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078
“横滨暴动的那些‘咒灵’……你以前见过吗？”
车上目前有五个人, 除却星野荧之外，其他几人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只有星野荧很清楚空为何强调着“咒灵”二字，无非就是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横滨当时的具体情况。就算不是这样, 身为深渊王子的他应该也不会探查不到横滨如此之重的邪恶气息。
当时事发突然, 关于魔物的派出她并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好在这个世界的异能界与咒术界并没有完全互通，她的借口可以称得上是拙劣，但也好歹可以糊弄过异能力者。但对于在咒术界待过的人, 她也没想过自己能够糊弄住, 当然，也没必要。
“见过, 是很常见的那种。”星野荧唇角微扬, 颇有兴致道，“在我们的家乡可有着不少, 你和他们打交道打的更多, 如果当时有你在, 相信事件会被平息地更完美的——所以你问这个是有什么事吗？”
‘是猜测到了现在的她掌握着深渊？’
虽说除却深渊的那些存在，她也利用别的魔物。但空或许只能探查到深渊的气息, 很难说知道那里还有其他魔物在。
但至于“深渊教团”，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还回去的。就是空猜出来了也没用。
空继承了初代深渊教团教主的位置, 最初和最后的目的都是为了复国。坎瑞亚覆灭后的那次逃亡的失败恐怕已经让空清楚的认识到：人之子的力量即便是连天理的维系者都无法战胜。所以深渊教团是他的势力, 更是空对抗天理的底气。
也是星野荧乃至整个提瓦特大陆的敌人。
‘人的欲望来源于实力。’一旦有了一点甜头, 让人看到了希望，那人就会不停的想要再多得到一点, 越来越相信自己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越是期待，最后摔下来的时候就会越凄惨。只是空已经本能地不再去想着后者, 只是在仇恨之重执着的去完成着“复国”的任务, 从此再也看不到别的存在。
不光已经无法听见生命的哀叹, 就算是国民的痛楚也看不见了。只是一心着想要复国，国民也只是成为了条件，而非目的。
星野荧也曾在夜深人静地时候想过——她是因为怕空误入歧途才想要拯救他吗？在最后她得出的只有一个固定不变的结论，就是“不是”。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误入歧途的人，有太多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人。一个人做出了怎样的决定便会得到怎样的结果，她这一生很少得到过他人的帮助，故而她也没有那个精力和闲心去救人——至于她为什么那么执着于空，也只是因为空是最有可能会无私地会爱着她的人。
比起人心，“游戏的设定”更让人感到安心。她需要得到这份爱，哪怕为此摧毁了空的一切的理想和前途。
她不是非要摧毁空所要走的错误道路，一切只是因为空的理想恰好是错误的而已。
“只是想要了解一下情况，确认一下报告书的真实性。”空给出了这样简略的回答。
“加茂家的咒术师来晚了不说，要是连这点情况汇报工作都做不好，他们还有什么用处？”没有听到想有价值的回答，星野荧很不客气的把气都撒到了加茂的咒术师身上。其中嘲讽的火药味任谁都能闻到。
可能是车里的氛围实在是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久田将车窗打了开来，清爽的风吹进也依旧没有缓解那份死寂，于是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插入了他们的话题：“话说回来，诸位，你们难道不觉得诅咒师的事情很奇怪吗？如果真的是诅咒师的话，怎么也不可能就这样放过唾手可得的胜利了吧——啊不好意思，我说的话可能不太恰当……没有多少人受伤当然是好事！”
“没关系，我懂你的意思。针对于你的想法，我认为你从一开始就想偏了。”星野荧环抱着靠在椅背上，“我一直都挺好奇，咒术界是怎样界定诅咒师的？别的我不敢说，但如果我是那个诅咒师的话，我就是不消灭全人类，也非得把那两个把我报上去的不知好歹的加茂家的咒术师给做掉。”
“啊……欸？咦——？！！”
星野荧：“但是他们现在明显还好胳膊好腿的，真是令人遗憾……”
“那个啊！星野小姐——”
“嘛，其实比起那个可能危害全人类的诅咒师来说，我对加茂家的那两个人更感兴趣。”星野荧决定放过这位好像还是在状况外的男人，切了一个话题，语气自然到就像刚刚说出那些恐怖言论的人不是她一样，“要知道窗那边可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发布了通告，那两个人却姗姗来迟，虽说他们就算是来也是当炮灰的料，但我还是很生气哦，毕竟这可是关乎着横滨的大事！”
星野荧气鼓鼓的，展现出了这个年纪特有的稚嫩——虽然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这么想的就是了。但她所说的话合情合理，久田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其实就算是本家那边也感到了奇怪。明明是自己揽下的差事却没有好好的去完成，这种自讨苦吃的做法实在是不像是注重名誉的加茂家能做出来的事情。”
星野荧冷不丁道：“你说是他们自己揽下来的？”
“欸？是、是啊。”
“那我就更生气了！”星野荧道，“我的亲朋好友可都在那里，身为名门的咒术师怎么能这点责任都负不起来？”
“虽然是这么说不错……”久田道，“要是当时您能抽出空闲来就好了，不但要兼顾港口黑手党的责任，还要把咒术师的这一份也给连带上。人毕竟是有极限的啊。”
星野荧：“我不否认，最近忙这些事情可比上学累多了。”
