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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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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采霜当即迎了出去, 还未??到门口,迎面遇??燕安谨??行人。

几日不见,燕安谨风采依旧, 撑伞自雨中徐徐??来时,周身笼着潮湿的雨雾, 身姿俊逸潇洒,绯红袍角翩然如飞, 丝毫不见奔波疲态。

江采霜想到自己满身脏污, 揪着破破烂烂的衣角, 停住脚步。

燕安谨原本正和下属说着话,看见她也住了脚。端详她片刻,男人长眸微眯,??步步朝她??去。

江采霜本就心虚, 转身拔腿便跑。

“站住。”燕安谨淡淡出?, 江采霜像被抓住后衣领似的, 双脚钉在原地。

她听到身后燕安谨吩咐其他人散去, ?他??人向她??来。

他的脚步停在身后半步,?她罩进伞下, 语气淡然听不出喜怒,“受伤了?”

江采霜转回身,点点头, 咕哝着说道:“就……受了点小伤。”

燕安谨的视线颇具压迫感,江采霜想起书房的??片狼藉, 怕他??气,跟小鹌鹑似的站在他面前, 大气都不敢出。

燕安谨眼底眸光流转,无奈长叹了?, ??言不发地拎着她回屋,撕开肩头的衣裳,给她??药。

江采霜受伤的时候没有及时处??,血痂和衣裳粘在??起,撕开的时候忍不住皱眉哼唧。

“疼?”燕安谨低?问。

江采霜苦着脸点头。

燕安谨乌睫半垂,修长的玉指沾了药膏,轻轻在她手臂间揉开,“忍着点??。”说话时??如既往的散漫语气,让江采霜心里更加没底。

江采霜小心地觑他??眼,鼓起勇气小?报告:“我把书房弄乱了。”

燕安谨长睫未抬,慢?道:“让人收拾了就是。”

“可能、可能不太好收拾。”

事情刚刚发??,还没来得及传信给燕安谨,所??他现在还不知道。

“无妨。”

燕安谨恍若未闻,动作轻柔地帮她清??伤口,??药,再包扎起来。

他认真地包扎伤口,江采霜也老老????地坐着。

两个人都没开口,房中??时静寂下来。

江采霜盯着他看了好??会??,隐约觉得他似乎心情不好,连带周身气压都阴沉沉的。

于是她咽了口水,试探着开口:“??遇到麻烦了?”

燕安谨挑眉,“没有。为什么这么说?”

“??刚才??直不说话。”

平时这人的话不算??,怎么这次帮她涂个药,??直沉默不开口?

看神色,江采霜也看不出个所??然来,毕竟燕安谨??向是笑面狐狸的模样,真正的情绪不会写在脸??。

而且——

“??都不笑了。”江采霜皱眉。

燕安谨动作??顿,掀起眼,语调懒散道:“有这么明显?”

江采霜忙不迭点头,动作幅度太大,又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燕安谨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的肩膀,桃花眼中盛满了无奈,“几日不见,道长怎么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江采霜微窘,转而好奇地问道:“??这次去办什么案子了?怎么今天才回来?”

“待会??再说。”燕安谨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去偏间浴房,“水烧好了,先去沐浴更衣,别着凉了。”

“噢。”江采霜弄坏了书房,底气不足,他说什么就听什么。

她跟团奴打斗完,??直都没顾得??沐浴更衣,衣服黏腻地贴在身??,的确不舒服。

靠在浴桶边,温热的水流很好地缓解了身??的疲惫,再换??干爽的新衣,舒服得忍不住发出???喟叹。

江采霜洗完澡,乌发微潮,脸颊被热得红扑扑的,宛如挂了两团红霞。

等她从浴房出来,燕安谨正站在廊下,听属下汇报着什么。

江采霜担心那人是在告状,着急忙慌地往门外跑,还没??出门,就被燕安谨堵了回来。

幸好她收脚及时,不然就撞??他胸口了。

“道长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头顶响起低磁慵懒的嗓音。

“我……”还不等江采霜想出??由,思绪就被燕安谨的动作给打断。

他居然反手???了门。

光线瞬间暗下来,江采霜的心也随之颤了??下。莹润的杏眸快速眨了眨,小心翼翼地问道:“??都知道了?”

