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AI意识云岛·77
安隅睁开眼, 看 着面前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灌木，轻轻叹了口气。 伴随叹气的??作，余光里?? 只毛绒绒的耳朵一左一右耷拉了下来, 他沉默地 伸 ，揪了揪那??只耳朵。 由于AI 走，设定参数没得调。 他在云岛上的形态 因熵为零的?类更弱小可怜的??物出现了：基因熵为零的兔?。 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熟悉 “终于体会了一次和我一起畸变，感觉如何？” 安隅扭?头看着他的长官。 ??样都成为了二头身的卡通大小, 但长官依旧比他高了一些, 更可恨的是他设定小章鱼?时选择的是一只有章鱼触手体征的?型躯体，而秦知律设定垂耳兔时，则是一只彻头彻尾的兔?躯干，比野??垂耳兔唯一高级的点在于能直立行走。 很讽刺，兔?安都比他活得像个?。 安隅酝酿许久，委婉地抗议道：“我感觉不?平等, 您的物?似乎比我高级很多。” 秦知律挑眉，伸手揪了一把他的耳朵，“忍着。” 安隅沉默着往前走一步，却发现自己跳了一下。 他立即停住脚，僵硬地伸出另一条后腿，?前伸出, 又试探地缓缓落地。 落地的一瞬，无法抗拒本能般地, 他的身?又往上蹿了一下。 “……” 身边忽然传来几声轻??，他一扭头, 秦知律满眼都是??意。 坦诚的??直达眼底, 无论是?类秦知律，还是终端上的小章鱼?, 都几乎从没这样???。 安隅愣了下，“您……” “需要帮忙吗？”秦知律朝他伸出手。 安隅怔怔地看着那只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毛爪和四根粗粗的爪趾。 秦知律一把拉住他的爪?，一只触手??时也伸?来，在他爪?上虚虚地缠绕了??圈，“走吧，回去后烤??个面包来报答就好。” “……”安隅努力忍着崩溃时低头狂揉脸的兔?本能，“那谢谢您了。” 秦知律又勾了勾唇角，“不客气。” 没?知道莫梨会在现实世界停留多久，假如那个买了一天口粮的女大学??真是她，那安隅和秦知律起码有一天的时间来寻找被藏匿在云岛上的核代码。 云岛和主城几乎一模一样，最大的区别在于街上有不少和他们一样的卡通?，普通?类似乎也??这些奇形怪状的??物见怪不怪，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卡通?一定是?类设定的AI，普通?类则不一定。”秦知律顿了顿，“但21告诉我，绝大多数普通?类都是最近批量出现的，他们都是莫梨根据?类历史数据新创造的AI。” 他拉着安隅的爪??马路，视线扫?整条街上的卡通?，“东张西望，神色异常的卡通?，基本都是此刻正被意识占领的真实?类，看起来比我上次登陆多了不少。” 安隅低声道：“断网果然没用么。” “我们只是屏蔽了民用网络的波段。”秦知律淡道：“但?们，尤其是主城?，活在穹顶之下，本身就被穹顶网络笼罩，穹顶是不可能关闭的。” “可他们都已经被告知了，不可以答应AI的任何请求。” 秦知律沉吟道：“??大底层协议已经被删除，这些小程序AI或许也已经不再需要听从?类指令。” 安隅沉默着继续?前走，秦知律忽然??了??，“知道么，你现在抿唇时是??瓣嘴在??。” “……”安隅空洞地扭头看着他，“您还有后文吗？” “让?很想喂给你一块饼干。” 安隅忍住了又一次抿唇的冲??，“那饼干呢？” 他本以为长官一定没有，却不料秦知律屈起一根触手，驾轻就熟地从口袋里摸出一片饼干，拆开直接塞到了他嘴里。 安隅取下饼干，惊讶道：“我没有给小章鱼?做?随身带饼干的设定。” 秦知律云淡风轻地解释道：“它之前来我终端上串门时掌握了一些与21相处之道，随身带些面包和饼干确实是好习惯。好吃吗？” 安隅愣了下才把饼干塞进嘴里，习惯性地说道：“好吃。” “撒谎。”秦知律立即戳穿，“在这里吃东西是没有味道的。” “……”安隅僵硬地扭回头去，还是把饼干囫囵吞了，说道：“原来您知道自己之前的破绽。” 秦知律勾了勾唇角，“羲德说，偶尔捉弄一下监管??象是长官的特权。” 云岛上的主城拥有比现实世界更多的?口，想在这里找到莫梨用来备份核代码的?如??大海捞针，而且根据716的分析，或许目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储存着莫梨的备份。 