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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第 8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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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屋内, 门窗紧锁,长榻上侧卧着一个女子,绳索捆束着双手背在身后, 发丝凌乱地盖住小半张脸,嘴里塞满布,双眼紧闭。

时间过去许久,昏暗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榻上的女子动了动, 缓缓睁开眼。

施晚意眼前一片模糊,懵懵地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到她现下的境况。

她被劫持了!

施晚意缓了好一会儿,适应了这屋子的昏暗, 简单瞧出些格局和摆设的轮廓,猜测应该是个寝室。

她原计划就是太后寿诞前回去, 庄子上收拾好东西,打算寿诞前一日一早回京,不耽误隔日为太后娘娘贺寿。

当晚一切如常,她打发婢女们退下, 便一个人回房准备就寝,拆头发的时候,困意忽然袭来,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过来就出现在陌生的地方。

施晚意半边肩臂压得麻, 试着抬起头, 头还有些晕, 便又放弃, 没有丝毫挣扎地欲望, 换了个舒服的趴卧姿势。

头上身上都没有明显的疼痛, 她怀疑,她是被迷晕了带走,如果守夜的婢女也晕了,估计一晚上都不会有人发现她不见了。

而这屋里明明有床,偏偏把她随便扔在榻上,又没有直接扔在地上……

她肯定是有用。

至于有什么用,无外乎就是绑架、勒索、威胁……特意捆她,难不成劫色吗?

尤其这个时间点儿,太后寿诞,各国使臣汇聚,京中混乱又戒备,姜屿的“以防万一”……

这么想着,施晚意瘫得更平。

嘴巴张开久了有些酸,布塞得实,舌头动不了,没法儿顶开。

施晚意想活动活动僵硬的脸,背后的绑在一起的手便使劲儿摸向腰右侧,手指抠抠搜搜片刻,抽出一个小刀片。

拇指和食指捏着刀片儿,另一只手摸清楚绳结的位置,刀片才小心翼翼地割上去。

刀片极锋利,只一触绳子,下一瞬手腕便一松。

双手得到解放,施晚意转了转手腕,空着的手拿下口中的布。

她不知道外头什么情况,也不敢大喘气,起身坐在榻上,缓缓揉了揉脸颊,缓解腮帮的酸胀。

另一只手还捏着刀片,手上没注意,便轻轻划在榻上。

等到腮帮舒服了些,施晚意才感觉手腕和手连接的地方,有刺痛感。

眼睛看不见,她便想用另一只手摸一下,这一抬手,有一瞬的滞涩。

施晚意顿了顿,手指摸回榻上,稍摸索了几下,摸到一道指腹长的痕迹。

是一条线,前端浅一些,后端的触感,应该深一些。

只几息,施晚意便想到刀片。

施晚意又摸向手腕,也是划出的一道口子,之前没有,可能是划绳子时没注意,划到了。

姜屿给她的时候,提醒她腰带上放置刀片的部位缝制一小块儿铁片以防伤到自己。

施晚意知道刀片锋利,没想到这么锋利。

昏暗中,施晚意一双眼不怀好意地转,手摸摸头上,又摸摸耳朵、脖子和手腕,她的簪子没了,耳坠、佛串、银镯和哨子都在。

她是不确定谁绑了她,可初次见面,礼数不能缺,见面礼一定要有。

施晚意将目光转向斜前方的一对儿椅子,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此间屋外,门口有两个人把守,其中一个隐隐约约似乎听到身后有动静,便看向身旁的人,“你听到了吗?”

另一个人回问:“听到什么?”

那人回头看门,“屋内好像有动静,是不是醒了?”

另一个人仔细听了一下,没听到屋内有什么动静,只有邻居宅子时不时响起的女子说话声和不远处时高时低地叫卖声入耳,摇摇头,“没有吧。”

那人又听了听,确实没有声音,仿佛先前是他的错觉,不过他还是打算确认一下,便推开门,掀开挡门的帘子,走进屋查看。

屋内安安静静,借着门口透进来的光,女人双手捆束在身后,口中塞着满满的布,侧倒在榻上,一点儿清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这不是没醒吗?应该是你听错了。”没听见动静的看守人道,“院里守着那么多人呢,就算醒了,她一个弱女子,也跑不了。”

“而且殿下不是交代了吗?她醒了,便去禀报。”

另一个人点头,边退出屋内,边看向院外。

不大的院子里,站着十来个人,警醒地把守着此地,一只瓦雀进来,都不能囫囵个出去。

帘子落下,门合上,隔绝了光的同时,也隔绝了外头的声音。

屋内,施晚意睁开眼。

尚在白日,此地隐于市,守卫森严,殿下……

果然。

施晚意捏了捏手中掰开的镯子,头一次因为做过的事儿生出一丝丝的后悔。

她这个见面礼对那位明显轻了。

但是做都做了,也不好改主意,她就没有再起身,只重新扣好镯子,戴回手腕,便安分地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同一时间,庄子上慌乱寻找施晚意而不得,姜屿安排在施晚意周围暗中守护的护卫进了京。

“一个好好的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被带走?”