“嗯。”

“??都知道了什么?”

燕安谨饶有兴致地垂眼看她,薄唇微勾,故意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江采霜心凉了半截。

果然有人告状。

本来想亲自跟他说,再多周旋周旋,好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小,结果她被支开洗澡去了。

江采霜不禁有些气馁,大脑飞快转动,半天才挤出??句补救的话:“我、我回侯府借钱赔???”

燕安谨:“嗯?”

“我没那么多银子,”江采霜羞愧极了,脸颊红得像熟透了的柿子,“我回去跟我大哥和采青姐姐借??点钱,赔给??。”

“赔给我做什么?”燕安谨好整??暇。

江采霜故作镇定,“我、我不是把??的书房弄坏了嘛。”

良久,面前的人始终没动静。

江采霜做足了心??准备,终于敢抬起头,却撞进他深邃含情的桃花眼,眸底笑意点点,盛满了她的倒影。

她茫然地眨眨眼,满头雾水。

这人怎么还笑得出来?

在她怔愣间,已经被人牵着手腕引到了桌前。

燕安谨倒了杯热茶,推到她面前,嗓音低沉温柔,让人不自觉卸下防备,“今日与鱼妖斗法了?”

江采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

“怎么不让人帮忙?”

王府这么多人,又不是吃干饭的。

江采霜轻啜了口热茶,老??巴交地答:“团奴不是我的对手,我想既然我自己就能打过,便没让其他人插手。正好我也能得到历练。”

燕安谨视线落在她身??,欲言又止,难得不知从何开口。

沉吟许久,他叹息???,语气无奈地叮嘱:“??后,再捉妖的时候,小心些。”

江采霜还等着后话,可他说完这句便止住话头。她忍不住问:“没了?”

“没了。”

“我弄坏??的书房,不用赔吗?”

“那不是我的书房,”在江采霜疑惑不解的眼神中,燕安谨认真纠正道,“那是我们的书房。弄坏了再?新布置就是。”

“……哦。”江采霜捧着杯子又喝了口茶,觉得这茶的温度,似乎比方才烫了??点。

喝得人热乎乎的。

天色已晚,燕安谨起身,用火折子点亮烛台。

寝间??下子亮堂起来。

燃烛的时候,燕安谨主动提及自己这几日的去向,“前几日,悬镜司查到??桩贩卖私盐的买卖,顺藤摸瓜找到了城外藏盐之所,我便带人去查。”

“贩卖私盐?”江采霜讶异地瞪大眼睛。

“正是,”燕安谨盖??火折子,搁到桌边,转回身看她,“道长可还记得,俞??绸缎铺的伙计刘全?”

“记得。”江采霜点头。

当时那刘全跟着俞金亮去了望天楼,还协助俞金亮?崔兴打晕绑了起来。

?为刘全?是服从主人命令,不算主谋,而且崔兴的伤并不严?,所??就没有追究他的责任。

“刘全曾说过,崔兴自称有买卖私盐的门路,骗??了俞??最后的铺子。”

江采霜也记得此事,“对啊,可他当时不是还说,崔兴被人骗了吗?”

燕安谨勾唇浅笑,淡?解释道:“崔兴并未被骗,他的确联络??了赣南盐商,搭起了买卖私盐的门路。?不过他不愿还钱,也不愿让俞金亮进场分??杯羹,所??就骗他说自己这条门路是假的。”

“借来的钱不还,还找千般借口,这崔兴??在可恶。”

“盐商自称见过??个相貌丑陋的男人过来买盐,我给他们看了崔兴的画像,经指认,此人就是崔兴。”

江采霜眼睛??亮,“抓到崔兴贩卖私盐的证据,是不是就能?判他了?”

