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028章
第028章
事情就和曲高杰预想的一样顺利。
他进入刑侦大队没多久, 整个警局的人就已经把他当成了认识许久的同事。其中沈平中招最是严重，他甚至把曲高杰认成了交往多年，可以托付生命的铁哥们。
对此, 曲高杰已经习惯了。
他熟练的和周围人打着招呼, 热情的跑到李哥那边打探程珞的事。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什么时候程珞又有一个弟弟了？
他的弟弟不是奥尔科特吗？这会儿突然冒出来个弟弟，李哥他们都没察觉到不对劲？反而接受了程珞的说法，甚至把人带到了警局照顾？
曲高杰得了这个消息惶恐不已。
他顾不得继续探听，干脆利落的离开了警局。
曲高杰行走在车水马龙的深市, 望着这群来往匆忙的夜猫子，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
这一刻, 喧闹的人声格外刺耳，不同面容的行人陆续从他身边走过, 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 每一个笑容都让曲高杰发自内心的紧张。
曲高杰闷头往前走，脚步匆匆回到租住的居民楼，一步一个脚印的爬到五楼，躺在柔软的沙发上休息。
直到现在, 他才能放空大脑，开始思索现下的情况。
遇难者回归已是现实。
已知灯国戴纳成了网红，粉丝自发的组成一个教会；夏雨鑫被捕, 带到刑侦大队审讯；余锐打造嫉恶如仇的凶徒身份，通过直播向公众讲述过去；奥尔科特的真实身份彻底曝光；余锐已被警方抓获；以及刑侦大队的队长不知被谁投放了迷魂树的汁液……
如果说这些消息都可以接受的话，那么程珞弟弟的出现着实让曲高杰心慌。
回顾往昔，曲高杰穿越到奥兰大陆一个多月才觉醒了天赋异能——[记忆混淆]。
这是一个可以篡改他人记忆, 影响他人认知的特殊能力。同时也是一个让同伴警惕防备, 质疑排斥的糟糕能力。
曲高杰最开始没想太多, 傻乎乎的把能力告诉了当时的同伴。
同伴欣喜若狂，带着他找到小镇上有名的富豪家，让他篡改富豪的记忆，他们就能从吃不起饭的流浪汉摇身一变，成为镇上最有钱的富豪的养子。
曲高杰照做了。
他们也确实和预想的一样，彻底的解决了温饱问题，过上了比小镇上大部分人都幸福的日子。
富豪对他们很好，真正的把曲高杰当成了自小养育的亲人。
两人相处越来越亲密，曲高杰也有了永远留下来的想法。可惜，在他把决定告诉同伴时，却遭到了对方的反对。
同伴不满足于现状。
相比小镇富豪的养子，他更想成为贵族的亲人乃至地位崇高的魔法师的弟子。
毕竟在奥兰大陆那种地方，再有钱的富豪没有实力也不过是比平民过的好一些，真遇上麻烦事，家破人亡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自此，曲高杰和同伴有了嫌隙。
曲高杰不明白，与他经历生死患难与共，相互托付生命的同伴为什么变了，还变得这么彻底。
同伴不明白，为什么得到了这么好的能力却不好好利用，他们明明可以在这个世界大展身手飞黄腾达不是吗？
两人的关系越来越紧张。
没等两人分道扬镳，富豪那边出了意外。
原来富豪远在其他小镇的亲人察觉到了不对劲，特意花费重金请来一位魔法师。魔法师的到来打破了平静，曲高杰还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早就得了消息的同伴匆匆带走。
两人站在高山，沉默的望着小镇举办庆典。
这个庆典是富豪举办的，为了感谢魔法师，也为了从邪恶法师掌控中平安逃生的自己，他特意邀请了魔法师以及整个小镇的民众共同庆祝。
曲高杰变了，他不再排斥同伴的提议，反而与他共同努力往高处攀爬。
平民，贵族，魔法学徒……同伴如他期待的那样，成为了一名初级魔法师，然而曲高杰却没有修习魔法的那根筋，反倒是不停提升自己的天赋异能。
