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218.
当日月的交替被漫天飞雪掩盖, 世界都陷落于一片寂静的白中，即使时间观念再强的人也会丢失原本的概念，更何况是兰摩尼和风精灵, 这两位本就不知时间为何物的长生种。
在离开迭卡拉庇安的王都后，他们与沉默相伴前进，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来到白色世界的尽头。
没有多说什么，他们不约而同加快速度，冲出边界线，踏上绿色的原野，飞到高处寻找拥有漂亮羽毛的鸟。
不久后, 在这段时间内，他们的第一次对话也是争吵爆发了。
生长在须弥的兰摩尼见惯了暝彩鸟, 自然认为鸟的羽毛要越艳丽、色彩越丰富的才更好看。
而且，她把扎成束的花送给少年时，瞧他露出欢喜的神色, 就知道, 他一定也是喜欢颜色丰富的东西。
风精灵的头摇的像拨浪鼓。
兰摩尼一个新来的，怎么会有它那般了解少年。它与少年相处的日子比她更久，要说喜好, 当然是它更清楚。
纯色的羽毛就如飘雪般美丽, 更适合少年那样纯净的人, 彩色多突兀啊！
“风精灵没有眼光！暝彩鸟想要有同族陪伴, 都会展示美丽的彩色翅膀, 纯色是不会有鸟要它的！”
风精灵懒得跟她争吵, 转身飞得更高, 去追逐它看中的那只漂亮的飞鸟。
但它临走前, 还不忘用短短的手飞速比划一通，再扒拉一下兰摩尼的花瓣，做个鬼脸吐舌道：“略——！”
该说不说，风精灵不愧是一缕风的化身，溜得飞快，兰摩尼还没反应过来，它已经撵着鸟儿来回一圈了。
兰摩尼呆愣地望着它原来所在的位置，头顶荷花来回摇摆直至停止，她才想明白那通比划的意思。
她是被它挑衅了。
“可恶的风精灵，居然抢跑！不等兰摩尼一起，好气哦，就像瀑布下面的潭水。但就算你抢先，兰摩尼也会赢得胜利的！”
在原地蹦跶着说完，兰摩尼也火速转起荷花，奔向她看中的飞鸟。
219.
那是一只只逊色于暝彩鸟的飞鸟。深棕从翅膀根开始，涂抹到尖端时已经渐变成白金色，在阳光下似乎折射出淡淡的彩光，十分美丽。
兰摩尼欣赏着它的美，小心翼翼接近，掏出最美味的水果，“好看的鸟，你好。兰摩尼能用好吃的水果跟你交换吗？就一根漂亮的羽毛，不会伤害。”
飞鸟那高傲的头颅甚至不肯偏一下，径直展开翅膀飞远。
兰摩尼立刻追上去，“一个水果不够，还可以两个，兰摩尼可以商量，不要不理嘛！”
这时，风精灵已经抓到自己看中的鸟，果断地拔下最漂亮的羽毛抱在胸前，乐滋滋望着兰摩尼与飞鸟的追逐战。
“噗噗噗！”
见兰摩尼被飞鸟一个猝不及防的甩尾扇了一巴掌，它笑得很大声。
兰摩尼捂着脸不肯放弃，“不要走嘛！兰摩尼真的只是想要一根羽毛而已！”
在前面的鸟回头瞥了一眼，那凶狠的眼神仿佛要对她动手了。兰摩尼吓得赶紧捧起水果把脸挡住，几秒后又偷偷露出半只眼睛去瞧。
“水果全给你，真的不能再商量吗？兰摩尼觉得你最好看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显得特别失落。
飞鸟无奈极了，默默停在枝头，扭着脖子啄下一根羽毛递给她，但没有叼走她手里的水果就走了。
“谢谢，好看的鸟。”兰摩尼接过羽毛，“诶！等等，你的水果没拿！”
飞鸟没有回头，但凡它能说话，都必须停下来回一句，“我是吃肉的！”
220.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规则与奖惩的战争，唯有胜利条件十分清楚——哪根羽毛能获得少年的喜爱便算谁的胜利。
兰摩尼和风精灵较着劲，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返回迭卡拉庇安的王都。
他们熟练地翻过高墙，赶到少年的屋子外时，正好撞见来寻人的红发骑士莱艮芬德。
少年将他们一同迎进屋，做了个简单的介绍后，便先用眼神询问莱艮芬德，要讲的事是否紧急。