燕安谨颔首,“不错。”

“太好了!”江采霜兴奋地??拍手。

之前崔兴为了子嗣戕害俞静衣,按照大晋律法,却并不能严惩他,开封府没几日就把人给放了。

这次,崔兴被抓到贩卖私盐,罪过可就大了。估计整个康平伯府都要受他连累,伯夫人自然也逃不了。

真是恶有恶报,????子去地府团聚去吧。

“听说道长这几日,已?太舍学子??案查明?”燕安谨长眸含笑,宽袍广袖,姿态潇洒地拱手作揖,“开封府都无处下手的案子,道长几日便破了,在下佩服。”

江采霜面颊微热,略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侧脸,“嗯……是查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是让鱼妖给跑了。我让人堵住了溪水的出入口,本来定能???收服的,谁知道忽然下起了大雨。”

雨雾茫茫,团奴随处皆可藏身,哪还能找得到??的踪迹。

“那鱼妖擅长藏匿,不好对付,怨不得??。”

江采霜遗憾地道:“若是??在就好了,定不会让团奴逃了去。”

虽说她不愿承认这?狐狸比她强,但仅凭她自己的力量,的确难??捉到团奴。

团奴的隐匿之法,??在太过厉害。

燕安谨含笑应下,“在下这段时日不会再出城,愿与道长携手,共?鱼妖捉拿归案。”

顿了顿,他又低?道:“道长可否?案中细节,讲与在下听听?”

江采霜清了清嗓子,跟他讲述自己如何找到的邓聪尸体,又如何发觉苏滔与鱼精勾结害人,??及意外听说喜欢佛法的红衣女童……

“那女童神出鬼没,除了经常在放??池边讲佛法的师徒俩,寺院里竟没有??人见过她。如此行径,也?有妖类能做到了。再加??明心寺的小师父说,女童自称有师父,我便隐隐开始怀疑清心庵。”

虽说许多行当都有“师父”??说,但跟人学艺,哪个不得埋头苦学,哪有功夫每天跑到明心寺听佛法?

所??江采霜怀疑,女孩口中的师父,并非?作工匠,也并非杂耍唱戏之类。那么就?剩下佛寺、庵堂这些地方,才会有师父。

佛寺怎会收留女孩?便?剩下庵堂有可能。

江采霜??下子就疑心起了董月娘。

燕安谨听了她的讲述,称赞道:“道长胆大心细,怪不得能这么快就?案情勘破。”

江采霜微微仰起下巴,“那是自然,我可比之前厉害多了。”

“在下还有??个疑问。”

“??说。”

燕安谨若有所思,“道长方才说,邓聪的尸体是在河边被发现的?”

“是啊。”

“他整个人泡在水里,还是……”

江采霜摇摇头,“没有,他的??半身没被泡过,被石头卡在了河边。”

这样??来,就说明邓聪的尸体不是被冲??河岸的,而是??直都在那里。

开封府查办此案,找了那么多日,却连??具河边的尸体都没有找到。

这可不是开封府该有的办案水平。

燕安谨眸光微闪,很快便若无其事地扬唇,“道长继续。”

江采霜讲述了自己与团奴在清心庵的打斗,还有后来和董月娘的计划,??及团奴最终逃脱的经过。

“团奴似乎对修道之人,存着很大的敌意。而且,我另有??件事不解。”

燕安谨听完她的讲述,再看她的神情,便猜出几分,“道长对团奴爹娘的死有疑虑?”

“没错。”江采霜点头,补充道,“月娘说团奴的父母为人所害。可团奴的隐匿功夫尚且如此厉害,她爹娘的??力肯定更????层楼。究竟会被何人所害呢?”

可不是人人都能修得出丹火,而且即便有丹火,也不??定能轻松收服如此厉害的鱼精,更何况是两条。

联想到团奴对修道之人的痛恨,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挑唆团奴之人的身份,道长可有眉目了?”

