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蝴蝶忍大概知道面前这个据说是叫“英灵”的存在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个名为藤丸立香的孩子, 虽然这几日在鬼杀队受了主公不少照顾，但说到底来历无从查证，除了宽容的主公和不明真相的下层队员外, 事实上受到了不少队内高级成员暗地里的警惕。
毕竟是那样不属于鬼也不属于呼吸法的奇特能力, 主公可以信任宽容，他们这些拼杀的队员显然不行。
这本身应该是双方心知肚明的，就连宇髓天元与藤丸立香刚见面时的警告和监视也是同样。但显然面前的英灵并不想要按部就班地走那些弯弯绕绕。
【看呐，武力值已经明白地展示给你了，我想搞事随时可以, 所以省略掉那些试探，让我们更效率地做事如何？】
蝴蝶忍从英灵显然是故意为之的惊吓中读出了这样的意思。
——既然是展示武力, 接我两刀也是可以的吧？
多少带点私怨的蝴蝶忍直接抽刀刺了上去。
作为队内罕见的女性队员，蝴蝶忍的力气天生偏小, 哪怕经过锻炼也不足以砍断鬼的脖子。而为了弥补这一缺陷, 她将自己的速度修炼到了极致。
但显然面前的英灵速度更快，日轮刀将将刺出，原本还满脸微笑站在眼前的橘发青年身形突然恍惚了一下，再次变成实体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自己身体后方, 还戴着手套的手轻轻地捏在了刀身无刃的位置。
“哦，还真是相当有趣的刀。”男人轻快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中部镂空, 然后像注射器一样注射毒药……这么精妙的用毒手法，看来你就是音柱所说的擅长医术的柱吧。”
“这附近的人都是你处理的？”
用词多少有些微妙，但蝴蝶忍懒得和他计较这么多。小巧的女性剑士手腕轻轻一抖，在达达利亚从善如流的放手下抽出自己的日轮刀, 慢慢地收刀入鞘。
她转过身来, 仰头看着这个橘发英灵。
“鬼杀队虫柱, 蝴蝶忍。如果你说的是尸体处理和幸存人员救治的话，那的确都是我在做的。”
“你就是那位据说是五百年前来到现在的达达利亚先生？”
幸而运送鬼杀队情报的链鸦早在瘟疫严重到现在的程度之前就已经抵达，否则被疫病拖住脚步的蝴蝶忍还不知道某个她只在典籍上看过的人来到了现在。
达达利亚本人倒是没什么自己穿越了五百年的概念，对他来说不管是五百年前还是现在都属于异世界的范畴。是以他也只是微微笑了笑，“从你们的角度，的确是这样。”
“你留下的特训内容很好用，鬼杀队从那以后杀鬼的效率都提升了不少。仅代表我个人，我感谢你的帮助。”蝴蝶忍认真地说道。
五百年前的一点点为了给鬼王添堵的随手相帮，留到现在又能有几分真实的用途？蝴蝶忍说这句话明面上是感谢五百年前的恩惠，其实就是在表示初步接纳了他们，那些许的提防至少不会影响到对鬼的灭杀行动。
顺利get到这点的达达利亚脸上的笑容更真实了一些。
从远处眼睁睁看着他们眼花缭乱交锋一轮的藤丸立香此刻终于带着玛修赶到了。
“达达利亚先生，还有这位……鬼杀队的姐姐！”少女御主大声说道，“请、请不要再打了！”
“哎呀。”现年十五岁的蝴蝶忍慢慢地转过头去，“姐，姐？我看上去年纪很大吗？”
一旁的玛修声音急促地小声说道：“对着明显不如自己大的女性叫姐姐，太失礼了前辈！”
因为对方的气质太过成熟而不由自主喊姐姐的十七岁藤丸立香：“……柱大人对不起！！”
“虫柱蝴蝶忍，叫我忍就好。”只是借机转移话题的蝴蝶忍轻巧地略过了这个问题，“比起这个，藤丸小姐，你的身体没有不适应吗？”
自己也对没有感染迹象摸不着头脑的藤丸立香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从进入疫区到现在，我没有任何不适症状。”
——其实独自跑步的时候和被达达利亚背着吃风的时候还是有的，不过这一点就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说出来了。
“是吗……”低着头的蝴蝶忍似乎在思考什么，却最终叹了口气，“先跟我来吧，我们路上说。”
去往据点的路上，蝴蝶忍向迦勒底一行人讲述了自己在这座镇内的经历。
“最开始的时候，这里还是普通的瘟疫感染状态。”少女剑士低声说道，“身为鬼杀队的柱，我之所以来到这里，除了救治病患外，也是因为这样的疫区很容易藏匿鬼。”
鬼吃人可不讲究是否染病，不如说，越是病患多的地方，反而越是会有喜欢猎杀无力反抗的猎物的鬼出现。
“最初发现疑似存在英灵的痕迹时是在镇子的东部，有剧烈的爆炸发生，等我赶到时那里只剩下了一片漆黑的焦土。由于时间是在正午，那个爆炸又发生在空地，且明显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我第一时间联想到了情报中的‘英灵’，并将这一事态传了回去。”
说到这里，蝴蝶忍深吸一口气，才又接着说道：“我没想到，就在我传回这个情报没多久，意外就发生了。”
最开始，是镇子东部明显激增的病患数量。
