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一分钟前, B区监察所。
硕大的屏幕遍布整个墙壁，显示着B区所有特异点周围的监控录像。精良的电子设备分布于房间两侧，键盘声, 纸张翻阅声，嘈杂地响成一片。
“已经有探索者进入的特异点有B区12、34、36、45、48, 目前运作良好, 未出现异常状况……不对等等！”
话还没说完，他看着屏幕上不断跳跃的曲线, 语气突然凝重起来：
“B区34号特异点监测出异常波动, 异常波动持续时间, 一，二，三，四, 五。达到时间临界，申请……”
他的话语断裂在空气中。
耳机那头的人不明所以：“申请什么？呼叫3号监察员，呼叫3号监察员。”
“抱歉。”3号检察员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异常能量波动消失，特异点能量波动完全消失。”
“你没看错？特异点能量波动也完全消失了？”
3号检察员：“请不要怀疑我的职业素养, 我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进入特异点的探索者是？”
“A级探索者廉宗、川牧辞, B级探索者虎澈、卜霖, 还有两个E级新人。”
E级新人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先登记上吧, B区34号特异点中的‘核’被破坏…但探索者去哪了？”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片刻：
“通常来说，‘核’被破坏时是不会监测到异常波动的, 而你刚刚监测到的异常波动, 很有可能是特异点在‘核’发生前发生了变动。我刚刚接到消息, C区28号特异点也出现了五秒的异常波动, 经过核对，两者的波动数据几乎相同。”
“你是说，两个特异点之间发生了‘吞食效应’？”
“应该吧，但‘吞食效应’还未完成，B区34号特异点就已经消失了，由此可见B区34号特异点是被吞食的那个。”
“那还好，C区28号特异点可不是什么善茬，没让它增强也算是件好事。如果照着这个模式，那些探索者出去后应该会出现在C区28号特异点？”
“没错。”
“难办，我不认为他们能活下来，破坏一个‘核’之后不可能毫发无损，以这样的状态进入新特异点？”他啧啧两声，“难得出现一个能破坏‘核’的A级探索者，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他们都认为破坏‘核’的人是A级探索者廉宗，这六人队伍里有名的就这么一个人。
“不一定，毕竟C区28号特异点有那位在呢。”
——
另一边，季南刚念完这个特异点的名字，抬手抹了把脸。
嘿，抹了满手血。
本以为能出去调整下，但现实总是比小说电影还要戏剧化，真是应了一句话——艺术源于生活。
这种情节发生在文学作品里或许还会提升作品的热度，但若发生在现实只会让戏中主角无语问苍天。
这就像马上就要迎来假期但老板突然强迫你加班却不给加班费一样，最重要的是你没有辞职走人这个选项。
季南可以保持自己的理智，但并不代表她的情绪不会起伏。
不光季南面上阴云密布，廉宗更是双目无神，再也不顾及形象，找了面墙就靠着蹲了下去。
他觉得自己需要静静。
就在此时，另一边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正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季南早就知道这特异点里还存在着别的人类，但她现在没那个闲心去跟他们打招呼玩你好我也好的过家家游戏。
而廉宗，他作为半个公众人物，认为得自己还是要面子的，于是深吸一口气站起，强撑着靠着墙上，看起来还像是那么回事。
——只要不靠近他的话。
在生肉堆里呆的时间长，廉宗身上确实有那么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来者一共有四个，两男两女。
等等，四个？
季南眯眼看向领头的男性，不着痕迹地审视。
奇怪了，她只听到三个人的脚步声。
