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前有草
在即将踏入特殊传送门回去救援之前, 褪色者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扭头，看向站在传送门旁边的人偶女神。
“菈妮。”褪色者有些歉意地说, “你可能……要失去你的王了。”
无论这一战的结果如何, 短期内, 褪色者都不会再回到交界地了。
要是她能活下来，肯定会回提瓦特世界待上一段时日，等住腻之后再跑回交界地看看这个快乐老家。
“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我早有心理准备。”菈妮语气深沉地回答, “【神与王】终究会成为过去的事物, 正如你我的命运——也终将分道扬镳。”
说罢, 菈妮不再看向她，只是抬头凝视着高墙上的窗户与外面的星空。
“但我们还是好朋友, 对吗？”
褪色者就好像没听出对方话语里的意思, 宛若一只摇晃着尾巴的大狗，一针见血地戳穿了菈妮的高冷伪装。
“……”菈妮沉默了一下，转而神情冷厉地提醒，“塔尼斯特, 你到底还走不走？【无上意志】的本体随时可能到达提瓦特世界的外围发起侵略！”
见到这傲娇友人数百年如一日的傲娇功力依旧满级, 哪怕是如今心急如焚的褪色者还是忍不住笑了：“菈妮, 你今后多保重！别太想念我！只要我们都还活着，就总有一天会再见面！”
道别这种事是一定要做的。
哪怕是以后两人不会再见面了, 但单凭这分离的几句话，菈妮也可以咂摸着怀念这段友谊了。
很快, 头戴荆棘王冠的银铠王者的背影就此消失在传送门的紫光旋涡中。
寂静的大书库房间里，最终只响起菈妮那满是不甘和遗憾的自言自语。
“自作多情的褪色者, 一如既往的惹人厌烦……”
“——真是, 令我蒙羞。”
…………
……
褪色者在穿过传送门时, 分明感受到四周那种神秘的传送力量在自己体内流淌而过……与此同时，有上百道的无形“痕迹”缓缓浮现。
那是褪色者这具身体和灵魂曾经去过的所有世界的坐标。
虽然是第一次使用这种痕迹导向，但是褪色者还是毫不犹豫的找到了散发的最熟悉气息的那个世界。她的意识触碰了那道“痕迹”。
于是“路标”启动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一万年——褪色者只感觉自己像是一块破烂的破布娃娃一样，被抛出了某台疯狂转动的“洗衣机”，然后直接扔进了这片神秘浩瀚的宇宙里。
她环顾四周，发现四周一片寂静，也对，太空中是没有声音的。
因此褪色者不由得在心里对自己说：“宇宙好安静啊，附近一颗流星都没有，也没有黑色高级轿车……”
一边这样思索的褪色者，一边扭头看向了那个让自己魂牵梦萦了五百年的世界，她很想知道自己的亲友们如今是否还健在，是否还过得很好？
但是当下最要紧的问题是要在把【无上意志】阻拦在世界之外。
然后，褪色者就被打脸了。
因为在那个象征着提瓦特的世界上已经破开了一个绝不美观、尽显粗暴撕裂画风的恐怖大洞，那洞口明显一看就不是天理会自己搞出来的进出通道，绝对是外来的敌人强行冲了进去！
怕不是已经结束咧！
褪色者吓得半死，立刻毫不犹豫的同样顺着那个破洞冲了进去。
熟悉的元素力气息迎面扑来，提瓦特的法则依旧存在着，这说明这个世界还没完全沦陷……但是褪色者根本高兴不起来。
因为她看见了在这本该是蓝天白云的高空之上，无数黑红色的神秘像素方块纵横起伏，化作各种各样的招式予以攻击，名为“天理”的白发女神正在与那来者不善的敌人疯狂搏杀。
直到这一刻，褪色者终于看见了这位传说中一直以来压迫和奴役交界地人民的外来大神【无上意志】的真容，然后，她整个人都傻了！
因为【无上意志】的真身不是什么人形或“艾尔登之兽”之类的巨大怪物，而是……一颗星球。
那是一轮黑色的烈日，也就是说是“恒星”！
我他妈的这回对手是一个恒星？！
