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就在林远芝话音落下的刹那, 不远处忽然传来巨大的音乐声，还有全场观众整齐的倒计时。
“十、九、八……”
路尧心跳如擂鼓，他假装没听到林远芝那句话, 转过身, 看着操场的方向, 跟着人群一起喊。
“五、四、三、二、一！”
倒计时归零的刹那, 无数璀璨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零点过去，新年开始, 所有人都激动的欢呼呐喊。
“新年快乐！林远芝。”
路尧眨了眨眼睛, 看着对面清俊挺拔的男生。
林远芝没戴眼镜时，身上的清冷和疏离减轻不少，听到路尧的话, 他嘴角很淡的勾了一下。
“新年快乐。”
“ 待会儿要返场大合照，我先回去了。”
路尧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交到他手上。
林远芝重新把眼镜戴上，手心捧着那件仍带着路尧体温的羽绒服，轻嗯了声。
倒计时一过，晚会也即将散场，最后一个环节是所有参演人员上台进行大合照。
路尧一上去就被人起哄。
“摇滚小王子来了！”
“全场就你人气最高, 还不得站C位。”
最后被那些凑热闹的起哄的一通推挤，路尧还真站到了舞台中央, 旁边就是顾柏。
舞台上位置不够，拍合照时, 路尧不得不挨着顾柏的肩膀, 他心底别扭得紧, 等摄影师拍完，立马跟泥鳅一样窜了出去。
“路路，晚上酒吧里有新年派对，你来不？”在后台卸妆时，王庆国问他。
“我困得要死，折腾不动了。”路尧困倦地抓了抓头发，用卸妆棉把嘴上的口红擦掉。
凌晨两点多，路尧才回到自己的公寓。他澡都没洗，疲惫至极地往床上一躺，转眼间便进入了梦乡。
隔天，他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来。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他才发现自己这一觉竟睡到了中午。
揉着干瘪的肚子，路尧慢吞吞地坐起身。全身的肌肉酸痛的厉害，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他该不会是感冒了吧？
路尧身体一向好的很，要不是昨晚穿着薄外套在寒风中表演，估计也不会被折腾感冒。家里没有体温计，路尧懒得出去买，给林远芝拨了个电话。
“尧尧，怎么了？”
路尧也懒得纠正他的称呼了，没什么力气道，“你能不能帮我买根体温计？”
林远芝一听他瓮声瓮气的声音，便察觉到了不对。
“感冒了？”
“应该是吧，头疼得要死，你帮我买点药过来。”
挂了电话，他在床上躺了十来分钟，林远芝便带着体温计和药进来了。
路尧正头疼欲裂，看到那个身影就跟看到救命稻草似的。
“林远芝。”
他的嗓音可怜巴巴的，带着鼻音。一张有些发红的脸从被子里探出来，眼睛雾蒙蒙地盯着他。
林远芝给他量了□□温，三十八点五，低烧。
“先起来吃点东西，再吃感冒药。”
路尧翻了个身，整张脸埋在枕头里，“我不想吃东西，吃药就好了。”
“空腹吃药对肠胃不好。乖，先起来吃点东西。”
林远芝坐在床边，边轻声安抚着他，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他指尖微凉，摸得路尧很舒服，他不自觉偏过脸颊，蹭了蹭林远芝的手指。
林远芝眼睫毛颤了颤，心底一片柔软。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不起来看看吗？”
路尧睫毛动了动，雾蒙蒙的眼睛睁开，“真的？”
他裹着厚厚的羊绒毯子坐起身，发现窗外所有建筑物的屋顶都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积雪，跟所有没见识的南方人一样，路尧夸张地哇了一声。