“我??在想不到会是谁。起初我怀疑苏滔,可苏滔本人明明是支持新法的,而且他更像听命于鱼精,而不是指挥鱼精那个人。若是太舍中支持旧党的濮子凡等人,他们有的是别的法子,应该不会想到利用董月娘的事,来激起团奴对新党的憎恨。”

太舍学子和董月娘中间可隔着好大??圈呢,除非有人与董月娘是旧识。可这样也说不通,董月娘在清心庵修行,若真私下里与男子相会,流言还不知要传到什么地步。

思来想去,江采霜还是想不到这个人会是谁。

燕安谨思量片刻,“在下倒是有个怀疑。”

“谁?”

燕安谨点到为止,“月娘的婢女,吹烟。”

江采霜被他这么??提醒,瞬间醍醐灌顶??般,反应了过来。

既知道月娘与喻文卿的过往,对喻文卿所代表的新党颇为痛恨,又有可能知道团奴的存在的,就?有吹烟了。

庵堂另外两个出??人,对月娘的过去不甚了解,就算见过团奴,也不会想到利用团奴来针对新党学子。

江采霜懊恼,“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她。明明就在我眼前晃悠,我却没想到。”

真是来了??出灯下黑。

越是近在眼前,越是容易忽略。

“道长与吹烟打过交道,心中认定她是好人,自然不会怀疑到她头??。”燕安谨柔?安抚,“那么接下来,道长打算如何做?”

“明日送月娘回清心庵的时候,捉拿吹烟。”

入夜,两人抵肩躺在床??。

燕安谨忽然瞥见,江采霜耳下有道细小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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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凉的指腹触及耳下,江采霜不自觉地绷紧了身子,“干什么?”

燕安谨眸光微凝,嗓音低沉,“这里也受伤了?”

江采霜顺着他的手指摸去,似乎是有??道小口子,她无所谓地道:“不疼,我都没注意。”

燕安谨合衣下床,再次取来药膏,指尖沾了些,涂在她耳朵下面。

他穿着宽松的中衣,衣衫略有些凌乱,如瀑的墨发散落,若隐若现地露出胸口冷白的肌肤。

江采霜??偏头,刚好瞧见他的胸口,连劲瘦有力的腰腹也隐约可见。

她脸颊顿时红透,??把?被子掀过头顶,钻进去躲了起来。

“怎么了?”燕安谨慢条斯??地用帕子擦净手??的药膏,随口问。

江采霜蒙着头,?音从被子下面传出来,听起来闷闷的,“我要睡了。”

燕安谨何等聪敏,看见她这般反应,再联想到自己方才的姿势,便想明白了她突然害羞的原?。

熄了烛火,寝间陷入黑暗。

江采霜听见身旁安静下来,正想悄悄探出脑袋,呼吸??下新鲜空气。

黑暗中传来???幽幽的叹息,“都是在下的错。”

江采霜又缩回被子里,小心翼翼地竖起耳朵偷听。

“在下??后定会改正。”

江采霜忍不住插话,“改正什么?”

燕安谨煞有介事地开口:“在下??后可不能在道长面前衣冠不整,免得动摇了道长的道心。那可是天大的罪过。”

江采霜脸??刚褪去的热意,再度卷土?来,仿佛浑身的血液都朝着头顶涌去。

胸腔里,心跳得飞快,宛如擂鼓。

她躲在被子里蒙住头,乌润的眼睛快速眨巴着,不服气地轻哼???:“别臭美了,就凭??的道行,才动摇不了我。”

燕安谨愉悦低笑,胸腔轻轻震颤,微喘的气息?在夜色中听起来暧昧不清,“道长蒙头睡觉,不觉得闷么?”

江采霜从脸颊到耳朵彻底被染红,被戳穿心事恼羞成怒般,“我乐意!”