褪色者整个人的脑子都是木的。
哪怕她见多识广，如今拥有将近两千年的人生阅历，但是任何人忽然发现自己的敌人是一颗星球时还是会忍不住陷入呆滞惊恐的情绪中。
没办法，毕竟无论哪一个世界的人类生灵都对于能够带来光亮、带来万物复苏希望的恒星产生不了太大的恶感……呃，《流浪地球》那种太阳摆烂的剧本除外。
正在战斗中的两位大神都注意到这个第三者的存在。
天理下一刻出现在褪色者的身边，不过倒不是为了攻击她，而是用那种冰冷又毫无情感的声音说道：“塔尼斯特，速来助我。”
……这臭婆娘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求人办事的态度啊？
褪色者内心十分不满，毕竟她过去就看这家伙非常不顺眼，尤其是瞧不起对方草菅人命到发起“魔神战争”的垃圾态度。
大家都是真神，臭天理你比起傲娇可爱还重情重义的菈妮……真是差远了！
但毕竟如今大局当前，危难当头，她还是顾不上嫌弃对方那垃圾一样的话术和礼节。
然而天理下一刻说道：“祂是来找你的。”
“什么？”
褪色者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发现原本【无上意志】锁定天理的那些杀意和气机，果然尽数挪移到了自己身上。
坏了！褪色者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中圈套了！交界地那边肯定要出事！
事实证明，褪色者的猜测没有错，与此同时的交界地也迎来了一位【无上意志】。
作为本土的【暗月之神】菈妮自然毫不畏惧地飞身而起，但是她所看见的这轮恒星却是色泽惨白，光芒刺眼无比！
菈妮迅速察觉到了这轮“白烈日”的气息不够圆满的不起眼细节，当即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哪怕来交界地的这具化身只有本体一半的实力，却已经有重新夺回交界地的信心了吗？”
至于另一半的“本体”去了哪里，菈妮根本不用想也知道。
但是在这些年来，菈妮作为【暗月之神】，也不是天天只会喝下午茶或者做人偶的卡利亚大小姐，只见她的四只手臂纷纷掐出法印。
刹那间，繁复神秘的暗月魔法在菈妮背后形成，几乎是瞬间笼罩了交界地的夜空。
“【群星律法】……最后的落网之鱼终于来了。”
菈妮用一种看透生死、平静到极致的语气轻声宣判。
她的父亲是玛莉卡女王的男性化身，玛莉卡作为与【无上意志】合作的代言人，都能为了交界地的命运而奋起反抗，最后甚至燃尽了自己。
虽然很不情愿作为黄金神族的后裔，也舍弃了那具半神的血肉之躯——但在觉悟上，菈妮从不逊色于任何神明与人类。
无数的人前赴后继的死亡、半神们献祭生命与力量、众生不断地在凋零和燃烧……正是这些牺牲，才将交界地的全新命运推动到今日，推动到得以瞥见“自由”的一线曙光的境地。
所以无论如何【暗月之神】菈妮都不会向着强敌投降的。
这片土地上，先烈们能够做到的事情，她一样可以做到！
…………
……
提瓦特世界。
褪色者一边忍受着敌方大神那单凭烈阳一样的眼神就让人感觉如同深处沼泽、浑身难以动弹的压力，一边询问天理：“外敌已经入侵到这一步！你为什么不召唤七神前来相助？”
就算“尘世七神”中难免有一些像是【大慈树王】这种柔弱划水之辈，但总得来说还是一些武德充沛、凶神恶煞的战斗狂魔。
“他们不能来。”天理毫无感情地回答，“来了，便会知道不该知道的真相。”
“世界的真相和生死存亡到底哪个更重要？”褪色者大为不满。
是的，真相。
虽然很难用人类的言语具体进行什么详细形容，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今的提瓦特世界并不是真实的，而是一个“泡影”或者“镜面”。
尽管第一次看见时，刚离开这个世界的褪色者也被震撼了许久……不过如今过去了五百年后再回来，她早已心平气和地想通并接受了这个“真相”。