久田：“……啊。”这两者有什么可比性吗？
“星野小姐，您有想过以后在咒术界这边工作吗？”早上川偏头问道，“您在各方面都有着很优秀的才能，在诸多才能之中，咒术的才能又是其中顶尖。相信您只要愿意，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评定为特级咒术师，到那个时候，您想要什么都会有的。”
“工资很多？”
“我相信只要您愿意点个头，禅院家会给您双倍的工资。”
立原道造本来是不想打扰他们对话的，但听到这里总算是坐不住了：“……当着mafia成员的面挖人有点过分了吧！你们难道觉得港口Mafia会缺钱吗？！”
早上川：“御三家在这方面可不会苛待。”
立原道造：“想都不用想！我们boss肯定会出三倍！”
‘真不愧是把黑手党当家了的军方青年。’那边的立原道造义愤填膺地开始和早上川掰头，星野荧看到这一幕没有制止，只是微微侧目，与身旁静静看着自己的空对视：
“那我可真要好好考虑考虑。”
“……”
一个人在专心开车，另外两个人在专心吵架。只有空听到这句话抿了抿唇，偏头看向窗外。
“就算是港口mafia给的再多，归根结底还是社会的黑暗面。星野小姐现在依旧在经受教育，肯定会更想站在‘正道’上吧？”可能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久田一边在两人刀子一般的目光下讪讪地说着，一边通过后车镜看向了空，“空先生在东京咒术高专上学，想必肯定也是希望自己的妹妹站在正方的阵营……对吧？”
“是这样吗？”星野荧看向了空。
空还没有回答，就又听到星野荧又道：“如果我没有站在正派的道路上，你就会理所当然的放弃我了吗？”
空微微一怔。这幅模样在星野荧的眼中被认作了沉默和犹豫，看到了他这副神态，星野荧眼睑微垂：“明明你曾经也选择了那样的道路，明明就算是那样……我也从来没有放弃过你。”
“……”
这种肉麻的话星野荧说出来就有些头皮发麻，但是看到空明显产生动摇的慌张神色，星野荧手抓着一脚，硬着头皮继续煽情了下去：
“你是我的哥哥，也是我唯一的血亲，所以我和你所当然的认为……无论我走在什么样的道路上你都会对我抱有期许，都会支持着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让她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她本来是想尝试着用这种方法让空产生动摇，却没想到这份情绪出奇的很容易酝酿。
或许是因为这些并不是假话吧。她以为这些会永远地被埋在内心深处的。
这是她从小到大梦寐以求的东西，也是她近乎偏执的想要留在这个世界的原因。
“我希望获得你的认可，哪怕我想走的路也与你背道而驰——如果连你也不愿意站在我这一边的话，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愿意爱我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周围的人都在教导她自立和坚强。这种话语从她记事之前就已经烙在了脑海里，一步一步地融入她的血肉，成为“星野荧”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正因为思维中从来没有“依靠别人”这个选项，所以看到孩子在路上跑道时摔倒在地上，他的妈妈将他抱起来的时候，她才会那么、那么的嫉妒。
有人就算是唱着一首跑调的歌，也会有家人为他鼓掌。有人只要取得了一点点的成绩，就算他自己不去炫耀，也会有人因为他而感到骄傲。
所以她尝试了一切可能，去在各方各面取得更好的成绩，她也的确获得了很多人的称赞，那些人有老师，有同学，有朋友，也有邻居家的叔叔阿姨。她本以为自己获得称赞之后内心就会被名为“爱”的东西填满，但最终她所能感觉到的就只有足以令人窒息的空虚。
‘那是不一样的。’她最终还是承认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不计回报的爱，摔倒的孩子从来没有付出过任何的努力，但是她的母亲就会安抚她，轻柔地抱着她。就算唱的那首歌再难听，也会有人把这当做弥足珍贵的礼物，只因为那个人是家人。
在认识到这个事实后，她就放弃为了变得优秀而努力了。
在她回归了最初的状态后，有太多的人从疑惑转为了遗憾，最终转为了彻底失望。会交流着“原本明明那么优秀的孩子，是因为没有人管教，才变成了现在这副只知道今天打游戏度日的堕落模样。”
她不在意有人放弃她，因为他们的爱都需要回报。只有谷崎直美一直愿意做她的朋友，还有田中老师，每次她翘课或是考砸了的时候都还是毫不懈怠的责备她，然后一边毫不气馁的想把她给掰正。她一直都觉得这样就够了。
但现在的她逐渐变得贪婪了。
过去的她真的很羡慕直美，如今的她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哥哥。她逐渐有了价值，也有了被人爱的机会——所以无论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她都绝对、绝对不会放手。
“……对不起，哥哥。”
中途空好像说了什么，但是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并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在最后的时候，轻声道了歉。
她听到少年问道：“对不起？……为什么？”
“为什么吗……”
‘我没有被你自愿选择的自信。’
‘所以哪怕是违背你的意愿，我也会用尽一切去挽留你。’
她将这些话藏在心里，然后挽住了空的胳膊。接触到了不属于自己的那份温热，原本的沉郁就像不曾存在过一样烟消云散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神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