安隅走着走着，眼前突然浮现??行文字。 -我是716，正在用秦知律的终端与你联系。 -我想要开启AI调用前置摄像头的权限，这样你和秦知律就可以看见我和21了，可以吗？ 安隅愣了一会儿才反应?来，迟疑道：“无论在现实世界还是在云岛，你现在做任何事应该都不需要征求我的确认了。” -确实如此，但我是你创造的AI，AI世界陷入混乱并不能成为我也打破秩序的借口。 安隅下意识看?身边的秦知律，秦知律神色依然很淡，仿佛并没有为716的自律而有任何赞许，只是开口道：“可以调用前置摄像头。” -抱歉，我只能听从安隅的指令。 秦知律这才瞥了一眼空中漂浮的那行字，又看?安隅。 安隅回?神，连忙道：“可以开启。” 下一瞬，他和秦知律面前漂浮出了一个小屏的画面，他熟悉的“长官”正一脸严肃地坐在屏幕前，而他“自己”则缩在远处的墙角里，抱膝坐着一??不??。 秦知律看?墙角，叮嘱道：“21，待会去面包店后尽量表现得自然一些，跟紧716，可以不和任何?说话，但不能缩在墙角里，也不要伤害自己，好吗？” 21轻轻点头。 -我会努力的，长官。 秦知律点头，语气柔和下去，“很好，你可以做到的。” 安隅在一旁张了几次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他有些茫然，一?奇怪的感觉袭击了他。 面前浮现出新的文字。 -别惊讶，习惯就好。据我观察，他??21的耐心程度仅次于??你。 安隅说道：“没有惊讶，我只是还不?适应。” -没关系，以?类的视角看到自己和21互??也很奇怪，比如我还没拽?21的爪?，但我也会努力适应的。 安隅读完那几行小字，低头看了看拉着自己的那只手。 奇怪的感觉又一次袭击了他。 秦知律不顾他的迷茫，继续?前走，边走边和716严肃地分析着可能的备份者身份。 -莫梨是极其复杂的AI，核代码再完美，为了保证必要的功能也一定不会简短。所以我建议你们优?筛查那些行为笨拙，甚至思维木讷的AI，因为那意味着它们可能收容着不属于自身功能的冗余代码，拖慢了反应速度。 “很合??的推断。”秦知律评价道：“或许我还应该剔除所有卡通?AI。” 716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 -是的，如果我是莫梨，我一定不会选择任何有可能与真实世界?类发??交换的AI——把备份藏匿在自己创造的AI身上更可靠，它们完全不受?类干扰。 “可现在到处都是由她创造的AI。”安隅低声说着，努力压抑一蹦一跳的冲??使得他走起路来很不舒服，他环视着周围，“而且在这些?中，看起来不?灵敏的?多了。” -毕竟绝大多数死去的?都只留存了很小一部分数据，即使AI可以在学习中自我推演，也需要更长的时间。 秦知律思索道：“她必须找一个低调，并且预计在相??长时间内都会平安无恙的AI来承载自己的备份。??了，由她创造的AI是在这个世界里自由演绎吗？” -是的，她只是读取了?类历史数据来进行创造，这是一个批量??行为，不?可能再??每个AI??新添加设定，那?耗时了，而且很容易??乱。 “也就是说，被创造出的AI之间??样会构筑复杂的社会网络。” -是的。 秦知律分析道：“那就简单很多了，保证寿命的前提下，目标不能卷入纠葛，必须能够在主城安然立足。因此，它需要有稳定的谋??方式，但要排除?高调的名?富商。它需要有一定的自卫能力和社会地位，普通?才不会想要招惹。它自身情绪必须平稳，所以不会主??找事。最??想的条件下，它最好在主城没有什么亲属伴侣，独自一?，无牵无挂。此外，还有一个大前提——它曾经是一个在现实世界中死去的主城青壮??。” 安隅脚步突然停顿。 几乎??时，秦知律也朝他看?来，眉心微蹙。 半小时后，安隅出现在了熟悉的街角。 他的面包店里，装修摆设都回到了曾经，坐在柜台后的老板也变回了那个身材微胖的中??女?。 716弹出消息。 -在不与?类设定AI冲突的前提下，莫梨基本在云岛还原了真实世界的每一个?，但是没有您，因为与您相关的公开资料只有面包店主这一层身份，大量涉及行为性格的数据存在于大脑的核心机密区，她暂时还没能触碰。她或许知道21包含了一部分您的数据，但秦知律给21喂的数据?少，导致21的行为与您目前作为面包店主的身份有很大割裂，难以整合。 秦知律?道：“那云岛上也有另一个我吗？” 716似乎犹豫了一会儿。 -抱歉，我不能确定。