也许她迄今为止的所有经历是假的，也可能是一本无聊的三流同人小说的内容之类的，说不定作者还是个腱鞘炎患者之类的。
那么提瓦特世界——到底是真是假，又有何妨？
谁又能否定我们的人生也许是一场《地球ONLINE》的网游游戏呢？
我们在另外一个世界的真身也许是外星人也说不定咧！
但在那么多繁复的、难以分辨的选项中，唯有……情感是真的。
褪色者一路以来所秉持的正道和义理，同样也是真的！
“……”
天理漠然，没有回答“真相还是存亡更重要”这个问题，只是冷冰冰地提醒：“祂要攻击了。”
下一刻，褪色者眼睁睁地看见那近在咫尺的黑色烈日表面上迸发出无数漆黑火焰的光冕，就如同传说中的太阳耀斑亦或者风暴一样，铺天盖地的极速朝自己与天理所在的方向喷发而来！
真他妈的见了鬼了！谁知道终极boss居然是一颗恒星啊！
褪色者在心底再次发出了不满的呐喊。
然而在疯狂躲闪之间，褪色者很快发现眼前这位超级大神【无上意志】的气息似乎并不圆满。
或者说，虽然它本身依旧很强大，但是作为传说中那位交界地“上古神战”的唯一胜利者，祂的气息不应该是如此不完整的！
褪色者一边躲避那些黑色火焰一边思考着对策，抽空给天理传音过去：“这家伙看来真的是冲我而来的。”
白发的提瓦特女神幽幽地看了她一眼。这一回，天理的语气中终于带了几份明显的恼怒和指责之意：“我知道。”
想想吧，很多年前的家里因为早期偷渡进来一具尸体，尸体复活后不仅迷路找不到老家，还惹出了一大堆麻烦。
后来尸体有事终于想要跑路了，天理自然是立刻欢送她滚蛋。
然而没想到这回那家伙还没回来，对方的仇家就先找上门来并开始试着侵略了！
所以说话说回来，你们之间的恩仇到底跟我提瓦特世界有什么关系啊？
——倘若站在天理的角度来思考，大概便是以上这样的思维逻辑。
但是褪色者同样委屈，然而却并不无辜。因为她已经猜到了【无上意志】为何会“力量不圆满”的真相。
首先，眼前这轮“黑色烈日”确实是外神【无上意志】的本体，但并不是唯一的本体！
也许祂此时有另外一半的本体已经同时前往交界地，准备两头下手。
其次，祂故意袭击提瓦特世界这个自己复活后颇有感情的“第二故乡”，恐怕也是为了调走自己这个新的【交界地之王】，不让自己与菈妮合作，共同抗敌。
最终，如此一来，【无上意志】相当于两头下注，无论哪一半的本体失败，它都有另外一半的机会从而取得局部胜利！
倘若黑烈日能够杀死褪色者这位【交界地之王】并且打败天理，那么提瓦特世界就会成为祂的新“收藏品”。
倘若白烈日能够击杀菈妮，那么交界地的新生文明就要重新臣服于这位霸道的外神。
因为【无上意志】很清楚，如今的交界地就是褪色者与菈妮两位超级强者在支撑着。因此才故意设了这么一个“调虎离山”局面，将合作无间的【神与王】两人彻底分开。
也许你不会亏，但我一定血赚！.jpg
别看【无上意志】作为一颗横行霸道的恒星，似乎非常霸道傲慢，但在那熊熊火焰之下，是不厌其烦的耐心和对情报的收集作为胜利的基石铺垫。
眼见褪色者与天理东躲西藏，就是打不中她们，这轮恒星收起了四散的黑色火焰，转而施展了自己所拥有的某种权柄力量！
宇宙的法则在这一刻被人强行拨动，凌驾于整个世界之上的力量被推动！
天理那冰冷的面孔忽然极其难得的面色微变。下一秒，她整个身躯化作无数的黑红色像素粒子，彻底崩解于空气中。当再次现身时，已经在远远几公里之外的地方了。
褪色者虽然对于敌人的阴招早有防备，但是谁能想到在那烈日的火焰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阴险的目光？
刹那间，她只感觉自己的肚脐眼有点痒。当她低头时，发现自己那拥有八块腹肌和马甲线的肚皮如同怀孕六月的女子那样，直接飞速鼓涨起来！
一时间，只有一个字眼能够形容此刻褪色者的心思。那就是……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