随着曲高杰的[记忆混淆]越来越厉害，同伴对他有了防备，拒绝与他同行，甚至减少了两人见面的频率。
察觉到这一点以后，曲高杰没有留下任何信息，悄悄地离开了这座城市。
再往后，曲高杰跑到了罗塞纳王国的一个偏远小镇。
他投奔了一位早年认识的贵族，成为了他的亲人。这一次，他没有忘记曾经犯过的错误，贴心的‘见过’了所有亲戚，这才放心的安顿下来。
平静的生活持续了不到两年。
随后，贵族不知搭上了哪辆豪车，短短不到七年的时间就从男爵爬到了伯爵的位置，他这个‘亲弟弟’也跟着水涨船高，一起来到了罗塞纳王国的首都。
直到现在，曲高杰也对这段记忆感到恐惧。
原因很简单，他们到达王国首都没多久，就被牵扯进了神降之战。
这种等级的争斗里，伯爵算得上什么？马前卒罢了。理所当然的，曲高杰他们被迫上了战场，率领着士兵与其他三个国家共同战斗。
神明无所不能。
在异世，唯有依附神明，得到神明眷顾的国家才能飞跃阶级，成为实力雄厚永恒不朽的伟大帝国。
曲高杰听说，距离上一次神降之战已经有八百年之久。
八百年的时间里，奥兰大陆上的国家或崛起或没落，唯有五大帝国始终维持着绝对的统治地位。
每一位国王都希望成为下一个帝国的开拓者。
于是，这次的神降之战理所当然的引来了许多国家的参与。
按理说神座争夺与国家无关，重点在于争夺神座的半神。
遥远的过去就是如此，直到七千年前的泰伦斯王国的过往改变了这一切。
那一次的神降之战刚开始，泰伦斯国王就选定了一位强者依附，之后更是举国之力的支持这位强者，直至把人送到神座之上。
自此泰伦斯王国一跃成为新的帝国，占据了奥兰大陆大半个西北，花费了不到五十年的时间就成了新一任霸主。
泰伦斯帝国的经历提醒了所有人，更改变了往后神降之战的整个局势。
每次神降之战发生时，有野心的国王与皇室就会选定一名强者依附，并献上整个国家效忠强者。
这是一场豪赌。
也是一场以国家为棋子，以国运押注的盛大赌局。
曲高杰无法阻挡时代的洪流，甚至不能逃离战场，只能在战场狼狈苟活。
经过漫长的战争，最终他所在的罗塞纳王国被灭，他们效忠的强者也被奥尔科特斩首示众。
是的，他们输给了奥尔科特所在的德利曼王国。
奥尔科特。
这个男人与罗塞纳王国的强者的那场战斗深深地扎在了他的记忆里，让曲高杰久久不能忘怀。
自那以后，曲高杰一直相信赢到最后的那个人必然是奥尔科特。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奥尔科特战胜了所有人，他的忠实从属德利曼王国成功上位成为奥兰大陆第六个帝国。
曲高杰的国家败了。
他们也被纳入德利曼帝国的地盘，整个地界以及罗塞纳的旧人都被分散到不同的地方。曲高杰失去了贵族的身份，却为德利曼平民的身份发自内心的自豪。
就在曲高杰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过的时候，他回到了花国，以遇难者的身份回到了前半生生活过的土地上。
所以，程珞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奥尔科特本人回来了？还是有人借用程瑾的身份接近程珞？
如果是奥尔科特本人最好，程珞没有危险，唯独他这个接近程珞的人怕是要完蛋；如果是其他人借用程瑾身份，那么程珞岂不是很危险？
该死，奥尔科特这个级别的争斗危险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这么复杂？
曲高杰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整个刑侦大队，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不对劲。
这种能力绝不是普通人可以办到，曲高杰自己玩的就是这种能力，自然知道这个人的[记忆混淆]的魔法比他厉害多了。
还要继续接触吗？
曲高杰犹豫了，他害怕奥尔科特，却也不希望程珞出事。
咚咚咚——