尽管他们之间的距离相差甚远，但季南的视力可不是开玩笑的，她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一身白甲，肉、体中蕴含着的力量，鸢色瞳孔，额前的一抹白发，以及……他身后那个女人爱慕的眼神。
季南见怪不怪，毕竟见色起意这个词贯穿古今。
忘了说，他的脸确实不错。
相比起季南与廉宗的衣衫褴褛满身血污，他们衣冠整齐，步履平稳，连身上的衣服都是便于行动的定制框，致命部位以及关节都包裹着轻薄的护甲。
宛若平民窟与富人区的差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哟，哪个特异点出来的，看起来很狼狈嘛。”
走在队伍最后的女性嚼着泡泡糖，泡泡吹出来，又被她嚼吧嚼吧拖回嘴巴里。
少女身量不高，看起来极为年轻，仅有十五六岁额样子，还在上中学的年纪。除此之外她就跟学生没什么关系了，她短发齐肩，英姿飒爽，优美有力的线条告诉所有人——她是位出色的战士。
她小跑着上前，也不顾季南身上的血腥，自来熟地将手搭在季南肩上，笑道：
“话说你俩也真是倒霉，正好就碰上‘吞食效应’了……嘶，但也不算倒霉到底，因为你们出来之后遇到了我们。”她说罢，看向另一个人。
看了看。
又看了看。
随即像做贼似的，她小声说：
“呦呦，这不廉宗吗，居然在这碰上了，想必将那个特异点的‘核’破坏的人就是你吧。”
像是不想被某人听到。
廉宗还真挺出名的，除了季南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他。
季南把视线从这人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移开，没说话。
少女露出明媚笑脸，却碰了一鼻子灰，廉宗没搭理他，走到季南旁边，主动为她简要讲解‘吞食作用’的大意：
“大概就是一个特异点影响了另一个特异点，使第二个特异点移动到自己的内部，进行吞噬从而增加自己力量的做法。”
听到廉宗的讲解，那人说：
“你不知道‘吞食作用’的意思？新人？”她愣了下，爽朗一笑，将手拿下来挽了个花，做出握手的姿势，“认识下，我叫何昭。”
这次是正常音调。
她只是想隐瞒廉宗的存在而已，为什么？
季南演技上线，本想伸手握住，却在看到自己满手血污的时候收回，只道出自己的名字。
“季南。”
其实根本不想握手。
几句话后，另外三人也站定到他们面前。
“呵，新人？”另外一位女性撩起长发，看着最狼狈的季南，丝毫没掩饰语气中的嫌弃，“不过是运气好，借着别人的光逃出特异点了吧，希望你不要拖我们后腿。”
季南看到何昭背对着她做了一个呕的表情，看来她并不怎么喜欢这位。
季南自己还没什么表示，廉宗听到如此冒犯的话第一个不乐意了，皱着眉冲领头的男性问道：
“这就是你的队友吗？也不怎么样嘛。”
他说出那人的名字：“柳陌白。”
这个叫柳陌白的没说话，只是冷冷看了眼刚刚开口嘲讽的女人。那人接到后瞬间就委屈起来，撅起嘴巴想捉住柳陌白的衣袖，却被躲开。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担心队伍里其他成员的安全而已，你别生气。”
嚣张自大的模样转瞬不见踪影，娇滴滴的语气与将落不落的眼泪，再配上她姣好的面容，无一不让人心生怜悯。
可惜柳陌白并不买她的账，只是说：
“临时队友。”言简意赅，跟块大冰山似的。
听到他疑似撇清关系的话，那人更伤心了，她抬头看了看柳陌白的背影，吸吸鼻子将眼泪忍下去，又悄咪咪瞪了季南一眼。
莫名受到一记瞪视的季南无法理解这类人的脑回路，却也对各种奇葩人类见怪不怪，索性不搭理。
但是呢……
季南看向落在最后一位没说过话的那位，他身量矮小，前面人这么一站基本就看不见他的影子了。
她看见了哦，他将兜里的纸巾扯出来一半，踌躇半天，又给塞回去了。
这队伍的情感结构可真是复杂。
不过打个照面的功夫，季南就把他们队伍错综复杂的关系摸了个清楚。
柳陌白又说：
“你怎么还没升上S级，廉宗。”
把S级说的跟大白菜似的。
廉宗没好气：“你以为获得S级资格评选资格的条件一直没改变过吗，庆幸自己摊上好时候了吧。”
