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高凡和一个瘦削的少年等在路边。
他们神色之中没有焦急，不安也不是那么多，沉默寡言其实也是这颗行星的气质之一，毕竟在这里语言有时候很多余，而生命很廉价。
直到高凡看见司悯。
他的神色猛然变换了一下。
“阿悯？”
“凡哥。”司悯随便地打了个招呼，“陶然。”
瘦削的少年讨好似的朝他笑了笑。
高凡却顾不得这些，“你怎么会来？”
“我没说过我不会接向导的生意。”
高凡深吸一口气，“可是你已经拒绝了一次——你不该在这里。”
“你们又为什么在这里？”司悯反问道。
高凡无言，陶然小心翼翼地解释着：“凡哥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他来是因为小西的病，你知道在这里根本就没有治好的机会，而且卓老大答应还会给我们南边的地盘。我……是因为我想去，我想走，我不要再留在墨台星。”
陶然的神情小心又坚定，这让他看起来其实有一些矛盾，“如果悯哥也在的话那我就安心多了……”
“这和阿悯你没有关系。”高凡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该知道卓老大不会放过你的……但这只是我们的事情。”
他坚定地推拒着，即使同行的陶然在这个时候其实流露出来了隐约期待的神色，又有一些畏惧。
高凡偶尔是一个看起来很温和的好人，那也要看对谁。
“他们答应了会给我很多钱。”司悯说道，抱着手臂分毫不退，认真说道，“真的很多。”
好像他也真的是为了这些钱一样。
高凡和司悯相视一眼，过往几年时间里面的默契让他清楚在司悯下定决心的时候谁也改变不了他，但是高凡应该知道司悯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在无人区你有很多方法，如果遇见危险，你自己的安全永远是第一位。”
孤儿们的首领无奈地表示道。
司悯没有承诺他，他的视线移到另一边，冤大头客人们来了。
他们也都换了作训服，看起来人模人样的。
“该走了。”
司悯直接说道。
高凡和陶然对他的决定不会有任何的异议，而几位客人虽然对于这种态度有些不满，但没有忘记他们再来到这里之前就被提醒过的事情——
在这些废弃行星的无人区，最好要听向导的话。
有一个合格的向导比什么都重要。
*
几人沉默地行进着。
发出声音其实并不是无人区的禁忌——但在向导们不说话的时候攀谈似乎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况且这个临时的调查组根本都没有什么交情可言。
司悯停了一下。
这让跟着他的人都忍不住紧张了起来，但是司悯似乎并不是因为某种危险的预知，就是高凡和陶然也有些疑惑，这里还是绝对安全的外围区域。
“让你带的东西过来。”
明絮之微怔，对于那个比他还要高傲——或者说冷漠的眼神本能感觉到不悦，但司悯接下来那句话让他不得不改变了注意。
“如果你不希望它在下个区域报废的话。”
沙沙的声音响了起来，越来越近，迷彩色涂装的狼牙出现在他们面前。
高凡不禁睁大了眼睛，陶然的语气已经在打结了：“这……这是机甲？”
不怪他们是一群没有见过世面的，但三个土包子里面有一个过于淡然的难免也会令人侧目。
明絮之不由有一些气闷，但还有一些无法掩饰的疑惑，“你怎么知道它跟在后面？这是研究院的产品，潜行模式下就算是高级虫族也发现不了。”
此时少卿冷笑一声：“没有灵魂的东西。”
司悯忍不住还给他一句：“那你岂不是没有肉-体？”
少卿顿时震怒，和他在精神链接里面吵得鸡飞狗跳，以至于谁也没有听见明絮之的话，当然即使听见了司悯也未必会理他。
但这种尴尬的场面让明絮之离震怒也只剩一步之遥，只是江明川拦住了他，“向导当然有自己的本事。”
明絮之道：“我觉得他很可疑。”
“公报私仇可不太好。”薛南皱了一下眉，也说道。
明絮之还是忍住了。
很快他发现，在这里有一个合格的向导的确还是很有用的。
对于什么时候停下来休息，哪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是司悯做出来的决定基本上就不会有任何的问题，甚至那小孩杀掉一些行进的路上的阻碍的时候也很爽利，还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
但明絮之依然喜欢不起来司悯，尤其是和那两个毕恭毕敬的向导比起来，显得那小孩更加可恶了。
“在这里扎营过夜。”
司悯好像都没有分辨一样就选择了一个位置，但即使是这样他从来没有出过错。
远处传来不明的嘶吼声，也许来自于一些野兽，但还有更加令人不适的声音，事实上已经超出了人体可以听见的范围。
“电磁风暴带来的次声波和超声波……”薛南忍住了呕吐的冲动，“如果是普通的机甲陷进去，会发生什么事情？”