忽的，窗外传来清脆的响声。
曲高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在窗外招手示意。
月光温柔，背光的男人在漆黑的夜晚怼着窗户微笑。
这画面属实太过吓人，吓的曲高杰一蹬腿就跑到了房间角落。他警惕的打量着中年男人，男人继续微笑着敲打窗户。
咚咚咚——
咚咚咚——
在确认曲高杰不会帮忙开窗以后，中年男人握紧拳头使劲一砸，伴随着窗户玻璃的破碎声，男人越过玻璃碎渣走了进来。
曲高杰：“……我家是五楼。”
男人笑：“是吗？那你修玻璃肯定很麻烦。”
重点是这个吗？
你特么到底是谁？为什么来找我？还特意选在深更半夜这个适合杀人放火的时间？
曲高杰神情愤愤的瞪着他。
“哇，你回家都不开灯的吗？黑漆漆的真吓人。”
中年男人自来熟的找到开关打开了客厅的顶灯，随后坐在了沙发上微笑道：“高杰你怎么还躲着？过来过来，找你有事呢，赶紧坐这儿咱们好好聊聊。”
曲高杰：“……你这是把自己当成房子主人了？还有我们不熟，别叫我高杰。”
他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坐在了离中年男人最远的位置上。
曲高杰抬眼打量着来人，四五十岁，寸头笑脸，头发微白，没有啤酒肚，身材保持的不错，就是这穿着也太休闲太年轻了吧？从背后看，恐怕很多人都会认为他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中年男人也不在意，反倒是笑呵呵的展示身材。
他拍拍自己的手臂，“怎么样？精瘦有型，比起市面上的明星也不差什么吧？对了，得自我介绍才对。我呢，名叫潘扬，和你一样都是NU8733的遇难者。”
曲高杰唇角一抽，“啊，猜到了。”
能凭空飞到五楼打招呼什么的，也就只有自负的能力者才会这么做。现下灵气复苏，这人不是遇难者就是刚觉醒的能力者。
潘杨摸着后脑勺，嬉笑着说道：“嘿嘿，我这次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招揽你加入我们的组织。”
“……组织？什么组织？”
曲高杰眉头一皱，隐约摸到了困局里的线索。
潘杨微微一笑，自信的说道：“唔，怎么说呢？我们这个组织是一位伟大的绝世强者创办，他创办组织的目的就是想帮助同为NU8733的遇难者……”
“别！”
曲高杰抬手打断，冷笑道：“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帮助？真想帮助的话，十五年的时间什么时候不能帮？非得等到大家都回来了才找人？潘杨潘先生，你们如果真想招人的话，总得说一两句真话吧。”
此话一出，潘杨的笑容僵住了。
他细细打量着娃娃脸，说道：“老大说的没错，你的防心确实很重。真话是吧？看在老大的份上，我只能透露我们的最终目的是奥尔科特。”
曲高杰：“……啥？”
听到这个名字，他整个人都傻了。
潘杨歪头，疑惑道：“我说的不够清楚吗？奥尔科特，就是那个在奥兰大陆把你所在的国家灭了，还把你哥揪出来挫骨扬灰的那个人。高杰，这些年你一直强忍仇恨很痛苦吧？这次世界融合是绝好的机会，只要你愿意加入组织，相信你很快就能报仇了。”
曲高杰沉默许久。
他的脸色变了又变，目光始终在潘杨的身上，“你们不会是想趁着世界融合，抢夺奥尔科特的神格吧？”
对方透露的信息不多，却也让他猜到了些许。
现今奥尔科特早已成神，目标是他，唯一的可能就是干掉神明，抢夺神格什么的。毕竟不抱着杀死对方的意志，得罪一个神明只会惹上麻烦，连死亡都是奢望的巨大麻烦。
对于这个猜测，潘杨没有否认。
曲高杰可以清楚的见到男人脸上的笑容愈加真挚。
瞬间，他知道自己的猜测只怕是真的，顿时坐不住了。
世界融合？干掉奥尔科特？然后抢夺神格？
这是新时代的笑话吗？不是，你知道至高神意味着什么吗？怎么就敢生出斩杀奥尔科特的妄想？
曲高杰满脸震惊，惊呼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那可是奥尔科特！”