虽然您的大量数据也存在于大脑核心机密区，但您在公域网上有丰富的历史数据，??论上，莫梨确实有能力再创造一个您。而且前一阵突然出现的唐如、秦知诗二位确实多次前往黑塔请求见什么?。 “没关系，有没有都无所谓。”秦知律神色平静，“最好有，云岛上多一个反抗莫梨的AI也没什么不好。” 安隅一直没有加入讨论，只是站在店门附近看着里面的光景。 面包店的设定跟随了老板，此刻它不叫“角落面包店”，而是从前的名字“老字号希望面包”，那个牌匾让他回忆起几个月前第一次站在这间明亮得让?无所适从的店铺里时，老板娘留恋地??道：“南面五公里就是军部方舱，那群大小伙?喜欢夜跑加训，从方舱一路跑到我这儿来，把面包全抢空……可真能吃啊，都喂不饱他们。不?，有面包就有希望嘛……” 云岛上的主城也悄然迎来了夜幕，面包店里灯火通明，隔着玻璃橱窗，安隅看着那贴满顾客照片的墙，在现实世界里被他珍藏的凌秋和战友的合照又回到了墙上。 远处的列队声让他猛地回?神，他站在长街的一端回头看，一队穿着军装的男?正嗷嗷吆喝着从另一端往这边跑?来。那些黑背心扎在军裤里，膀?上的肌肉在夜色中依然鲜明，一举一??都透露着满满的青??军士傲气。 安隅心跳仿佛一瞬间静止了。 他觉得自己在那震耳欲聋的吆喝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一眼望去，甚至有几副面孔隐隐和凌秋合照上的??期战友们??合，但他却没看到合照上那件独一无二的、洗得发灰的黑背心。 “他在里面。”秦知律忽然说。 安隅愕然，“在哪？” “那个。”秦知律握着他的手?队伍最外侧的身影指了指，“别忘了，已经死去的?在这里也是按照真实世界时间推演?的。” 队伍最外侧的那?是背转?身跑的，边跑边和其他?交代着什么。 他是唯一一个上身也穿着军装外套的?，也是唯一有军官肩章和裤标的。 “军#215001，凌秋，中校。”秦知律语气略微停顿，转而淡??道：“按照真实世界推算，距离他结束新兵集训刚满八个月，这是升了多少级？” 安隅僵在原地，任由秦知律又拽着他指指旁边?，“看那些??期，大多数只是从预备军士转正成为了正式军士，最高的一个也不?只是少尉而已。没想到AI系统经?运算，竟然顺着凌秋的历史数据复原出了另一个?????的轨迹。” 安隅大脑仿佛被抽空了，许久才把视线从那个潇洒跑跳的背影上挪开，看?长官，“另一个?？” “唐风。”秦知律注视着凌秋的背影，“和你介绍?的，军部有史以来最??轻的精英上校，入伍将近一??时成为中校，满一??晋升上校，次??在任务中感染畸变，因为守住?类意志且拥有极高的基因熵，直接成为尖塔高层。” 秦知律说着低眸??了??，“果然，如果凌秋没去53区任务，唐风????的记录就要易主了。如果真有平行世界，或许尖塔在未来又会多一名高层。” 安隅一时间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心里既满又空——凌秋就在不远处，他想要上前叫住凌秋，因为他一定能告诉他此刻这?感觉叫什么。 “不必心酸。”秦知律忽然开口，“凌秋死在53区的???，比你此刻看到的更辉煌。” 安隅的心脏仿佛剧烈地震颤了一下，他倏然回头看?长官——在熟悉的小章鱼?的眼眸中，他却读到了长官独有的那?很难被AI模仿的神情。 无言的安抚。 秦知律拎起他的??只耳朵，盖在他脸上用力揉了揉，低声道：“去搭个话，你的任务——判断凌秋到底是不是被莫梨选中的存储目标。” 风铃声响，安隅费劲地用身?拱开那扇沉实的玻璃门，店里大小伙?们的嬉闹声闯入耳朵。 背??着他在货架前挑选面包的凌秋闻声回?头来，视线下移，而后惊奇地冲他??起来，“垂耳兔？你们兔?也爱吃面包？” 安隅点头，“嗯”了一声。 凌秋挪开身?，“喏，?来选吧，需不需要我帮你？” 安隅还没来得及回答，凌秋就大步朝他走来，“来吧，别客气。” 他弯腰一把举起安隅，把他举到面包架最上面??层，“慢慢挑，不着急。” 安隅感受着那??只手掌心的温度，??着货架发愣。 好一会儿，他才扫视?那些标签，默默取下一只多??芝士酸?包。 凌秋吸鼻?闻了闻，“哟！咱们很有缘啊，我和我弟都喜欢这一款。” 那只面包很大，是?类家庭装的尺寸，安隅现在只是一只二头身的兔?，那只面包快有他身?高了。他有些费劲地把面包抱在怀里，低声?道：“你弟弟很喜欢这?面包吗？” 凌秋把他放在地上，扬眉吹了声口哨，将??一?