林远芝顺势把打包的南瓜小米粥端出来，放在床头柜上。
“先喝点粥，再吃药。”
路尧勉为其难的喝了小半碗粥，把退烧药吃了，又躺回了床上。
这一觉一直睡到傍晚，等他醒来时，窗帘半拉着，房间里昏暗而静谧。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路尧无端地生出一丝心慌，试探的叫了声。
“林远芝？”
这家伙该不会丢下他这个发烧的病人，又跑去图书馆学习了吧？
“怎么了？”卧室门被推开，林远芝出现在门口。
路尧悬着的心放下，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有些怪怪的。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林远芝问他。
“我……想喝水。”路尧不太自在。
林远芝给他倒了杯温水过来，等他喝下后，又给他量了次体温，三十七点二度，基本退烧了。
路尧身体还是软绵绵的，窝在被子里不太想动。可他更不想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大概是生病了的原因，他比平时更难以忍受孤单的感觉。
“你过来陪我看电影。”
林远芝点了点头，坐在裹得跟熊一样的路尧身边。
路尧盘腿坐在床上，擤了擤鼻涕，把废弃的纸巾精准的扔进门口的垃圾桶，打开了自己的MacBook。
他先点进D盘，想看里面有没有下载好的电影，正好瞄到一个叫欧美动作片的文件夹。
不错，他正需要刺激一点的电影。
路尧兴致勃勃的打开文件夹，也没仔细看标题里那一长串英文，随便点开了一部。直到屏幕里忽然出现两个没穿上衣的男人抱在一起……
几秒后，路尧反应过来什么，啪的一下合上自己的电脑。
他怎么就好死不死非要看电影，还非得点进这个破文件夹！
“我……我不是想看这种动作片，这些也不是我下的！”
他脸颊红得快要冒烟，手忙脚乱的拔了电源线，并且没有意识到这种行为屁用都没有。
林远芝比他淡定许多，他嘴角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看了路尧一眼，“你喜欢这种类型？”
此时的路尧窘迫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听到林远芝的话更是整个人快冒烟了。
“我哪种类型都不喜欢，你你先出去！”
把林远芝赶出房间，路尧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电脑，飞快关掉播放器，一键删除了那个文件夹。
因为这个电影乌龙事件，路尧隔天病好后，见到林远芝都是绕着走，在食堂碰到他都装作没看见。
“哎，老林，学弟怎么不理你啊？”
胖子走在林远芝身边，见路尧目不斜视的从两人旁边擦肩而过，不禁有些纳闷。
林远芝看着那个慌张逃窜的背影，不知想到什么，镜片后的眼睛染上一丝笑意。
“小朋友脸皮薄，过几天就好了。”
“是吗？”胖子一脸怀疑的样子，又不解的摸了摸下巴。
“不理你就算了，怎么连我都不理呢？”
林远芝：……
过了快三天，路尧勉强从那股尴尬劲中缓了过来。因为在元旦晚会上小火了一把，路尧这张脸现在几乎是全校皆知，连马原老师看到他都换了种调侃方式。
“摇滚小王子今天来得挺早啊。”
路尧干笑两声，硬着头皮说了声老师好，迅速溜到了教室后排。
他前排坐着的正好是经管金城武和他的好哥们。
经管金城武一看到路尧，眼睛就亮了，“哥们，巧了吗这不是，咱们又碰面了！”
路尧一想自己现在是学校名人，对方认出他来也正常，微微颔首，冲男生一笑。
“元旦晚会我看到你们表演了，你们乐队太炸了，我女朋友当时一直在我旁边尖叫，说要给你生猴子！”
路尧疑惑地哎了一声，“你跟你女朋友……还在一起？”
他上次不是还抱怨他女朋友太作要跟他分手吗？怎么看他现在这表情，两人感情还挺好的？
