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迁怒
然而柯南喊完, 客厅里的两人不为所动。
赤井秀一也吸取了上次一溜神就被揍成骨裂的教训，这次完全没有分心, 全神贯注地压制住宫崎里安, 然后趁他手腕活动不便，腾出一只手，从药箱里扒拉出一瓶喷雾, 直接朝他脸上喷了几下。
宫崎里安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没过多久便倒在地上昏睡过去。
赤井秀一松开他, 向后一倒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他抬起胳膊看了下刚才扭打时传来刺痛的部位，上面是一个血淋淋的牙印。
赤井秀一额头青筋一抽, 又瞪了一眼已经昏过去的宫崎里安。
如果不是理智尚存, 他想再过去补一拳。
柯南崩溃：“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的错。”赤井秀一咬牙切齿，面带杀气, “下次他头脑不清醒的时候我该直接打晕他。”
不用跟他多说废话。
…
宫崎里安只觉得自己昏昏沉沉, 脑袋里闪过许多光怪陆离的片段，他好像看到有无数条冒着黑烟的触手，每条触手上都写着“FBI”三个字，它们疯狂将明亮的天空搅成乌云蔽日, 然后天上的乌云逐渐扩大，一点点朝他挤压过来, 他呼吸困难地挣扎着想要冲出去, 但最终被淹没在灰黑的烟雾中……
然后, 一个胡子拉碴的红色小人在他即将窒息的时候把他从浓雾中拽了出来, 自己却转身走向那些难以名状触手。他被触手卷向空中, 然后变成一滩鲜红色的颜料, 星星点点的洒落在所有触手上面。
那些触手逐渐消融了, 宫崎里安缓缓睁开眼。
“嘶……”他感受到嘴角和手腕上隐隐传来的疼痛，又回想起刚刚的梦，心里暗骂。
——FBI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在发烧，伸出手摸摸头，体温已经恢复正常。
吃了药好的还挺快。
昏迷之前发生的那些事他是记得的，毕竟不是喝酒，虽然脑袋有些昏沉，但本质上是清醒的状态。
他回忆了一下，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
那个FBI每一句话都让他莫名的烦躁。
我发没发烧，吃不吃药，关他什么事？
他不需要也并不想让一个FBI来对他的生活习惯指手画脚。
不过……有一点，他好像确实不应该把打架地点选在别人家里。
柯南是无辜躺枪。
宫崎里安回忆了一下当时客厅的惨状，突然有点良心发现，决定去客厅看看要不要帮忙清理一下现场。
意料之中的，客厅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赤井秀一和柯南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到他下楼，纷纷板着脸。
宫崎里安本来做了一晚上噩梦，心情不是很好，现在看到他们俩这一副同仇敌忾面对自己的样子，原本对柯南的那点愧疚也没剩多少了。
他神情冷淡地朝柯南道歉：“抱歉，昨天损坏了你家里的哪些地方，我会照价赔偿。”
“啊？啊……没事。”柯南愣住，他没准备指责他损坏家具，最多只是批判一下他不该脾气这么暴躁，一言不合就下重手——毕竟现在大家都是同伴了。
比起他那副漫不经心、憋着坏主意的模样，宫崎里安现在这副神态反倒不知道让他该说些什么。
柯南不确定地看向赤井秀一。
难道赤井秀一讲述的事情经过带着他的主观意识，事实情况另有隐情？
赤井秀一微抿嘴唇，“昨天你为什么动手？”
宫崎里安冷笑：“没什么特别原因，就是听你说话刺耳。”
“就因为我说了一句你‘脑袋烧傻了’？”
宫崎里安眯起眼，不说话。
当然不是因为单纯的一句话。
他现在回想起昨天的场景，也不会觉得对方的遣词用句有哪里过分，最后那句话确实带点嘲讽，但多少也有点开玩笑的意思。
让他烦躁的根源在其他地方。