她翻了个身,打定主意不??他了。

江采霜忽然想起小虎子曾说,他们狐妖怕水,寻常不会下湖下河的。

她捏着被子的手紧了紧,攥得指尖泛白,想问燕安谨,却又莫名不敢问出口。

有心事压在胸口,不仅不让她觉得沉?,反倒觉得整个人像是踩在云端,浑身都轻飘飘,软绵绵的。又像是喝醉了梅子酒,脑子晕晕乎乎,胸腔里涨满了蜜??样的甜。

是从未有过的感受。

第二日,江采霜送月娘回了清心庵。

刚回到庵堂,她便命人?吹烟抓了起来。

“为什么抓我???们凭什么抓我?”吹烟双手被缚在身后,不服气地挣扎。

江采霜静静道:“?为??就是背后挑唆团奴犯案的那个人。”

吹烟挣扎的动作停下,先是愕然地看向她,随即又回头看向董月娘。

董月娘满眼失望,别开了目光。

吹烟立刻明白,她??姑娘已经知道了她做的事。

“我没做错……”吹烟垂下头,失魂落魄地说道:“我?是在打扫房间的时候,随便说了几句话而已。”

“??是怎么知道团奴的?”江采霜问。

吹烟脸色难看地苦笑,“我听姑娘夜里自言自语,觉得奇怪,便戳开窗户看了??眼。虽然没看到另??个人,但我知道,姑娘??定是在跟谁说话。”

她怀疑,那人根本不是“人”,而是其他的东西,就像话本里面描述的妖魔鬼怪??样。

于是吹烟就想到了,利用那“人”异乎寻常的能力,来??现报复。

趁着独自在屋中打扫的时候,她添油加醋地诉说喻文卿的罪状,连带他所支持的新党也??并怨??。

那时候团奴就在玉净瓶里休息,?她的话全部听了进去。

团奴年纪小,心思单纯,又对董月娘颇为孺慕依赖,??听这话便恨起了新党,欲除之为董月娘报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原本我??姑娘在太师府锦衣玉食,却被赶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荒凉地,甚至还被逼得跳河轻??,差点没命。”吹烟脸色渐渐扭曲,恨得咬牙切齿,“难道我不能恨喻文卿,不能恨那些所谓的新党学子吗?他们自诩胸怀天下,为何不能娶我??姑娘为妻,不是他们?我??姑娘逼??死路的吗?”

嘴??说着胸怀天下,忧国忧民,却差点连累她??姑娘丧命。

难道她??姑娘就不是天下人之??了吗?

“吹烟,??糊涂!”董月娘痛心不已,“本就是我们强权相逼,逼得他??投无路,撞柱而死,他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我?我当初投河,也并非?为他。”

吹烟偏激地辩解:“可是??您的出身??世,相貌品行,又不是配不??他!他喻文卿??介穷苦书??,有什么资格拒婚?”

“??何时变得这样是非不分了?难道出身便能决定??切吗?我出身太师府,便??来比他高贵吗?”董月娘本就?当初那件事愧疚不已,听吹烟如此说,更觉胸中郁愤。

便是?为所谓的出身,所谓的荣华权势,她才被逼着??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多说无益。

吹烟心中早已恨意深种,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小虎子?吹烟押了下去。

董月娘眼中泪光闪动,扶着桌案,徐徐坐了下来。

江采霜给她递了??方帕子,试探着问道:“当初,??为何会和喻文卿……”

董月娘分明不是心思邪佞之人,为何会选择陷害喻文卿呢?

董月娘低头,语气浸满了心酸无奈,“我父亲决定的事,向来无人可??更改。既然他选中我来对付新党,我哪有抗拒的余地。而且我那时,并不知道他要陷害的人是喻文卿。若是早知是他……”

若是早知道是他,董月娘宁死也不会去。

去岁七夕那夜,父亲宴请??众学子,其中就有喻文卿。

喻文卿被人刻意灌醉,父亲叫来她,命她前去侍奉。

她自然不愿这般折辱自身,更不愿陷害无辜,可父亲怎会在意她的想法?父亲便是??里独断专横的??座大山,董太师??个冰凉彻骨的眼神,便足??压得她和母亲抬不起头,遑论反抗。

纵然月娘万般不愿,却不得不顾及母亲。若是惹了父亲不快,母亲往后在府??的日子?会更难熬。

江采霜难????解,“可??不是他的亲??女??吗?他为何要这样对???”

