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快十三点的时候, 照桥信坐在和粉丝见面的位置等着了，这并不是个独立的房间，而是面积足够宽广的观览厅，四面环建着透明的玻璃, 这种架构和横滨的观景台很像, 而照桥信在中间。他的桌子上放着笔, 海报, 水, 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背后是一张幕布, 上面印着赞助方的名字。
前面摆上了回形的障碍物，粉丝之间必须相隔一米, 房间尽头是门, 门外的粉丝队伍就没有那么规矩了, 做这种密疏处理只是为了现场不那么嘈杂混乱, 并保证每个粉丝都能有充足的时间享受和偶像的见面时间。
这段时间内他们的视线不必因未限流的人群阻挡。
作为偶像与粉丝见的每一面, 都必须精致完美，这是对职业的基本尊重，照桥信坐得格外板正，他的衣服鲜少有折痕，像是披在纸片人身上一样。
拿到友情票的朋友们站在他的身后两侧，第一次见照桥信工作时的状态。
“你在紧张吗？”松田阵平看着还有时间，忍不住问道。
因为照桥信看上去崩成了一条弦。
“没有。”照桥信说, “……嗯, 可能是有一点儿, 不紧张的话我的心是冷铁做的吗, 只是这个场景下, 显然你们比我还要紧张。”
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得和照桥信一样板正，神色冷硬。
照桥信回眸，露出个浅淡的笑容，“忘了和你们说了，你们今天很帅。”
他新交的朋友们身着漆黑的西装，一个个颜正条顺，气质冷冽且稳重。
“另外还觉得，今天外面好像蛮安静的。”
以照桥信上一次开签售会的经历，粉丝们要把天都喊破了，那次他们全部挤在了一个房间，空气都变得稀薄浑浊，虽然照桥信仅用一个禁声的手势就控制住了局面，但对主办方来说，这已经是很严重的失误了。
“虽然知道你们都没有那个心思，但今天你们会收到一些星探的邀请函也说不定。”照桥信意有所指的望向面色怪异的降谷零，金发青年站在入口处，从刚才开始就努力缩减着自己的存在感，“好像有人已经收到了。”
松田阵平诧异，“降谷，你收到星探的名片了……？”
萩原研二打量了一下他，视线刻意在西装口袋附近停留了一瞬，“好像还不少。”
“啧。”
“混血儿的身份的确很有卖点，而我们站在这里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还能和六神通捆绑营销一下，有人想挖走很合理。”萩原研二分析了一番自己的商业价值，然后笑了，“哈哈…以后要是饿肚子了，干脆找副业吧，和照桥当同事怎么样？”
他的话让房间内的气氛不再那么凝滞，照桥信随口接道，“可以哦，如果你们想的话。”
这是一份认真的承诺，如果这些人真的转行了，那些属于六神通的资源他会毫不吝啬的让出去。
“开玩笑的开玩笑哈哈……”
“快开始了。”伊达航帮着助理将遮挡海报搬到桌子前两米的位置，说是要挡，其实除了某些角度的视线外什么都挡不住，这并不是保护什么隐私，只是给粉丝更可能多的独处感受罢了。
降谷零挥挥手，“那我先去找景。”
一点，签售会准时开始，每个人有两分钟和偶像见面的时间。
照桥信抬眸，第一个进来的少女几乎同手同脚的走到了他的面前，坐在照桥信面前后磕磕巴巴的说道，
“奇怪，这是谁在等我呀？”她以这种话作为开头。
照桥信一点就通，“嗯…是通在等你哦~”
他的语调变得有些绵软，像是对亲密之人撒娇一样。
离得最近的松田阵平：“？”
少女轻咳一声，“不对~应该是杏见酱的男朋友在等我！”
松田阵平：“？！！”
照桥信将微微诧异的神色掩入眼底，脸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啊，真是的，我还没习惯在杏见酱的面前自称男朋友呢。”
“从现在就要习惯啊通。”
“说得对。”青年恰当好处的流露出腼腆。
“通昨天有想我吗？”
“在想哦。”照桥信垂下眸，注视少女的目光深情且炽热，“每分每秒都在想，就算是工作的时候也会偶尔走神，但是，只要一想到会见到杏见酱，胸口就会发热，每天都变得很有干劲。”