护卫认罪,“属下等知罪,请大人责罚。”

姜屿面色冷峻。

他身后,幕僚庄含道:“大人,二娘子一时半刻不会有危险。”

姜屿自然知道,他给施晚意防身之物,便是将有人可能会对她不利考虑进去。

只是事情真的发生,饶是他,也无法完全平心静气。

可他必须冷静。

姜屿平复少许,冷冽道:“继续禀报。”

护卫躬身,“足有数十乱党,团团围住宅子,属下等怕对方鱼死网破伤害娘子,不敢妄动。”

投鼠忌器。

护卫们便是如此。

他们人数与乱党相差甚远,无法保证能全须全尾地抢回人,越是谨记施二娘子身份贵重,越是不敢轻举妄动,便眼睁睁地看着乱党带走。

姜屿没说话,护卫便不敢停歇,继续道:“属下等悄悄跟随,乱党带着娘子一路进京,最后入了平康坊北里中曲左第四户宅中。”

“平康坊。”

姜屿低语,竟也不意外。

平康坊位于皇城东南角,是除了东市西市之外,最繁华喧闹的坊,是京中闻名的烟花柳巷。

一到夜里,京城宵禁,各个坊门皆关,平康坊内却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大隐隐于市,越是人来人往,越利于潜藏。

但姜屿即便知晓施晚意的位置,却不能立时带人包围过去。

护卫们投鼠忌器,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尚未摸清楚情况,且……魏元丰是否在其中,仍不可知。

理智告诉姜屿,应该按照他一开始的计划,等着魏元丰露面,一举将其和一众乱党诛杀,以绝后患才是上佳之选。

姜屿也确实没有犹豫许久,“派人出城,假装‘悄悄’寻人,京城内按兵不动。”

施晚意被劫持,未尝不是个信号——风雨欲来,今夜不容有失。

姜屿调众多姜家护卫出城,表面上不引人注意,实际有心人轻而易举能看见。

及至天色渐晚,平康坊北里左四宅中,施晚意在屋子里躺得僵麻,黑夜又让人犯困,琢磨着她也差不多该“醒”了,便不控制动作地做起身,“唔唔”地发出声音。

外头把守的人听到动静,互相交流了两句,施晚意没听清,但她知道,她醒过来的消息应该是传达出去了。

施晚意等着,手指在背后一下一下规律地轻点榻板,估摸着时间。

三刻钟左右,屋外才出现脚步声。

时间有点儿久,来人可能本来不在此处。

施晚意思量之时,门打开,一瞬间,她似乎听到女子的娇笑声、男子的浪荡声和更明显的乐声。

随后,她装作受惊,猛地站起身,看向门。

先进来的是两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她们一人举着一个灯笼,身姿曼妙妖娆,并不关注施晚意,径直点起烛火。

屋内亮起昏黄的光,婢女罩上灯罩,便恭敬地站在一旁候着。

施晚意看着后踏进来的中年男子,对上他阴鸷的眼神,“畏惧”地退后,不小心绊到长榻,跌坐在榻上。

魏元丰打量她几眼,不屑一笑,“姿色平平,姜屿也有眼拙的时候。”

姿色平平?

眼拙?

施晚意一股气直冲头,她姿色平平?竟然说她姿色平平?!

她明明红光满面、细皮嫩肉、丰盈饱满……说她姿色平平,无异于说她饭菜白吃了,好东西喂到狗肚子里!

一番神级理解,施晚意怒瞪魏元丰。

魏元丰丝毫没将她放在眼里,端着天潢贵胄的姿态,一抖袍裾,落座,命人暂时取下她口中的布。

施晚意口中得了自由,抖着声音质问:“你是什么人?为何挟持我?”

魏元丰瞧不上她,自然不会回答她,只冷睨着她,冷冷地问:“是你取走了军饷?”

施晚意咬唇,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魏元丰冷嗤,“我的东西,不是那么好动的,既然你和姜屿勾搭成奸,今夜过后,我便让你们做一对儿亡命鸳鸯。”

“你什么意思?”

施晚意慌乱,并非装的,她是真的心跳加速。

魏元丰眼中满是志在必得,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出几分癫狂来。

门外,一个男人激动地声音响起,请道:“殿下,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魏元丰狂笑出声,起身,笑毕,下令:“带着她,我要亲自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他说完便大跨步踏出,步伐中看不出任何异常。

施晚意被两个人抓着手臂,跟在他身后,直直地盯着前方魏元丰的腰带下。

借着明明暗暗的灯笼光,她看见了想看的,眼神一闪,紧抿嘴唇,控制住不合时宜的笑意。

他们并没有出宅子,而是进了旁侧不起眼的柴房。

魏元丰的身影先消失在堆积的柴火,施晚意被人拖拽过去,才发现柴火后竟然是一个幽深的密道。

密道入口处,阴冷之气袭来。

施晚意却看着前方的身影,走神了。

密道有岔道口,向东的岔道通往东市,魏元丰先前便是从这条岔道来到关着施晚意的宅子。

那时,岔道中的温度便低于地面上,阴凉不已。

此时,魏元丰走在长长的密道之中,身体感到阴凉,甚至臀后有些凉飕飕的,走动间还有几分麻木。

然,魏元丰自诩前朝血脉,尊贵无比,不可能当着下属的面摸后头,便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

他的下属也不敢去看暴戾首领的下|身,没人注意。

唯有施晚意,完全没有被劫持的自觉,视线毫不矜持,连步子都轻快起来,就差哼一曲儿了。

礼尚往来,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

要是掰碎蜡丸,世人都知道这位“殿下”的复国大业中道崩殂,是因为小刀剌屁股,日后史书上,里子面子不就全没了。

连乱党都能照顾到,她这么善良包容有礼的娘子,世间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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