再明显不过，要闹也不要在她的院子啊！
赵峥无奈地看了阿柚一眼，他真想将这小道姑的脑子打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污秽之物。
就凭着他同轻慢一起出现，便觉得轻嫚昨夜侍寝了？
“与我何干？”赵峥道。
这是他早间放下的话。
他从立雪堂离去后，轻慢追了上来，竟然质问他为何要将管家之权交给阿柚。
他一堂堂亲王，在自己府中做决定，还要一奴婢来置喙？
他直接道，若轻慢不能让阿柚接管了府中钥匙，便在立雪堂跪到阿柚接下为止。
“她不是克扣你饭菜，怎的现在又来做好人了？”赵峥瞥了眼阿柚。
心想：也不知是谁一大早上的跟他抱怨。
“我这不是怕殿下心疼！”阿柚傻笑了一声，又殷勤的为赵峥倒了杯茶水，“殿下，我看这管家之权交给我还是不太合适。毕竟这些年一直是轻慢娘子在操办，她比我熟手，也比我更懂得殿下的心。”
“沈月见。”赵峥实在忍不住呵斥道。
“殿下，您说。”
眼看赵峥变了脸，但阿柚始终没能明白他变脸的缘由。
赵峥看向阿柚，张了张嘴，终没将话说出，但心中又气不过。他上手掐住阿柚的肉脸，狠狠地掐了一下才放开。
也不再管阿柚如何作想，先一步离去。
赵峥离去后，院子内轻慢仍旧领着众人在跪着。
候在外头的春婵和秋颖入了厢房。
“娘子，你当真误会了！”春婵同秋颖讲述先前阿柚那莫名其妙的一番话后，秋颖为她做了解释，确实是阿柚想多了。
春婵又道：“奴婢今早去给娘子拿热水时，恰巧碰见轻慢娘子自告奋勇给殿下去送早食，殿下这才与轻慢娘子在一道。”
“殿下与轻慢娘子同来立雪堂，估计是殿下想给娘子出气，顺便将管家之权交给娘子。”秋颖补充道：“娘子是墨王府的女主人，这管家之权本就该在您手上。想必先前是殿下没来得及处理此事。”
秋颖想着许是前几日，娘子与殿下留宿木坞县时发生了些事，让墨王改了主意，有了亲近娘子的想法。
秋颖还是很为自家娘子高兴的。
阿柚却完全没懂两人话语中的重点，她摸着还有些隐约作痛的头，“轻慢娘子这身段，殿下不动心？”
春婵摇头。
秋颖心下叹气，娘子恐怕还没有开窍。
墨王殿下长居幽州，若是能有女子能轻易近他的身，太后娘娘也不必为墨王殿下婚事操心操力了。
“娘子，眼下并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娘子还是先将钥匙收下，把外头的事处理完。不然，那群奴才又得起旁的心思。”秋颖自幼长在沈府，纵然沈太傅为人宽宥，沈府主子也不多，但腌臜之事并非没有。
这里是墨王府，赵峥多年不在府上，又无女主人。被太后送来的轻慢娘子自然成了府中的主心骨，不用想也知府中的奴才都是看轻慢娘子的脸色。不然哪敢对身为王妃的阿柚如此轻待。
说到底，还是这帮奴才猖狂惯了，忘了谁才是这墨王府真正的主子了！
今日墨王此举，多半为的是敲打轻慢娘子，也是为娘子涨势。
“娘子，无论往后如何，咱们尚还待在墨王府上，总不能亏待了自己，您说呢？”秋颖换了个角度去规劝阿柚。
这一点阿柚倒是认同。
她好不容易赚了十两银子，还得养着两个人。照着一日三餐都得去外头解决的趋势，以京都的物价不用几日就得耗干耗尽。
“不若这样，奴婢替娘子收了钥匙如何？”秋颖提议道。
“行。”阿柚不犹豫了。
她才不想面对轻慢那能将她杀死的眼神。
可等秋颖和春婵再次进来时，手中拿着的不仅有钥匙，还有将两人都遮住了账簿。
阿柚深深感到了欺骗。
*
斋素居内，赵峥坐在书房内正看着从边疆幽州送来的书信。
已经处理完事物的福林站在案桌前，道：“主子，王妃已经收下了账簿，轻慢娘子等人也离开了立雪堂。”
赵峥淡淡应了一声，将信件收起，才道：“人也可以留意起来，遇到不错就往府里领。身家都查清楚些，不要出现任何的马虎。”
“是。”福林应下，随即出了书房。
赵峥看的书信正是他舅父送来的，告知他已经安排合适的人入京。
京中人杂，事杂，眼睛也多。
他已经成了墨王，又与沈家娘子成了婚，离开京都一事，至少眼下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前日皇帝已经让他接管金吾卫，大概是想断了他再回幽州的心思。
随着他长居京都，各路人马的心思定然开始躁动。
赵峥思绪飘动一瞬，又继续处理手上的事务。
他才接管金吾卫，事务杂多。
等他再抬起头时，天色已暗，半空中只剩下几朵橙黄云彩。
外头已经起风，秋意更深。
赵峥站起身来，舒展身子后，决定去一趟立雪堂。
这才迈出书房，遥遥见着几个身影朝着斋素居而来。
为首的阿柚怀中正抱着一个箱子，显得十分吃力，跟在她身后的三人似在规劝她，但阿柚并不理会，执意抱着怀中的东西。
赵峥走上前去。阿柚一见他，笑意盈盈，将怀中东西往他怀中塞，像是得到什么宝似的。
“殿下，你猜猜这箱子里的是什么宝贝？”阿柚拍了拍箱子，她笑意已经从脸上绽放，染上了眉梢，如瞬时开放的鲜花，引得人心痒痒。
赵峥柔了眉，被阿柚也勾得起了几分兴趣。
府中库房的东西不是他在战场上收获的战利品，便是皇帝给他的赏赐。他不爱这些，还真不知有什么能让阿柚如此高兴。
“我就猜殿下不知库房里有什么好东西。”阿柚打开箱子，里间躺着满满一箱金条，“殿下，这可都是金条啊！金灿灿的，你看它们多可爱啊！”
阿柚摸着金条爱不释手。
“确实是个好东西。”赵峥着实意外。
不过，他也发现阿柚似乎对黄白之物尤为喜爱。
“送你吧。”赵峥大方道。
阿柚摇了摇头，将金条放了回去，“殿下，无功不受禄。若是殿下愿意让我为你算上一卦，我倒还能勉强收下。”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僵硬。
阿柚直至被赶出来，也没察觉她的话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