得到否认的答案，少年就让他先在旁边坐一会儿，转头对风精灵道：“这次的风比往日来得要早，是有什么事急着与我分享吗？还有兰摩尼，很高兴这么快就能再次见到你。”
“兰摩尼也很开心，再次见到新的那菈朋友。”
在她说话期间，风精灵点点头，想要先一步将羽毛拿出来，抢占先机，与兰摩尼决出胜负，可怎么都无法忽视来自骑士的目光。
摸摸藏在怀里的羽毛，它想，反正还有时间，不着急。
它便好奇地比划着问：从没听你说过，那人是你的朋友，刚认识的吗？而且，为何石城之内的风比以往更加急躁，像暗流涌动的大海，平静的表面下酝酿着翻天动地的暴风雨。
少年不知想到什么，收敛自见面以来一直保持的笑容，“我和莱艮芬德认识有段时间了，在你上上次来之前。不过，原本还想瞒着你的，但你果然很敏锐，怎么都瞒不住。”
紧接着，少年为风精灵讲述了石城内住民常年积累下来的，对高塔之上的暴君的不满与怨念。莱艮芬德创造“风之花”的暗语，四处集结试图抗争的人的事。
故事的最后，少年这样对风精灵说：“今日离去之后，就不要再来了。抗争的战火很快就要点燃这里的平静，在追逐自由的飞蛾尚未被火焰完全焚烬之前，王都都不再是适合微风游乐的场所。”
“或许，等到一切都结束之后，我会用曾唱给你听的歌声，指引我们在蓝天下重逢。”
“再见，我的友人们。愿你们的自由永远不会被束缚。”
221.
风精灵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古恩希尔德的庇护所的。
只是从思绪中回神时，听完所有故事的伊格梅正抱着兰摩尼跪坐在自己的面前。
那双蔚蓝的眼睛满是坚定，仿佛早在它想清楚之前，就猜到结局并做出决定。
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原本打算说出口的告别似乎也被她无言的话语堵在喉咙口，变得无法吐露半点声音。
风精灵：不会后悔吗？
年纪轻轻就已从父亲那里接过族长一职的女祭司伊格梅，浅笑着摇摇头，“是您将我们从无情的风雪中救下，也是您让我们不必回到烈风环绕的高墙之中。早在您初次降临我们身边时，古恩希尔德就已经立下亘古不变的誓言——我们的剑将为您开辟道路，我们的盾将守护您的根基。”
“若是您要战，我们便会拼尽全力拿下胜利。”
屋外，部族内所有的成员都聚集于此，等待他们的神明做出决定。
风精灵认为，为了它的友人赔上整个部族是不值得的。它虽然救了他们，但这份力量本就来自于他们本身，自己不过是个中转站。他们应当拥有自己的生活，即便没有它。
它会留下足够的力量给伊格梅，就像当初分享给她守护的力量一样，随后独自奔赴战场。
可古恩希尔德的人都是固执的，不可能让自己的神明独自战斗。
要么带着他们一起去，要么跟他们一起留下。
面对这两个选择时，向来自由自在的风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责任”。
可它实在无法放下那位善琴不善剑的友人。
“拜、拜托你们了，同我……”
风精灵初次尝试用人类的语言去回应，它说的断断续续，十分生涩，但没有人打断或是嘲笑它，所有人听得都很认真。
风精灵停顿片刻，回想少年对那些集结起来追寻自由的人们说的话。
“同我一起，去推翻暴君的高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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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风精灵坏，但那菈好。比赛胜负未分，风精灵不会输，那菈也不会输，兰摩尼更不会输！像金色的那菈帮助兰那罗，兰摩尼很好，要像那菈法留纳一样好，也会帮助风精灵。”
“你、躲远点，抓鸟都困难，我害怕你……捣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