就在此时，刚刚还满脸伤心的女人重整旗鼓，满面春风，惊喜道：
“廉宗？你是廉宗？天哪，你是我的偶像！”
这变脸的速度即便是季南也自愧不如。
她凑近，满眼都是崇拜的星星：“廉宗，我是你的粉丝！”
在马上就要将季南挤到一边的时候，季南自觉离开，并对着何昭笑了笑：
“请问你有湿纸巾吗。”
“有的。”何昭从包里掏出几张，“最后几张了，省着点用。”
还算其乐融融。
相比之下，廉宗一点都不高兴，他直盯着季南，却被无视。
她根本就不关心她的同伴！她只是想找到纸巾擦自己的脸！
廉宗的脸色就跟他身上散发出的味道一样臭，反问：
“你是我的粉丝，所以呢？”
她愣了，从未想过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所以……？”
“你必须明白，我的粉丝有很多。”他露出一个没有丝毫友好意味的笑容，“而我不需要记住每一个。”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柳陌白制止。
“回来，柒怀淼。”平静无波中带着的是毋容置疑。
“我当初说过，要加入我的队伍就必须听从指挥，不能擅自行动。”
柒怀淼这次是真的要哭了，她什么都没说，跑到队伍最后，蹲下去一动不动。
“你……”一直都没说过话的那人想要安慰她，却被打断：
“别管我。”
廉宗心里的火气也下去了，他叹了口气，颇有点后悔，觉得自己不该和一个孩子计较。
可她又确实不是个孩子了。
“队伍里的每个人都至关重要，稍有不慎可能全军覆没。”他提醒道
假装没听懂廉宗语气中的嘲讽，柳陌白只是淡淡说：
“我心里有数，你们从哪个特异点出来的？”
“B区34号。”
“我记得那个特异点很简单。”
“变异了。”廉宗垂下眼帘，“川牧辞、虎澈、卜霖，还有一个新人，全都折在里面。”
“原来如此。”柳陌白面目表情地点点头，他的表情从开始到现在就没变过。
他说；“节哀。”
“你察觉到了吗，现在特异点中都发生了些许变化。”廉宗回想川牧辞被‘它’占领的那段时间，“‘它’似乎可以读取被占领者的记忆，伪装成他的样子降低人们的警惕心。”
柳陌白点头：“嗯，我知道了。”
就再也没有下文。
廉宗无奈扶额：“我就知道跟你聊不下去。”
期间，柳陌白都没给季南一个正眼。
这也正和她意。
季南擦完了脸，问何昭：“这里是什么情况？”
“目前还不知道，因为在‘吞食作用’进行的时间中，这个特异点的时间停止流动了，规则也完全没有显示出来，咱们现在去看看的话……”
她说着将视线转移向季南，结果被血污下隐藏着的惊天美貌（不至于）给震惊到，以至于后面的话都差点忘了说。
“……咱们现在去看看的话应该会发现些什么。”
何昭咽了口唾沫，却说出廉宗的名字。
“廉宗。”
“怎么？”
“这么漂亮的小姐姐你都保护不了，要你有什么用。”鄙夷。
廉宗：？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说什么。
大约熟悉了下，六人正式踏入医院，试图寻找守则的踪迹。
廉宗：“这里是哪个特异点？”
柳陌白：“C区28号，中级。”
廉宗：“行吧没来过。”
整个医院白的耀眼，却没有一个走动的活人，不过在场没人会对此感到疑惑，因为这才是特异点的常态。
路上，何昭向季南小声搭话。
“对了，你是新人，应该不知道我们队长是谁吧。”
季南点了点头。
“柳陌白，S级探索者，也是打爆‘核’记录最多的保持者。总之，有他在，你完全不用担心。”
她是在安慰自己？季南想。
虽然自己并不需要，但为了给这个‘队伍里最好相处的人’一个好印象，季南笑了笑，轻声道：
“谢谢你。”
何昭被美貌晃红了脸，转头吹口哨去了。
柳陌白：“找到守则了吗？”
“没有，奇了怪了。”廉宗道，“一整层楼连个守则都没有，少见。”
搜索主要由他们担任，季南作为一个新人自动成为被照顾的那个，摸鱼摸的相当自觉。
“或许需要达成某些条件守则才会出现？”就像现在，动动嘴皮子就行，他们信不信都无所谓。
柳陌白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哼，什么事都没干，就会动嘴皮子。”
柒怀淼小声嘀咕，悄悄看向季南，以为自己不会被发现。
结果和季南对视了个正着。