“对呀，说的就是奥尔科特。”
潘杨神色淡定的安抚道：“不就是一个至高神，有必要这么激动吗？你不是一直想背刺奥尔科特吗？加入我们不也挺好？”
背刺？
我去，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曲高杰瞳孔一震，迅速反驳道：“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你这个组织我绝不会加入，要找死自己上，我才不想跟着你们一起送死。”
不知怎的，来人好似认为他很厌恶奥尔科特，交流时半点不打折，竟然透露了这么多的讯息？
这是难得的机会。
他必须从潘杨这里继续试探。
潘杨瞅着他，“哎呀，我们既然邀请你，肯定是有战胜的希望。放心放心，我们又不傻，肯定不会做送死的蠢事，你不用这么害怕。”
“战胜奥尔科特的希望？”
曲高杰眼神微妙，问道：“什么希望？你先说说计划，我再考虑要不要加入。”
潘杨微笑着摇头，“老大说了，没加入组织的人不能透露具体计划。高杰，你这个人就是太犹豫了，才会什么事都做不好。”
曲高杰沉吟片刻，再次以担心为由寻求答案。
可惜，潘杨好似有了防备，不再透露多余的信息，只是一味的要求曲高杰加入。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往，局势逐渐僵持。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难缠？”
潘杨不再忍耐，拍桌子怒道：“我都说了多少遍不能透露。好吧，就算不提奥尔科特，你就不能冲着遇难者互助这一点加入吗？计划还没进行呢，你完全可以在后期退出组织，保留你那条珍贵的小命。”
曲高杰挑眉笑了。
他神情不屑的说道：“难缠？遇难者互助？要我说难缠的是你才对。我重申一遍，我不会加……入……”
他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眼前的潘杨的整张脸就像热锅里的巧克力一样逐渐融化。
只见白色的灯光下，男人的五官融成一个没有面孔的肉团，它们扭曲融合形成肉色的面团。
忽的，光滑的肉团里浮现一只眼睛。白色的眼白上是黑色的瞳孔，瞳孔不受控制的在肉团上晃动着，好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曲高杰心下一惊，有一种想呕吐的冲动。
然而没等他说话，其他五官也从肉团里陆续出现，它们在肉团上随意游移重组，最终形成了一道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曲高杰：“……”
以别人的视角看自己这张娃娃脸的感觉也太奇怪了。
潘杨微微一笑，露出了标志性的酒窝，“说这么久，我嘴巴都干了。高杰，我们朋友一场，就不能好好的谈谈吗？”
说话的时候，声线不停变换，最终形成了曲高杰的少年音。
曲高杰抬头望着天花板，深吸两口气。
等他看向潘杨时，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心，“拜托，不要用我的脸和我说这种话，又恶心又吓人。”
事情到了这一步，双方明显没办法说服对方，客厅内的氛围越来越僵硬，杀意弥漫，战斗一触即发。
潘杨微微抬手，右手手指上的戒指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曲高杰冷笑道：“哟，空间戒指都出来了，看来你们这个组织非常有钱嘛？我想想，林雪洋那边的东西不会也是你们的手笔吧？”
潘杨没有反驳。
他平静的从戒指里拿出了一个东西，这个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曲高杰曾经的同伴游俊的魔法师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