“那通也要一直这样想我啊，要每时每刻都想我。”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从瞳孔地震逐渐眼神失焦，再到麻木得觉得耳朵幻听。
这，这是什么啊？！
粉丝签售会是这种画风的吗？！
他差点儿以为六神通秘密约会女友了？！
面前的两个人如同热恋中的情侣一般说着甜言蜜语，即使他们之前从未见过面，即使六神通连粉丝的姓名都是现知道的，但他就是在配合来演这场能带来情感回馈的戏码。
“我啊，我真的好喜欢你，我觉得你的存在就非常神奇重要了，我能看见你的努力和进步，接下来也请继续在聚光灯下，成为最耀眼的明星吧！”
即将满两分钟时，少女忽然改变了画风，郑重的开始告白。
而刚刚还是她亲密男友的六神通，将声线拉回了正常范围的平静，却仍要比平常温和许多，“谢谢你的喜欢，祝你所有的愿望都会实现，杏见。”
“我会的！”
以女友身份用娇嗔的语气交流了这么久的少女礼貌的鞠躬道别，抚着难以平静的心绪离开了。
紧接着，下一位粉丝穿着白色的长裙，先是压抑着兴奋和照桥信打了个招呼，几乎是数着秒急速变脸，把一束经过重重筛查终于容许带进来的玫瑰塞进照桥信怀里。
“亲爱的，我想听你对我告白。”她笑着说。
照桥信熟练的将花捧在胸前，“哎？为什么，可是我今天不想告白哎~”
松田阵平讶异的微微瞪大眼。
人设变了？刚刚还是任女朋友撒娇的温柔男友，现在就好像带了反骨，连笑容都有几分玩味。
“那如果我对你告白的话，你能对我说出那几个字吗？”
“唔……你要对我说什么呢？”青年眯起眸，嗓音压得低沉且性感。
松田阵平有点儿风中凌乱。
他看向自己的幼驯染，微妙的心态平衡了些许，因为萩原研二也是一脸僵硬，视线虚虚望过来时明明白白传递了这个信息：这他妈是谁啊？！！
灰蓝发青年的气质，与他们印象里的截然不同。
他们以为签售会就只是和粉丝聊聊天，原来还会有这么精彩的剧本演绎吗？！
他们看向另一个方向的伊达航，黑发青年察觉到他们的目光，咧嘴对他们比了个大拇指。
怎么样，信工作的状态不错吧！
松田阵平：“……”
明星……还真是复杂的行业……
之后也有几位不进行剧本交流的粉丝，她们热切的对六神通诉说喜爱，和六神通合照，偶尔送一两个小礼物，整一套流程下来能用中规中矩形容。
房间里的背景音是压抑着分贝的惊呼，“天啊六神通！”
“终于见到本人了，比照片和视频里要好看百倍！”
“哦呼，我，我有点儿怕，见到真人后我反而不敢叫他男朋友了……”
“不要害羞啊，你花了钱的！你花钱是买快乐的！”
照桥信的工作状态一直处于巅峰，就算是嚷着要和他结婚的男粉他也能沉着应对。
“结婚……嗯……可是那需要戒指吧。”
“哎？你已经准备好了吗？”灰蓝发青年沉默了一会儿，“真用心啊……那我们来交换戒指吧。”
这，这也是可以的吗？
看着照桥信真的和那位陌生的青年交换了戒指，松田阵平眼眸一转瞥到了欲言又止的工作人员，他忽然意识到，这个行为是可以拒绝的。
两分满后，那枚戴在照桥信手指上的戒指被摘了下来，他珍重的还给了粉丝。
“谢谢。”
他这么说道。
一次又一次，满足着每一个人的愿望和要求，没有任何歧视和偏颇。
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场面的人渐渐适应，将脸上的诧异不解转变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欣慰和认同。
一小时后，照桥信得了十分钟的短暂休息时间，他咬着吸管喝水，整理起那些收到的信件和礼物。
助理上前整理他的造型，照桥信闭上眼睛清了清大脑，然后对上了朋友们欲言又止的视线。
“你们想说什么？”照桥信觉得有些好笑。
“不，没什么，你营业得真好。”他们干巴巴的说道。
“我才要说，你们陪我站了一整个小时，不坐下休息吗？”
“这才多久…待会儿还有诸伏和降谷接班，后半场要他们陪你了。”萩原研二帮着把那些礼物搬到幕布后面，随后踌躇了一会儿，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他说，