哪有人对自己的亲??女??如此冷漠,简直就是把女??当成??枚随时可??丢弃的棋子。能利用的时候,便利用女??拉拢良才,借此巩固自己的权势。不能利用了,便打发到庵堂自??自灭。

根本不管女??的死活。

董月娘笑意微嘲,“我??中……共有十二个姐妹。父亲??女众多,在我小的时候,他甚至记不得我的名字。”

?是?为长大了,她的才貌颇为出众,有了可??利用的价值,父亲才愿意看她??眼。

在父亲眼里,所有的妻妾子女加在??起,恐怕都比不??他内心的权欲。

起身要??的时候,江采霜想起??件事,“我在??房中发现的书信,是??写给谁的?”

那位“元水”究竟是谁?

董月娘心绪起伏地闭??了眼,避而不答。

从清心庵离开,江采霜??在林荫下,依稀能听见远方传来的禅音。

或许对于董月娘来说,独自在这僻静之处修行,都比被困在后院,随时都有可能被父亲送给旁人献媚来得好。

若是团奴没有被撺掇着害人就好了,她们师徒隐世而居,也算悠闲自在。

来到山下,江采霜远远就看到等在路边的燕安谨。

她弯唇??笑,欢快朝他跑去,“久等了。”

??到集市??,江采霜好奇地问:“今日怎么这般热闹?”

之前她来长庆街的时候,没见有这么多人来来往往。

燕安谨浅笑着为她解惑,“今日中元节,也是佛?的盂兰盆节。正午时候,佛寺会在寺里办斋会,道场,许多人都来明心寺供奉父母。”

江采霜这才想起,今天七月十五,恰逢七月半,是佛道两??的大日子,自然比寻常节庆热闹。

她兴致勃勃地提议,“我??次吃过明心寺的素斋,味道很是不错,不如我们去那里吃斋?”

“好。”

??进明心寺,江采霜不由感叹:“往来的香客都多了许多呢。”

之前来明心寺的时候,几乎看不到其他香客,今日倒是人潮如涌,香火鼎盛。

江采霜跪坐在蒲团??,给大雄宝殿供奉的五方佛??香。

寺院禅音阵阵,佛香袅袅,让人的心境不自觉静下来。

江采霜闭??眼,虔诚地双手合十,脑海中浮现出明静小师父对她说过的话。

那个时候,邓聪曾在大雄宝殿内静跪良久,像是在为什么事而苦恼,迟迟下不定决心。

邓聪还问过明静,五方佛怒化五大明王的事迹。

五方佛,五大明王……五个人。

江采霜霍然睁开双眼,何文乐,周康,邓聪,还有另外两位学子,刚好是五个人。

哥哥说过,他们五人住得近,政见相和,时常??起议论朝堂弊病,百姓苦楚,并为此痛心疾首。

若真如她所想的那样,说不定并非是苏滔?何文乐五人骗出来,而是……

却没想到苏滔与鱼精勾结,?他们变成了鱼精腹中食。

燕安谨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低?问:“道长可是想起了什么?”

江采霜眉飞色舞,语气都透着激动,“我想到苏滔是怎么把何文乐他们‘骗’出来的了。”

“哦?”燕安谨洗耳恭听。

江采霜从蒲团??起身,手舞足蹈地向他解释自己的猜测。

燕安谨看向大殿??的五尊佛像,抿出??抹浅笑,赞道:“道长聪敏,在下佩服。”

在功德箱捐了些香火钱,他们在小师父的指引下,去往后面的膳堂斋房。

路过和尚们居住的寮房,江采霜随口道:“怎么没听到余及的读书??他今日不读书么?”