在这个大多数人都人心惶惶闭门不出的时候，哪怕疾病可以通过空气传染，那种病患增加的速度也太过于离谱了，仅仅是几天的时间，整个东部就已经全数染病，并且向着整个镇子缓慢扩散。
“超出常理的疫病引发了小部分动乱，但很快，那些动乱的人也相继染病。仅凭我一人无力照顾到大多数，只能守着我能顾及到的位置，看着其他地方一点点失去生机。”
蝴蝶忍轻轻闭了闭眼，“但即使是我照顾的那些人，我的药也无法彻底根治。路途遥远，链鸦早已无法通行，我也无力将他们转移出去，只能看着病重的人慢慢死去，我……”
“我很抱歉。”
对无从拯救的他们，也对无力救治的自己。
旁听的藤丸立香张了张嘴，却又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在这样沉重的话题下出声安慰而缓缓闭上。转头求助似的看向达达利亚，却只得到了后者缓慢而坚定的摇头。
这样的蝴蝶忍不需要浅薄的安慰，也不需要别人代她去原谅谁。
而也正如达达利亚所想，展露一时情绪的蝴蝶忍很快调整好了自己，清浅的笑容再次出现在那张漂亮的脸上。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抽取不会感染的立香你的一点血液作为研究，说不定能找到救治他们的办法。”少女剑士这么说道。
藤丸立香自然满口答应。
说话间，也终于到了蝴蝶忍口中的据点。
说是据点，其实也不过是个大点的医馆，外面既没有紫藤花家纹也没有种植的紫藤花，略微泛黄的外墙下，仅有几根野草顶破墙缝，舒展着发黄的叶片迎风招展。
“鬼杀队在这里的据点容不下这么多人，我们就转移到了附近的医馆。”蝴蝶忍解释道。
此时的天将将接近擦黑，但蝴蝶忍口中容纳了很多人的医馆却静悄悄的。刚一踏入医馆，立刻有个和服打扮的女人将蝴蝶忍拉到一旁，小声地说起了医馆的近况。
听力仅为普通人的藤丸立香隐约听到了“病逝”、“感染”、“崩溃”等不太妙的字眼。
站得稍远一些的达达利亚倒是听得清楚，但他显然无意向藤丸立香细说。无光的深蓝双眼紧盯着窗外同样失去光芒的天色，面上显出些许沉思的神色。
站在一旁的玛修敏锐地抬头，“达达利亚先生？”
“是我的话，我会选择今晚。”达达利亚突然没头没尾地说道。
没能立刻反应的玛修怔了一下，随即小声说道：“你是说，敌袭？”
“病毒的烈性出乎我们所有人的预料，我有理由相信，最初对方的目的是在我们抵达这里前先感染立香，甚至是我们两个英灵。”达达利亚说道，“但是，目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管是立香还是我们都没事，那么对方最可能做的，就是趁着我们还没有摸清状况之前率先袭击。”
“而最好的袭击时间，就是我们还没调整好状态的今晚。”
说着，达达利亚将目光移回来，双眼与玛修对视，“小玛修，今晚保护好立香，进攻交给我来就好，知道了吗？”
玛修挺了挺脊背，严肃地说道：“以这面盾起誓，玛修·基列莱特，一定会守护好前辈和达达利亚先生。”
得到了意外回答的达达利亚眨了眨眼，随即又笑了一声。
“守护我……是么。”
*
时间很快到了深夜。
深夜的医馆愈发显得死寂，连蜡烛都没有的走廊一片黑暗。些许惨白的月光从窗户透入，也只是照亮了一小片区域，反而显得黑暗的地方愈发深邃。
深邃的黑暗突然蠕动了起来。
原本放在前台桌子上的、造型诡异的壶突然开始无声而剧烈的晃动，一片诡异的黑影从壶里慢慢地爬了出来。
双眼为嘴而嘴部生长眼睛的鬼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水汽迤行在地，浑身的小手仿佛蜈蚣的腿一般蠕动着。
“杀死那个男人……或者断掉少女的契约。”名为玉壶的鬼用水生动物般潮湿的声音低声自语，“嘻嘻，富含能量的少女，肉质想必相当美味吧。”
它像鳗鱼一样扭动着身体，就要拖着身后的壶去找那位情报中的“御主”。
细长的刀自黑暗中无声刺出，遁着气流一路刺向鬼看似不设防的后颈，眼看就要刺入血肉之中。
只要刺进去，刀中蕴含的混合紫藤花提取物的特制毒药就会顺势进入鬼的血管，就算是上弦鬼也不可能安然无恙！
然而，在刀子即将刺入的时候，却被突然出现的黑影挡下了。
“……鱼？”原本就没指望这次偷袭能成功的蝴蝶忍仅仅怔愣了一瞬间，紧接着直接身形爆退，躲开了鬼紧随其后的进攻。
一击挥空的玉壶没有继续进攻，缩在原地叽叽怪笑着，“怎么？只有你一个发现了我的存在？看来所谓的英灵也不怎么——”
它的头颅掉了下来。
只是，说是头颅，其实也只是褪下的皮囊的头部位置。爬行动物一般留下皮囊的鬼完全脱离了壶，用似鱼又似蛇的尾部缠绕在房梁上，用覆满了鳞片的手臂擦着额头不存在的冷汗。
“好、好危险！”它夸张地大声说道。
“哦~”
达达利亚看着水刃尖部留下的鱼皮般的碎皮囊，颇觉有趣地挑了挑眉。
“原来还是条壶里的腌鱼，看上去肉质不怎么鲜美的样子，那个奇形怪状的壶里还满是臭味，应该是变质了吧。没办法做极致一钓的辅料呢，可惜。”
房梁上的玉壶勃然大怒，“你说谁的壶奇形怪状啊！！”
被玛修护在身后，又被达达利亚一番拿鬼做菜话语说到反胃的藤丸立香震惊：“是在意壶的时候吗？！”
你这个被骂变质烂鱼肉的鬼是不是重点不太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