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它们不完全是液体, 更类似于糊状，其中夹杂着成块的不明物，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
若是仔细看, 会发现里面的细小空泡根本不是正常世界应该有的东西，那鼓起又裂开的不是空泡, 而是一只只眼睛, 瞳仁的颜色与液体的样色相同……像是夹杂着血丝的呕吐物。
或大或小的眼睛在仅存的几秒钟肆意打量的外面的世界，冒犯地凝视着众人。
仪器里面仿佛有个无底洞似的, 嗡嗡作响, 不过转瞬间, 那些液体便蔓延到季南脚下了。
廉宗让季南离开，但季南没有，而是被这些恶心的东西吓到了一般，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实际季南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这玩意看着恶心, 可气味与挂号处的工作人员一样，由此推测，他们应该是同源生物，那自己吃了这东西应该与吃了工作人员是一样的。
只不过……
季南快速瞥了一眼已经开始往这跑的柳陌白。
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或许是因为不明液体的出现，或许是因为病情忽然恶化, 柳陌白冲过来的身影一顿, 他瞳孔紧缩, 不受控制地咳嗽两声, 随即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队长！”
“陌白！”
鲜血染红了地板，何昭与柒怀淼忙去查看队长的情况, 胡妄一直紧跟在柒怀淼后面, 不管是刚才还是现在。
……这不是好机会吗？
季南头一次觉得自己是被上天眷顾的人。
至于廉宗？廉宗好办。
眼瞅着没人注意自己, 季南起身, 在躲避粘稠液体的时候‘不小心’滑倒，那滑倒的方位很是巧妙啊，一手沾了点不明液体，一手抓住廉宗的脚腕，用力那么一扯。
“诶，季南你……”
以季南的怪力拽倒一个成年男性轻而易举，廉宗话还没说完，也扑通一声躺地上了。
廉宗还不知道季南有可以吞食怪物的能力，季南也不打算让廉宗知道。
这件事若是被捅出去绝对会让里世界翻个底朝天，到时候她就不是逃跑中的珍贵实验体，而是逃亡中的人类之恶了……或许他们根本不会把人类这两个字按在她头上。
她都能想象出自己会被如何营销，什么‘它’的化身，邪恶的子嗣，潜伏在人类世界中的卧底之类，要知道，大多数人类都是愚蠢的，他们根本不会考虑其他，而是一个劲的将自己对‘它’的恐惧往季南身上集中，化作最浓稠的恶意。
那如果她够强呢？季南本来就拥有比正常人类高出几十倍不止的身体素质，眼下吞食了上一个特异点的‘核’，更是得到了进一步提升。
现在她可以手握从枪口中飞出的子弹，甚至能从导弹的轰炸中脱身，可还是不行。
就算里世界资源匮乏，可科技依旧在进步，新武器被源源不断地研发出来，保不准哪一个就能搞死自己，季南拿不准。
若上述季南担心的是未知，那柳陌白这个S级探索者的存在就是切切实实的已知。她看不清柳陌白的能力到了何种地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拥有自己这般类似于吞噬的能力，一旦打起来心里更是没底。
而这样级别的S级探索者全人类联盟竟然有十几个。
……恐怕到时候就是群殴了。
总之，眼下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是要点，不管是什么东西她都会尝尝看。
季南一点都没犹豫，也顾不得它长什么样子，一只手刚粘上液体就往嘴里送，这是第一次尝试，为了确保其安全性，她只蘸取了薄薄一层。
入口先是鲜甜，随后是一股可以齁死人的咸味，最后留下遍布口腔的苦涩腥气。
各种各样难以形容的味道在季南嘴里搅合成一团，季南发誓，这绝对是她吃过最难吃的东西，没有之一。
季南动作迅速无比，那边柳陌白血还没吐完，季南就已经拉着不明所以的廉宗躲到一边去了。
“刚刚是怎么回事？你拉我干嘛？”廉宗左思右想思索不出所以然，却也知道季南不想被别人发现，于是小声问。
“你别管。”
季南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多说话，她嘴里五味杂陈，甚至发酵出令人作呕的气味，为了不露出破绽，她全部的力气都用来抑制自己不要吐出来，以至于表情紧绷的吓人。
被季南黑洞洞的眼睛紧盯着，廉宗又想起上一个特异点中被威胁的恐惧，于是十分识相地闭上了嘴。
同时他也发觉，自己还没有被信任。
这个认知不免让廉宗有点失落。