他仔细思考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最开始在路上遇见，搭乘一段便车，走了两个宾馆无空房来工藤家借住……收拾客房让他搬进去，发现他发烧，强硬地让他吃药……
宫崎里安仔细回溯，突然陷入迷茫。
他的生活习惯不好，也确实懒得去更改自己的行为，但这不代表他会排斥外人对他的照顾和善意。
曾经他师父也曾干过这种给他灌药的举动，他虽然也会嘟囔几句“好烦”，但也就仅此而已，不会排斥。
但是赤井秀一他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却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
清澈的水滴在显微镜下都会出现蠕动的爬虫，令人反胃。
当不自觉地将一个人的言行举止放大后，那个人的所有行为都会刺激着当事人的神经。
所以，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
宫崎里安很快得出了结论。
因为他平等地讨厌每一个FBI。
他能接受其他人的善意，即便有的时候对方喜欢指手画脚，比如柯南。
但是一个FBI的“善意”只会让他下意识的生理性反胃。
他能接受迈克·沃伦他们，一是因为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二是他们其实已经不算是传统的FBI，他们的一些生活习惯可能比宫崎里安还要糟糕，自然也不会做出干涉别人指手画脚这些惹人厌的举动，相处久了便淡忘了对他们的“讨厌”。
但赤井秀一却一次又一次在他想要按照自己想法行动时，强行阻拦。
即便是善意的，也让他下意识烦躁。
厌恶的种子从他来日本的第一天，“冲矢昴”在海鲜酒店看到他，把他的行踪告诉给朱蒂警官，让他不得不提前结束自己的休假那天，就已经埋下了。
宫崎里安面无表情，躲开赤井秀一探寻的视线。
他没法回答赤井秀一的话，如果有答案，那只能是“因为你是个FBI，这是原罪”。
是的，错不在赤井秀一，但宫崎里安也不准备改。
在他师傅倒在FBI枪口下的那一刻，他永远都会发自内心的厌恶这个组织。
师傅曾经有多么照顾他，在他生病的时候骂骂咧咧地给他灌药，这些相同的事情如果换成一个FBI来做之后，便会有多么让人觉得“假惺惺”，让他生理性反胃。
这就好像一个杀人凶手来到被害者家属面前，虚情假意请求原谅，实在是倒胃口。
宫崎里安想明白自己对赤井秀一那种莫名其妙的烦躁感来源自哪里，神色有些不自然。
当然他也很清楚，赤井秀一和他原来世界那些FBI是不同的，他在想明白这一切之前，对赤井秀一那些举动大部分都算是迁怒……
宫崎里安垂下眼帘，嘴唇抿成一条缝。
迁怒就迁怒，反正他绝对不可能跟一个FBI道歉。
他站起身，故作镇定：“之后希望你不要再来干涉我的事情。”
随后他提起已经被收拾好的行李箱，转身往门口走去。
逃避可耻但有用，以后还是少见面吧。
柯南一惊：“诶等等，外面还在下雪啊。”
外面的雪已经连续下了一天半，道路上的积雪有半个巴掌那么厚，但宫崎里安显然不会在意这种恶劣的天气。
赤井秀一脸色阴沉，他掐灭手中的香烟，在宫崎里安要出门前，快走几步，伸手用力扳着他转身，面向自己。
他嘴唇微启，冰冷吐出几个字：“不可能。”
宫崎里安：“？”
“你刚刚说，不要再干涉你，不可能。”
赤井秀一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他的喜怒，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他接着补充道：
“组织的事，我不会坐视不理。还有你那些快要触犯到法律的行为，我会继续阻止你。至于私人问题……”他停顿了一下，“我不会去管。”
说完，他披上大衣，先一步走出工藤宅，然后启动车子走远了。
剩下两个人看着街道上只剩下一路汽车尾气，相对而视，哑口无言。
柯南试探性问道：“那个……宫崎，他走了的话，你要不还是在这里待会儿……？”
别再冻发烧了……
宫崎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