经管金城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一开始是想过分手来着，不过后来想想，我女朋友这人吧，其实优点也挺多的，漂亮，大方，性格开朗——”
哥们在一旁默默道，“主要是漂亮……”
“你丫给我住嘴！”
把好友按回椅子下，经管金城武又幽幽的叹了口气，“我还去试了心理咨询，咨询师说我女朋友这种情况是因为缺爱，没有安全感。我一下就悟了，她怎么对别人不作偏对我作呢？不就是因为在乎我吗？我要是跟她分手，那跟渣男有什么区别？”
“她越作，就越说明她离不开我，对我爱得越深沉！”
路尧：……
真是日了狗了，难怪他那两天在林远芝面前变着法的折腾，结果半点用都没有，林远芝偶尔看向他的目光也怪怪的，那家伙该不会以为……自己爱惨了他吧？
救命！
路尧没烦两天，期末考试周就到了，对于T大的学生来说，这是最地狱的一周。每天天没亮图书馆门前就大排长龙，自习室也是人满为患，所有人都在焦头烂额的备考，路尧也不例外。
上完最后一节宏观经济学，路尧头昏脑胀地背着书包走出教室。
脚下刚转了个弯，就看到护栏旁站着一个熟悉的挺拔身影。
靠，这家伙来堵他，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路尧心虚地眨了眨眼，想装作没看到林远芝，然而没走两步，背包带子就被人拉住了。
刺啦。
拉链被拉开的声音响起，肩上陡然一沉，似乎是林远芝放了什么东西进去。
“你干嘛？”路尧有些戒备地盯着他。
“期末复习重点和真题合集，都放里面了。”林远芝神情淡然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去吃砂锅羊肉吗？”
路尧是一到点就饿的肠胃，听到羊肉两个字，嘴里忍不住开始分泌口水。
可恶，这家伙怎么这么会拿捏他的死穴。
林远芝见他神情犹豫，看了眼表，漫不经心道，“再晚一点，估计抢不到了。”
路尧一秒钟便败下阵来。
“我去！”
**
有了林远芝的复习资料，考试周对路尧来说也没那么地狱了。最后一门考完，T大学生便迎来了为期一个月的寒假。路尧是个最喜欢攒局的，放假当天立刻给林远芝拨了个电话，让他叫上他们宿舍的人一起来公寓吃火锅。
“计划是这样的，我负责买食材，你负责处理食材，怎么样？”
“嗯，那你食材都买了吗？”
路尧短暂的沉默了两秒，“我打算在网上下单来着，不过他们说最近订单爆满，送过来得等晚上八点以后了。要不，我直接叫个海底捞火锅上门吧？”
林远芝：……
“你就没想过去菜市场买吧？”
路尧语气相当疑惑，“菜市场，我们学校附近有菜市场吗？”
林远芝快被他气笑了，大少爷果然是在蜜罐子里泡大的，估计从小到大菜市场都没去过一次。
“当然有。我发个位置给你，你别开车，打车过来，待会儿我们就在那儿会合。”
T大附近的菜市场在一片居民区的小巷子里，入口十分隐蔽。要不是打车过来，路尧还真找不到这个地方。
路尧刚下车，就听到一个声音在喊他的名字。林远芝个高腿长的，在一众大妈大爷中十分出挑。他手里拿了个口罩，递给路尧。
“里面味道可能有点重，你戴个口罩。”
“有这么夸张吗？”
路尧不以为意地接过口罩戴上，跟着林远芝进了菜市场。一进门便是水产区，即使戴上了口罩，仍然有股浓郁的腥味扑面而来。
“先买海鲜吧，海鲜比较好处理。可以弄一个鱼片，你想吃什么鱼？”
半晌没见后面的人有反应，林远芝转过身，发现路尧正盯着一个硕大的鱼头在看。那鱼头估计是刚剖出来的，眼珠被挖了，暗红色的血一直流到案板上。
路尧大概没怎么见过这种场面，扯了扯林远芝的袖子，脸色有些发白，“这鱼……是不是死不瞑目啊？”
“……要不你给它伸冤？”
路尧：……告辞。
逛完充斥着鱼腥味的水产区，路尧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林远芝这家伙还让他去摸章鱼，那东西滑溜溜的，跟鼻涕虫一样，他碰一下都觉得反胃。
“调料你去买，品牌都写在上面了，蔬菜我来买。”
看着林远芝塞到他手里的单子，路尧表示不服，“我买蔬菜不行吗？”