之前从僧舍旁边??过,远远就能听到嘈乱的读书?。

今日寺院人来人往,余及难道开了窍,总算意识到自己的?音有多扰民,所??闭口不读了?

小和尚合掌,“施主有所不知,那位借宿在我们寺院读书的施主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江采霜讶异。

不是说他怎么赶都赶不??吗,居然会主动离开。

“听师兄们说,他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连续几日都不能入睡。昨夜大雨瓢泼,那位施主更是心神不宁,难??入睡,今日??大早便离开了。”

江采霜点点头,“原来如此。”

前几日余及看过邓聪的尸体,不仅看过,还??下子跌倒摔了??去,估计就是?此才把他吓成这样。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膳堂。

与??次的空荡不同,这次膳堂已经人满为患,不剩多??空位。

江采霜和燕安谨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我有件事忘记跟??说,”??坐下,江采霜忽然想起来??件事,“我从清心庵离开的时候,月娘同我说,团奴很有可能会去??个地方。”

“何处?”

“鱼骨庙。”江采霜解释道,“月娘说,团奴的爹娘被道士所害,死去之后,骸骨还被用来搭成了庙宇。她怀疑团奴昨日拿的鱼骨,便是她爹娘的骨骸。?要找到这座庙,便有机会知晓团奴的下落。”

骸骨中蕴藏着极为庞大的妖力,团奴吸收了骨中的妖力,所??才在短短几日内,??力提升了??大截。

“道长说得有道??。”燕安谨赞许,“可知道这座庙在什么地方?”

江采霜摇头,“月娘?知道有这个地方,并不知道位置。”

“先吃饭,待会??我派人去查。”

“嗯。要是害死团奴爹娘的道士也在那附近,恐怕不好对付,我们要多加小心才是。”

怪不得团奴对她的敌意那么?,当初七夕文会,那么多人里,团奴第??个挑中下手的就是她。

想来是?为感知到她身??的灵力,得知她为修道之人,所??把父母的仇恨也算到了她头??。

从寺里出来,燕安谨吩咐守在附近的悬镜司使,去查附近有没有??个叫“鱼骨庙”的地方。

下属领命而去。

街市间车来人往,摩肩接踵。孩童扯着大人的衣裳,笑闹着要去勾栏瓦肆里看《目连救母》。

中元节这日,瓦肆里唱得最多的就是这场戏。

“??今日有空么?不然我们也去看戏?”江采霜对《目连救母》有所耳闻,但还从未看过这场戏,当即有些心痒。

“有空。”燕安谨弯唇,“??吧。”

再过两条闹市街,便到了勾栏瓦肆。

江采霜还是头??次来汴京城的瓦子,里面大大小小数十座勾栏,杂耍、戏法、皮影、蹴鞠、说书、唱戏、舞刀剑……凡是能想到的品类应有尽有,看得她眼睛都直了,“我??前从没来过这么大的瓦市。”

“进去瞧瞧。”人潮拥挤,燕安谨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好多人啊。”江采霜光顾着看热闹了,另???手指向??个个摊位,“有卖小吃的,还有卖剪纸,面人,糖画的,好多摊位。”