“‘我喜欢你’这句话……是不是不会轻易说出口？”
照桥信愣了一下，“你发现了啊。”
他靠在椅子上，视线有些放空，“对哦，我不会轻易说，他们也知道，所以总想方设法的让我说出这句话，这一点还让他们觉得我格外不同，像是把心脏的某一部分郑重的保留着，于是他们便更加心动。”
青年抬起一只手，数着，“我想你，我想见你，我喜欢看着你，我愿意和你结婚，这些话都可以说，但是要我告白……只能说，至今为止，还没有人成功吧……”
所以……照桥其实心里有人了吗？
萩原研二想起了那个夜晚，青年嗓音清晰的说——‘我原本的人生规划很简单，只是和某个人结婚而已。’
这个话题因为突然从窗口闯入的黑发少年不了了之。
“咔嚓！”
耳边好像有人用拟声词这么生动形象的描述了心碎的声音。
“六神先生……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站在萩原研二身边的警官先生失落的和同事哭诉，“我的心脏刚刚碎掉了，太痛了。”
同事同情的捶了下他的胸口，“还在跳呢，没碎，只是一句话而已，别想这么多，明星可是禁止恋爱的。”
萩原研二默默走到松田阵平身边，
“萩，你怎么这个表情？”
萩原研二两手在自己的胸前比了个爱心，然后向两边一掰，嘴里吐出，“咔嚓。”
松田阵平：“……”
这个手势是个人都能明白，它指心脏裂开。
松田阵平：“……萩，你失恋了吗？”
萩原研二丧气的垂头抵在他肩上，“我要羡慕你偶尔的迟钝了，阵平。”
休息时间很快结束，门边的助理开了门，却猛地顿住了。
“哦呼……”
照桥信坐在位置上等着，忽然听到又有人发出了声音，“……哦呼……”
“哦呼……”
此起彼伏。
房间里安静得不像话，而脚步声只有一个人。
照桥信心觉怪异，抬头主动看了过去，有个纤细的身影在海报之间的空隙走了过去，只是一眼，照桥信却僵得连表情都忘记了。
“天啊……”
造型师小姐颤抖的说，“好，好漂亮！”
走来的少女穿着淡粉的长裙，斜挎着一个精简的包包。
她的神情很淡然，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深蓝的发丝柔顺的贴在颊边，同色的眼眸清亮极了。
这，这个少女！
她站在照桥信的面前，呼吸平稳，脸上也没有漫上红晕。
她不像其他粉丝那样激动，似乎只是来观景台散步一样！
“初次见面，六神君。”她优雅的坐到椅子上，将要签名的专辑递过去，收回手时不经意间撩动一缕发丝，她的嗓音悦耳且温柔，“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照桥信愣了好久。
不止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世，世界上竟然有如此清丽脱俗的美少女吗，简直是天使降临人间，她好似身着绸缎，覆着七彩斑斓的圣光，背后是一双洁白的羽翼——
再一眨眼，这幅幻想便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相对而坐，如同神造之物的两人。
“哦呼……”
天，天生一对的感觉！
身后又是一声叹息。
照桥信惊愕的想要站起身，可这种反应显然太过了，照桥心美不动声色的快速搭上了他的手，他的四肢顿时像抽空了所有力气般软绵。
心，心美！！
为什么心美会来这？！
照桥信颤抖的反握住她的手，蜂拥而上的欣喜却很快被恐惧取代，他的脸色有些惨淡，看向照桥心美的目光糅杂了难以辨明的感情。
这份异样让萩原研二顿了一下，心觉惊异，
照桥心美用一只手，包裹住照桥信的手背，源源不断的热意从相贴的皮肤传来，“我来见你了，六神君……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她扬起笑容，“只有两分钟的时间，所以要说的话一定非常重要才行。”
照桥信定定的凝视着她，
他的声音低低的，似乎从胸腔里挤压出来一般，却又要把每个字都吐得清清楚楚。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