林远芝微微挑眉，“你分得清娃娃菜和大白菜吗？平菇，金针菇，杏鲍菇这三种菇又有什么区别？”
路尧：……
学霸怎么进了菜市场还是学霸，不碾压他们这些学渣会死吗？
两个人逛了一个多小时，才把清单上的食材买完，拎着四个沉甸甸的大袋子回到了公寓。
林远芝先把牛骨汤熬上，接着便开始熟练的洗菜，备菜。路尧也没闲着，在客厅里摆零食和饮料。
没一会儿，门铃响起，林远芝宿舍里其他三个人都到了，阮清手里还捧了一束明黄的向日葵。
“路尧，送你的花，希望你喜欢。”
上次来的时候，阮清便注意到路尧公寓的电视柜上有个白色的陶瓷花瓶，空着怪可惜的，适合用花束装点。
“谢了，你们随便坐，想吃什么自己吃。”
胖子和顾柏也没空手来，一人提了一箱牛奶。胖子先是略显拘谨地环顾了一圈，看到茶几上的PSP手柄后，一下来了兴趣。
“大热的游戏里面都有，学长随便玩。”
一听到路尧的话，胖子顿时两眼发光，扑向了PSP手柄。
“老林一个人在厨房吗？”阮清闻到了牛骨汤浓郁的香味，有些好奇。
路尧嗯了声，“我说要给他打下手，他嫌弃我切的土豆奇形怪状，像狗啃的似的，把我给赶出来了。”
阮清噗嗤笑了一声，“的确像老林的风格，不过他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吧，我来帮忙好了。”
阮清的手可是拿画笔的手，金贵的很，路尧正要拒绝，就听到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我来吧，你在客厅歇着。”
开口的人竟然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顾柏。
见阮清和路尧同时转身看他，顾柏的脸色闪过一抹不自然。
他视线掠过路尧明显带着怀疑的脸，冷哼了声，“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
他从小就是作为顾家的继承人培养的，钢琴，绘画，马术，滑雪这些才艺都有涉猎，做饭技能也没有落下，顾老爷子甚至还专门请了米其林餐厅的大厨，一对一的上门教学。
“那……您请？”路尧不怎么诚心道。
顾柏下巴微扬，挽起袖子往厨房走，林远芝见他进来，手上清理着虾线，头都没抬，“土豆，冬瓜和藕都要切片。切完再腌制一下牛肉。”
“知道。”
顾柏洗干净手，看了眼林远芝身上的小熊围裙，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浅色毛衣，有些难为情地开口，“你这围裙，还有吗？”
林远芝终于抬起头来，分了他半个眼神。
“只有一条。”
“行，没有就没有吧。”
路尧不放心地在厨房门口观察了会儿，发现顾柏切起菜来确实像模像样后，便放心的回到了客厅，跟阮清他们聊天。
没一会儿，王庆国也来了，他今天穿着一身夸张的黑色蕾丝Lolita，手里还拎着一打啤酒。
“路路，我想死你了！”进门就往路尧怀里扑。
路尧两根手指按住他的额头，语调颇为嫌弃，“这儿都是人，你能不能正常点？”
王庆国放下啤酒，见到阮清和胖子，甜甜的冲两人打了个招呼。视线一转，又看到了前方厨房里忙碌的两个身影。
“我靠，路尧，你不是吧？！咱们学校两大男神在你家厨房做饭？”
王庆国何曾见过这等架势，眼睛都瞪直了，满脸的不敢相信。
“小场面，慌什么，说不定他们待会儿还要在我家厨房洗碗呢。”
林远芝和顾柏合作起来效率还挺高，两个小时不到就把食材都处理完了，切得整整齐齐的码在盘子里。路尧把餐桌腾出来，其他人便一起帮忙摆盘，放火锅。
窗外北风凛冽，屋内温暖如春。等所有人坐下后，路尧率先拿起酒杯。
“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聚了，大家就随便吃，随便喝，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另外，马上就要过新年了，我先提前祝大家春节快乐！”