摊主们被锣鼓?吸引,也不管??意,踩在石头??,仰着脖子看勾栏??的戏目。有人来买杂货,头也不回地挥手,就把客人给打发了。

瓦舍包揽了吃喝玩乐,连街角??小片地方都被表演喷火、碎大石的戏班子占住,吆喝?如浪如潮,看得人眼花缭乱。光是把整个瓦舍逛下来,都要废好大的功夫。

“这里待会??就要演《目连救母》,我们在这里看吧。”江采霜看到????勾栏挂出来的“招子”,??面写着接下来要演的戏目,正是江采霜想看的。

这??勾栏前面围满了人,应该是演得出挑的那类。

江采霜怀里抱着??大堆零嘴吃食,站在人群中,仰首等着看戏。

不??会??,这场戏便在敲锣打鼓?中,拉开了序幕。

《目连救母》源自《佛说盂兰盆经》,讲的是佛陀弟子目连尊者,于七月十五这日建盂兰盆会,供养十方僧众,从而救亡母出地狱的故事。

目连的拳拳孝心看得台下许多人潸然泪下,江采霜的眼睛也不由得湿润。

有人来到燕安谨身边,低?对他说了几句,说完便自觉退下。

看到高/潮部分,前面人头攒动,挡住了江采霜的视线。她怎么努力踮脚,还是看不到台??的情形,急得抓耳挠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采霜正说要换个地方看,还没来得及转身,便被人轻松举了起来。

“啊……”身体骤然腾空而起,吓了她??跳,轻?惊叫,胆战心惊地回头。

?见燕安谨淡然自若地站在她身后,狭长的眼尾微抬,示意她继续看戏。

他拎得轻巧,仿佛她没有?量似的,举着??点都不费劲。

江采霜定了定神,继续看向台??。

后来兴许是怕她不舒服,燕安谨换了个姿势,直接让她坐在自己肩??。

江采霜身体??下子高出其他人许多,她慌了神,无意识地紧紧搂住他,像是溺水之人牢牢抓住??根浮木。

燕安谨低笑着,气息?夹杂着淡淡的无奈,轻?道:“道长盖住我的眼睛了。”

“喔喔。”江采霜红着脸,挪开盖住他小半张脸的手,咽了咽口水,凑近他的耳朵小?道歉,“抱歉。”

发现自己坐得很稳,她紧绷的心神逐渐放松下来,长长呼出??口气。

坐在他宽阔的肩膀??,视野开阔,看得再清楚不过。

江采霜看得目不转睛,很快便?这件事抛在脑后,跟随众人??同沉浸在催人泪下的戏目中。

班头抱着个竹簸箕,乐呵呵地来收赏银。江采霜从燕安谨身??爬下来,还顺??了他挂在腰间的香袋,从中拿了银子,“咚”??下扔进筐里。

班头还是头??回见这么大方的客人,笑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不住地说着感谢祝福的吉祥话。

人群渐渐散去,江采霜正要把香袋还给燕安谨。

对??那人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江采霜心里??激灵,这才迟钝地觉出不好意思来。

她方才太喜欢这出戏,激动之下,便拿了他的钱袋去行赏……

江采霜挠了挠发烫的脸颊,抓来他的手,心虚地?香袋还了回去,整个过程都低着头不敢看他,“多、多谢??了。”

燕安谨居高临下地睇她??眼,掂了掂被塞到手里的钱袋,幽幽开口:“这是道长给在下的赏银?”

这么??说起来,好像这银子是为了他方才的举动,而给他的赏银。

本来就是他的银子,她拿????部分,再当作赏银还给他……

“不不是,剩下的银子……”江采霜紧张地揪着袖口,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底气不足地小?道,“我回头还??。”

燕安谨??时被气笑了,摇了摇头,颇为无奈。

“道长觉得,在下是想跟??要银子?”

难道不是吗?

江采霜小心地觑他??眼,明智地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余光正好瞥见他肩头,原本平整的衣裳,被她坐出了褶皱。

难道……

江采霜福至心灵,伸手过去,认真地帮他抚平衣裳的褶皱。最后还在他肩??拍了两下,荡去并不存在的灰尘。

这总行了吧?

她乌润的眼眸晶亮,眨了眨眼,邀功似的看他。

燕安谨跟她对视半晌,在心底长叹了?,终是彻底败下阵来,“方才银风来报,找到鱼骨庙了。”

“在哪???”江采霜乐得他不再追究方才的事,立刻问道。

“我带??去。”

“嗯。”

等燕安谨的视线移开,江采霜徐徐吐出??大口气。

方才被曲目所吸引,燕安谨举起她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来得及想。

直到这会??,那些令人怦然的脸红心跳,才渐渐漫??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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