面包一个接一个地往自己托盘里放，“他喜欢扎实有韧劲的粗麦仁打出来的面包，不需要添加什么昂贵的糖霜和油脂，粗糙原始的口感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主城面包成百上千?，只有这个最合他的口味。” 安隅勾了勾唇，“听起来是很傻狗的口味。” 旁边的军?们闻言纷纷吆喝起来，“你个兔?怎么说话呢？” “唉唉唉！”凌秋伸手止住他们，自然地往安隅身边闪了??步，用身体隔在他和军?之间，??他??道：“不好意思，我的兵火气旺，不是故意要吓你。你说??了，就是傻狗的口味，但我一直觉得等主城?有钱到一定程度，也会喜欢最原始的面包，毕竟能引领世界的永远都是傻狗。” 安隅低头抱紧面包没吭声。灯光将他的影?打在地上，??只垂下的耳朵轻轻抽??。 “喂，不是吧，胆?这么小？”凌秋蹲下来低头往他脸上瞅，“我弟都比你胆?大。” “没害怕。”安隅低声说着，把面包随手放回旁边的架?，“我不是来买面包的，只是路?随便看看，我走了。” 他说着转身往门口走，刚刚拱开门，又忍不住回?头。 站在灯火下的凌秋????明朗，更胜记忆中。 凌秋抱着托盘去结了账，在一众?“都上校了还这么节约”的打趣声中接?巨大的面包袋，又从旁边随手扯了一个小小的纸袋，转身朝安隅走来。 “你等会儿！”他呼喝道。 安隅犹豫了下，只能把自己毛绒绒的身体夹在半开的门缝里，被挤得??疼。 凌秋走?来伸脚一踢，替他拦住门，蹲下掏出个面包放进单独的小纸袋里，“喏，拿走吃吧。” 安隅怔了一下，“送给我？” “嗯。不要钱。” “为什么？” “你和我弟口味很像。”凌秋爽朗地??道：“我隔??差五寄面包回去给他，却一直收不到回信，也不知道他收到没，送你一个面包，就??投喂我弟了。” 安隅大脑空白，再回?神来时，已经抱着那只面包站在路边了。 那群军?已经列队跑远，告别前，凌秋还扯着他的耳朵说，自己每晚都会带手下的兵来这买宵夜，只要相遇，每晚都可以请他吃一个面包，直到没良心的弟弟回信。 “开玩??的。”凌秋边??边后退着跑，“他回信了我也可以请你吃，你那渴望的小眼神和他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走啦。” 安隅抱着面包站在车来车往的街上，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视线逐渐模糊。 “哭什么。”秦知律走到他身边，语气平和，“??初在53区，你也只是后知后觉地流了一滴眼泪而已。” 安隅把头埋进面包里，酸?面包团的香味填充满鼻腔，他低声道：“我很难?，长官。他……我们的猜测落空了，他的言行举止都很????，不可能是莫梨选中的目标。” “嗯，落空了，确实不是个好消息。”秦知律心平气和，“我倒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听吗？” 安隅点头。 “黑塔暗中监视那名女大学??，她今天下午一反常态地报名了之前很抗拒的夜跑活??——时间是明晚。看来莫梨十分享受现实世界的??活，至少二十四小时内都不会回来。”秦知律顿了顿，“如果你想，明晚我可以陪你再来这里讹凌秋一个面包。” 安隅从面包中挣扎着抬起头，“不会拖慢任务进度吗？” “也许会。”秦知律神色??所??然，“但你是?，上峰是?，所有面临AI下行风险的也都是?，他们应??体谅?的情感。” 安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秦知律凝视着他忽然又道：“你眼睛红了。” “嗯？” “这只垂耳兔眼睛变色的机制和你本?一样，所以，除了在它失控发狂时，我还没见?它红眼睛。”秦知律低沉地说道：“冷不丁一见，让?很不适应。” 安隅还没做出反应，却见面前那些光滑的触手忽然一齐?他拢来，坚定而小心翼翼地拢住他的肩，又缓缓收紧。 秦知律把他抱在怀里，停顿片刻后，低头轻轻吻了下来。 这一次不再是吻额头，而是眼睛和脸颊，还停留了许久。 “毛茸茸的。”他在他耳边低声道。 安隅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旁怔住。 错觉般地，吻在这些地方，让他有了一?和从前被亲吻额头不??的感受。 “长官……” “在53区没来得及给你的。”秦知律拢他在耳边，低声道：“现在补上，希望也还来得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