说别人坏话被抓了个现场。柒怀淼心里已经在打鼓了，她想移开视线，脑子里忽然回忆起自己刚刚被训的经历来，觉得眼不下这口气，又强迫自己和季南继续对视。
结果却换来一个笑。
柒怀淼被美颜重击，KO。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敌人（单方面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季南看着有些抓狂的柒怀淼，点点头，抚上自己的脸。
很好，威力不减当年。
利用自己的脸拉进关系对季南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的事了。
身后有人要撞上自己，季南现在只想当一个普通的新人，为了不露出破绽，她让那人不偏不倚地撞了上来。
哦对，为了让他撞的动，季南还得就这那股力转转肩膀。
——是一直没说话那个，他浑身缠着绷带，面上一个口罩下来就看不见什么裸露的皮肤了。
他歪头狠狠斜了一眼季南。
走到远处，站定……悄悄揉了揉生疼的肩膀。
……这人里面是穿了盔甲的吗？
就在此时，另一头传来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那声音太过突兀，宛如安静的考场中忽然闯进一个酒鬼，众人纷纷向声音的来源看去，发现发出声音的人竟然是柳陌白。
他捂着嘴，咳嗽声源源不断地从指缝中冒出来，怎么止都止不住。
看上去可不像呛到了那么简单。
终于，他停止了咳嗽，手指缝间也渗出一丝血迹。
“你之前受过伤？”廉宗皱着眉。
“并没有。”柳陌白擦擦嘴角的血，表情还是那样冰冷，仿佛没有人类的情感的机器人一般。
柒怀淼着急地凑上去想看看柳陌白的情况，却被他摆摆手挡住：
“没事。”
视野中的某点忽然发生变化，季南发现一侧的墙皮发生扭曲。其他人也都发现这一点，他们知道，守则就要出现了。
一张纸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病人行动指南》
欢迎您来到闵兰31号医院，闵兰31号医院成立于1994年，是本市拥有设备最为齐全的医院之一。本院开设科室齐全，医疗设备均采用国际知名品牌，医生护士均经过重重考察，定时考试，以保证您的医疗效率。
若您是本院的病人，请按照本指南的提示完成看病流程，否则后果自负。
1、不要怀疑，您病了。
2、本院挂号区的工作人员只负责挂号，且只在挂号区的玻璃后面，您不需要与他沟通病情。若他主动与您交谈，无视他们的话。另外，在拿取挂号单的时候，不要与他们产生肢体接触。
3、拿到挂号单时，不要去挂号单上写着的科室，他们只负责挂号。
4、拿到挂号单后，请前往位于一层左侧的医学影像科检验科综合科室，路程中不会出现岔路口，若您发现路程中出现岔路口，不要进入。
5、从医学影像科检验科综合科室出来后，请前往您应该去的科室就诊。
6、千万不要去不该前往的科室，您会■■■■■■。
7、各科室的医生都在各科室内部，且只穿白色大褂，没有身穿其他颜色制服的医生。若您在走廊中发现科室医生，无视他们，并前往本楼层的卫生间，十分钟后再出来。
8、科室内的医生是安全的，他们会为您开药方。（前提是您选对了科室，另外记得确认里面的医生都穿白大褂）
9、本院设有专门的药房，请凭借医生们为您开的药方进入。
10、进入药房后，将药方交给抓药的医师，本院药方方医师会在抓完药的时候将药方退回，若您没有拿回自己的药方，请——
不、计、一、切、代、价、抢、回、药、方。
11、请确保自己的药方没有被调换，若被调换，立即将其烧毁。
12、确保抓回的药物中不含有散发着■■味的■■■■，如果有，将这份药立即焚烧，并在第二天重复之前的步骤。
13、为了保持本院医生的技术水准，每天■■■■，都会进行医师考核，届时请务必■■，或者待在■■■■■■■。
14、若您无法在一天内治好自己的疾病，请前往您应该去的科室，那里能为您提供一晚的庇护。但是您最多只有■■时间。
15、若您的同伴死了，请将他的尸体送去太平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