不过还没失落多久，他便被身边忽如其来的意外惊的慌了神。
季南，倒下去了。
一切像发生在梦境中似的，季南像木棍似的直直向地上倒，丝毫没有防卫动作，廉宗恍神，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只在最后时刻堪堪接住她，让季南免于与地板正面接触。
他呼唤几声季南的名字，没有回应，她睁着眼睛，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微乎其微，到了难以察觉的的地步。
于是廉宗又检查季南的瞳孔，瞳孔反射还在，季南还活着，这让他松了口气。
其实季南的意识还清醒，但她的身体却不受控制了，此刻她就像被困在囚笼里，能清楚地看到外面的世界，听到外界的声音，却无法踏出一步。
季南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那口液体。
吞下后，她明显感受到身体的愉悦，一股热流自胃部升起，蔓延到各部，滋养着她的身体。
但随即，细密的疼痛从源头处蔓延，像是某种酸在身体中散布开，带着细小的利齿悄然无声地啃食，带来的破坏不大，但足够让人难受了。季南被迫处于愈合与破坏的间隙中，不出几秒，她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结论——这种液体可以加强自己的能力，但它有毒。
好在愈合能力占上风，不出多久她就会恢复正常，不太碍事。
不过事实证明季南还是高兴地太早了。
除了那液体带来的疼痛外，季南敏锐地感觉到了其它异样，她开始呼吸不畅，胸闷气短，胸部隐隐作痛，她想咳嗽却苦于身体不受控制咳不出来，只能微微抽搐。
这可不是那液体带来的副作用，而是疾病，疾病的症状开始显现了。
柳陌白嘴角还滴着血，他喘着粗气，支撑着身体努力想要站起，谁知身体刚站起一半，就拱起身子，又是一口鲜红。
唯一的S级暂时无法行动，季南看起来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这些事都是那液体出现之后才发生的。廉宗不假思索，号召大家赶紧离开这里。
“早就开始试了！”何昭大喊。
从季南倒地开始，何昭就在扒检验室的门，奈何根本打不开，她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上去，门丝纹不动，给她疼的够呛。
季南此时也有拿不准了，点按照之前的猜测，自己已经显现出症状，但守则还没有显现出来。
看来事情没这么简单。
他们被封在检验室里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廉宗心里分外焦灼，他下意识看向季南，却无法在她空洞的眼神中得到任何回应。
——
‘都是因为你。’
有人在说话。
“什么？”
廉宗环顾四周，却发现所有都各忙各的，没人跟他讲话。
‘都是因为你太弱了，所以季南什么都不告诉你’
‘都是因为你太弱了，所以季南变成了这个样子’
‘一切，都是因为你太弱了。’
廉宗冒着虚汗，水珠一滴滴滚落到地上。
“一切都是因为我太弱了？”他喃喃。
‘没错。’
廉宗觉得身边有个人，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他在自己耳边说话。
是柳陌白？廉宗？还是季南？
不重要了。
他丝毫没怀疑这是幻觉，潜意识告诉他，这就是真的。
‘废物，你这个废物。’
廉宗听见季南在骂自己。
“不……我不是……我不是。”
他语无伦次，颤抖着抓住季南的头发，却在最后一刻松开，转为轻柔的抚摸。廉宗试着捧起她的脸，试图从她嘴里听到不一样的声音。
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对，一定是听错了。
‘除了看着之外什么都做不了，你这个废物。’
‘忠诚和实力，你站哪样，我养条狗都比你强。’
她的嘴在动，是她说的，季南说的。
“不不不不……别这么说，别这么说。”
廉宗试图捂住季南的嘴，但伤人的话依旧不断地从指缝中窜出来。
‘当初就应该杀了你，你知道的太多了，废物。’
‘真让我失望。’
他看到季南的眼神，那其中写满了斥责与失望。
“我会变好的，我会变好的，你别这样……”
‘会变好？没有时间等你变好了，我要死了。’
在廉宗的注视下，季南的脸庞变得枯瘦，腐烂，露出底下的森森白骨。烦人的苍蝇在周身飞舞，他试着挥手驱赶，可它们又会在下一秒缠上来。
‘当初就应该杀了你，算了，杀了你有点麻烦了。’
‘你自杀吧。’
尸体在说话。
‘下来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