“春节快乐！”
众人纷纷起身碰杯。
汤锅里的番茄牛肉煮得冒出咕嘟的声响，路尧往里面下丸子时，听到王庆国在问林远芝。
“校草，你寒假是直接回老家还是怎么样？”
“我估计还要待一周左右，等小年再回去。”
“待一周，不会是为了留下来陪路路吧？”
“不是，我还有家教没做完。”
还好不是为了他留下来，路尧莫名的松了口气。
他看向对面的阮清。
“阮清学长，你寒假怎么打算？”
“我应该过两天就回家了。”
阮清小口咬着碗里的牛肉丸，犹豫的看了旁边的顾柏一眼。
“ 你打算考研吗？还是年后去实习？”
阮清是早就决定要考研的，顾柏也知道。之前两人的关系好得如胶似漆的时候，顾柏也放话说要陪他一起考研，不继承家里的公司了。不过经过这两个月，阮清却不敢确定了。
顾柏喝了口冰啤酒，眉毛微皱。
“我暂时还不确定，可能先去家里的公司看看吧。”
“老顾，我可真羡慕你，家里有那么大的家业可以继承。”
胖子估计是喝多了啤酒，有些多愁善感，搭着顾柏的肩就开始哭诉，“不像我，每天在公司里做牛做马的，工资还低得可怜。老顾，要不我以后跟着你混吧？”
顾柏把他肥胖的爪子拍开，上下扫了他一眼，“做牛做马，我怎么觉得你比之前还圆润了？”
“呜呜呜……老林，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胖子又转而趴到了林远芝肩头。
刚趴下没两秒，就感觉到后颈异常发凉，一抬头，正对上林远芝冷飕飕的目光。
“老林，你也嫌弃我，还是学弟最好！”
胖子肿着一双红眼睛，向路尧寻求安慰。
路尧用啤酒跟他碰了碰杯，“学长，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不太好意思问。你真名到底叫什么来着？”
胖子：……
他对这个世界要绝望了。
“他叫刘伟。”
林远芝不冷不热道。
胖子悲痛的咽下一块牛肉，“那一次老林在食堂叫我的名字，一层楼居然有五个人回过头，你相信吗？五个！”
他夸张地竖起五根手指。
“我好想改名，这名字实在是太俗了。”
“再怎么说都比王庆国好吧。”王庆国带着醉意的声音响起，他脸颊微红，目光迷蒙的指着胖子。
“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众人吃着火锅，喝着啤酒，时不时的插科打诨，很快就闹到了十点多。
连很少喝酒的阮清都有些微醺，白皙的两脸颊上两抹晕红格外明显。
“我先送阮清回去，你们自己回去的时候注意点。”
顾柏酒量好，虽然也喝了两瓶啤酒，但脸色并没什么变化。他跟众人打过招呼后，扶着阮清进了电梯。
阮清有些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顾柏微一低头，便看到对方微红的脸颊，长长的睫毛。
跟从前一样让人怜惜。
很快，电梯到了八楼。
被走廊的冷风一吹，阮清似乎清醒了些，他用钥匙打开公寓门，揉了一把自己的脸。也许是酒精上头，想到这些天两人的疏远，他忽然有股冲动。
“顾柏。”
“怎么了？”
顾柏脚步顿住，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神情中露出一丝关切。
阮清咬了咬下唇，抬起睫毛，期待而忐忑的看着他，“你，要不要进来坐一下？”
如果是在一个月之前，顾柏确信自己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可阮清自己都说过有喜欢的人，他如果趁着他喝醉酒进他的房间，也许会让别人误会。
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不了吧，现在……太晚了，我待会儿还得把胖子带回宿舍。”
听到顾柏的话，阮清心底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彻底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望和悲伤。