江明川回答他：“会损坏，已经被淘汰的檀系列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它们根本就不能适应这样的环境。狼牙已经是升级版，军方其实并不考虑过于极端的环境，也不这么建议。”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无人区没有什么收益，这种地方常年在辐射和各种风暴的污染之中，除了变异的野兽以外就是一些极其稀有，但是产量又极其低下的矿产。
明瑞之会出现在这里本来就是很奇怪的事情。
守夜的工作由三个向导自行分配，明絮之终于觉得自己的钱没有打水漂。
这一路他并没有进入狼牙的驾驶舱，只是极其奢侈的把机甲当成开路的装甲车来用。
狼牙的机动性当然不差，但是如果没有向导，只是电磁风暴就能够让狼牙短暂地失去动力。
在安营的时候明絮之才终于自顾自进入了驾驶舱，随后他冷着脸，忽然提出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要求。
“改变路线。”明絮之说道，“去BK区——还有BU。”
高凡立刻说道：“这可不是之前说好的。”
“在聘请向导的时候就已经说明白了——你们的职责是领路到我要去的任何地方，不然，你真的以为这值得一张船票，还有金氏的药物？”
明少爷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高高在上的像是他一贯的模样。
高凡的质问显然并不能让明絮之改变心意，更糟糕的是他们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们很在意明絮之给出来的价码。
这也不在薛南的意料之中，薛南看向江明川，发现江明川的注意力其实在司悯身上。
准确地来说，他总是在不着痕迹地观察司悯。
薛南并不是此次的主导者，即使他并不赞同明絮之的某些作风，但他也无法改变。
他只是依然不那么明白江明川。
以及司悯。
“阿悯，你回去。”高凡说道。
明絮之蹙眉。
“你也不想要……钱了吗？”
他的语气不知为何有一点虚。
碍于身高原因司悯仰头看着他，即使是这样的视角也让明絮之感觉不到任何的高下差距，甚至不知为何他有了一种想要倒退一步的冲动。
……他不应该害怕才对，他是明家的少爷，司悯只是一个孤儿。
明絮之微微有一些心烦，然后听见司悯说道：“这并不是我和你们谈好的条件。”
明絮之冷笑，“所以呢？”
“要加钱。”
司悯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翻倍。”
明絮之瞪眼看着他，实在想不出会是这么一个朴素的理由……和离谱的价格。
“也许他们能够带你到你的目的地，但是你的机甲必然保不住。”司悯有理有据。
“可没有这么谈价格的。”明絮之咬牙切齿。
“随便你，”司悯说道，好像他一点也不在乎一样。
高凡倒是看着他，感觉很熟悉——无人区杀人越货和翻脸不认人的从来不在少数，这孩子的确不怎么会谈价格，但从来不会在讨价还价的过程中退让。
所以他总是赢的那个。
明絮之脸色铁青，但在方才没有人阻止他，现在也没有人阻止司悯。
“按照你说的价格。”
司悯点点头。
第一军校几人聚在一起，明絮之说道：“我觉得他更可疑了。”
薛南看着他：“我觉得你也很可疑。”
“薛上尉，保持沉默是应有的礼节，”明絮之说道，“明家始终保持对辰亲王殿下和第三军团应有的礼节。”
他既是威胁也是退让，二人的交锋之后，薛南最终没有纠缠不放。
他们已经疲惫地歇了下去，只有守夜的小灯还亮着，光芒非常黯淡。
在被身后的男人接近的时候司悯迅速跳起，没有惊动任何人，同样江明川的动作也无声无息，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们其实是一个路数出来的。
和敌人是最熟悉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事情，更讨厌的是江明川比老板的招式更让人恶心。
老板还能说得上是干脆利落，但是江明川完全就是抽刀断水，怎么也甩不掉的敌人。
江明川了擎住司悯的肩膀。
摸起来就像是骨架子的小孩挣脱了他，江明川主动松手。
看似胜负已分，但司悯的小刀已经抵到他的下腹。
喉咙或者心脏当然是更好的，但他没有办法在这两个要害处取得绝对的优势。
江明川主动松开手。
“好凶残的小孩。”
司悯一点也不想辩解，问道：“你和老板是什么关系？——你们到无人区，在找什么东西？”
改变坐标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显然，这些人甚至也不是为了三个月前的事情来的，或者说他们和当时那个人有着同样的目的。
两个问题毫不相干，但在听到后面的问题的时候黑暗中江教授无声地表示了赞赏。
“交换一下吧。”
他捏了一下司悯的后颈，在小孩的刀真的捅进去之前把他提起来放到一边。
这一系列动作都很快，随后江明川垂眸问道：“两个问题换两个问题的答案。你和老板什么关系？你知道那个人是帝国A级通缉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