“那算了，你回去吧，自己小心。”
顾柏的手机和钱包还落在路尧家里。他返回六楼，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了。
餐桌上剩了不少没有收拾的碗碟，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胖子和王庆国估计结伴走了。至于路尧那家伙，看样子喝得不少，应该已经爬上床睡了。
顾柏在客厅没找到自己的手机，估计是落在厨房了，便进了厨房找，果然在食物柜最上层看到了自己的手机。
路尧倒也没多醉，他只喝了两瓶啤酒，整个人处于一种飘飘然的微醺的状态。在厕所放完水后，他打着哈欠，深一脚浅一脚进了客厅。
哎，这些人怎么这么快就走光了？
原本热闹的客厅转眼间空旷下来，路尧有些不习惯，他看到没开灯的厨房里有道修长的身影，以为是林远芝。
“你怎么还在洗碗，我不是说了用洗碗机吗？”
后背砰的被什么东西撞上，顾柏洗手的动作一僵。意识到那个人是谁后，他血液都凝固了一秒，心脏更是止不住的开始收缩。
他以为，自己最先感受到的应该是厌恶才对。可就像那晚在舞台上大合照时一样，当路尧被众人推挤着靠在他身边时，他的身体并没有半分排斥。相反，他的触觉和嗅觉在这一刻都变得格外敏锐，路尧身上淡淡的酒味，温热的呼吸，发丝毛茸茸的触感，都变成了针尖式的痒，细细密密地扎进他的皮肤里，带起一片奇异的酥麻感。
哎，这家伙怎么都不动的？
路尧忍不住抬起额头，厨房里没开灯，只有淡淡的月光洒进来。不过这一点光亮也足够让路尧看清他的侧脸。
他啊的大叫了一声，见鬼似的后退几步。
顾柏收起手机，莫名有些不爽。
“你撞鬼了，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你……你刚才怎么不推开我？”
路尧不敢置信地盯着他。他记得主角攻可是有洁癖来着，除了受以外的人，其他人连碰一下他都不行。他刚才额头都撞到他背上了，这家伙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
“我刚才在回消息，没注意。”
顾柏眼神有些闪躲，他快步走出厨房，正好碰到扔完垃圾回来的林远芝。
林远芝显然也没想到他还会回来。
顾柏清了清嗓子，心虚得完全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回来拿个手机，先走了。”
他跟逃难似的，快步钻进了电梯。
林远芝疑惑的瞥了那个背影一眼，也没多想，带上了房门。
他把剩下的碗筷都收进了厨房，一回头，发现路尧正抱着手臂，站在门口盯着他。
“我发现……”
他意味深长的拖长了调子，林远芝也就竖起了耳朵，等着他下一句。
“有个角度，你跟顾柏有点像……”
林远芝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心底一片惊涛骇浪，然而面上依然是古井无波。
“你喝多少酒了，醉成这样？”
“才两瓶啤酒而已，我酒量好的很。”路尧走到他身后，见他还在用手洗碗，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都说了扔洗碗机里，你用手洗干嘛？”
“丢进洗碗机前也要清理残渣，还不如直接手洗更方便。”
路尧不爽地啧了一声，等林远芝开始冲清水时，他忽地抬起手。
手背忽然被温热覆盖，林远芝眼睫一颤。
“你手上好多茧。”
林远芝的手指看起来修长白皙，可摸到指腹的位置就会感受到一层薄茧，估计是常年做粗活才有的。
路尧的手指光滑，指腹细腻，修长的指尖包着他的手。林远芝低头看着两人交//缠的指尖，只觉得胸口一阵燥热。
他关了水龙头，眼底压抑着无数晦暗的情愫，“我手上有油，你别碰。”
本少爷好不容易大发善心，关怀一下他，结果这家伙还不领情。
路尧冷哼一声，抽回自己的手指，只是没走两步，就被林远芝喊住。
“尧尧。”
“干嘛，你很烦。”
林远芝洗干净手，走到他面前，静静凝视着他，忽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路尧整个人一怔。
“让我抱一下，好不好？”
林远芝低低的在他耳边道，温热的呼吸掠过路尧的耳畔，他耳朵尖瞬间就红了，连拒绝的话都忘了说出口。
“你……抱得太紧了……”
薄薄的毛衣下，路尧的肋骨被按得有些痛。属于林远芝独有的气息密不透风地包裹着他，路尧有些喘不过气来，艰难地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
林远芝没有动，只是呼吸重了几分，双手更紧的抱着他的腰。
“再过五秒就好，你可以倒计时。”
路尧努力让自己忽略耳边那清冷微哑的嗓音，“你自己说的，那我倒计时了。”
路尧开始数：“5、4、3、2——”
在他数到一的刹那，林远芝果然松开了他。他以为自己会感到轻松，可心底竟有一丝说不出的细微的失落。
什么呀，这家伙说放手就放手的嘛。
抱着某种他自己都剖析不清的纠结心理，路尧倒在了卧室的大床上。
林远芝把厨房彻底收拾完时，已经十一点半了。他把手消毒干净，不放心的进卧室看了眼路尧。
他以为路尧应该睡了，没想到这家伙翘着腿，精神格外亢奋的靠在床头打游戏。
“一帮小学生，垃圾操作，烦死了。”边打边骂。
一抬眼，看到林远芝站在门口盯着他，也不知道盯多久了。
想到这人忙活了一个下午加晚上，路尧的游戏忽然就打得没那么心安理得了。
“几点啦？”他干咳两声，战术性转移话题。
“十一点半。”
“那宿舍回不去了？”
“嗯。”
路尧看了眼脚下的厚厚的羊毛地毯。他本来想让林远芝在客厅睡沙发的，不过客厅都是火锅味，这家伙睡着应该不舒服吧？
“要不你在我房里打个地铺，凑合一晚？”
“可以吗？”林远芝走了进来。
“你这话说得，咱俩谁跟谁啊？”
路尧又换了个姿势打游戏，“衣柜里有多的被子和毯子，你自己拿。”
等林远芝把地铺铺好，刚直起身，就发现路尧呈大字型歪在床头，手里的手机还发出游戏的音响，眼睛已经闭上了。
他就没见过这么心大的主。
林远芝帮他把手机锁屏放到一边，手脚都塞回被子里。暖黄的灯光下，男生平日有些桀骜的眉眼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柔和。
“菜鸡……”
路尧低声嘟哝着，在睡梦中翻了个身。
林远芝嘴角勾了勾，他摸了摸路尧的头发，把床头灯关了。
隔天，路尧是被手机铃声给吵醒的。他正在梦中横扫王者峡谷，美梦做到一半被打断，脸色简直臭到不行，眼都没睁就开始骂，“哪个傻——”
“你妈的电话，不接吗？”耳边响起一个温润的声音。
他妈一大早给他打电话干嘛？路尧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林远芝穿戴整齐站在床头，地上的毯子也收了起来。
他缩在被子里，只伸出两根手指，睡眼惺忪道，“手机给我。”
“妈？你一大早打电话过来干嘛？”路尧皱了皱鼻子，语气有些埋怨。
“这都九点多了还早呀，你是不是又熬夜打游戏了？一放假就这样。”陈香梅的语气带着嗔怪，“爸妈知道你今天放寒假，特地来学校接你了。”
“啊，你们要来接我？”路尧睁大眼，瞬间清醒了不少，“什么时候来？”
“我们已经到楼下了呀，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陈香梅的声音带着笑意。
“这会儿都进小区电梯了。”
路尧一个激灵，掀开被子从床上弹了起来，跳下床扯住林远芝的胳膊。
“怎么了？”林远芝不解。
“你……赶紧找个地方躲一下，我爸妈要来了！”
他爸妈要是看到他跟林远芝从同一个卧室出来，肯定会误会他们在同居的！
达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