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 123 章
在解决了涩泽龙彦之后, 横滨的和平日常并没有维持太久——港口黑手党旗下最重要的产业链之一、镭钵街的地下赌场被人砸了场子。
港口黑手党下令加强了赌场的武装，然而过去没几天，他们眼皮子底下的横滨美术馆和仓库便再次受到了袭击。
监控中没有任何异常, 展柜却被凭空打破，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里面珍贵的藏品撕扯得稀烂。
起先他们以为是具有隐身能力的异能者, 然而不管是异能特务科的监管名单还是重金收买的情报中都没有这种能力。
此类事件发生到第三起的时候，侦查小队的人从监控中发现了规律——在三起透明者事件的现场, 都有一或两个西方面孔。
有了录像就好办多了，第四起事件的中途, 试图搞破坏的外国人就被港口黑手党游击部队不由分说地抓走。战斗中虽多次受到不明力量的攻击, 但芥川吞噬一切的异能更胜一筹。
事情发展到了这里, 其实还不需要重力使出场——直到刑讯小队将从俘虏嘴里撬出的情报送至首领办公室。
一张照片，一句「除之后快」, 一个模棱两可的定位，和背后的另一个组织。
森鸥外将照片递给他，眼中情绪冷静得近乎无情：“如何，是真的吗？”
隔着手套都能看出手背暴起的筋脉轮廓, 手的主人在极力忍耐着，接过照片时动作却轻柔得不可思议，似乎只要稍稍使力, 相纸就会在他掌中碎成灰。
照片拍下时似乎在下雨, 画质很模糊，里面的人撑着伞，只露出半张影影绰绰的侧脸。
中原中也认出了背后的建筑风格并不是横滨。
那是什么时候？照片拍摄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背后的人既然要追杀他, 有没有对他做了其他过分的事？
他绷紧的手背忽然泄了力, 哑着嗓子道：“……是真的。”
“那就去看看吧。”森鸥外温厚地笑了笑, 双手交叠, “听说有个拍卖品很有意思。”
确实很有意思，一张据说会实现写上去的内容的纸，但中原中也此行的重点并不在此。
下了飞机，接通耳麦，他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再度沉下去，“为什么又要和你这家伙搭档，光听到你的声音我都快恶心得吐出来了。”
“是啊，为什么呢……”耳麦另一端低低地重复了一遍，传来一声突兀的轻笑，“彼此彼此吧，我这边也强忍着没起鸡皮疙瘩呢。”
“事先告诉你，拍卖的内容一句话也不会让你听见的。”
“唔，那种事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中原中也懒得管他，关掉耳麦前往落榻的酒店。
……
……
这一场由黑手党组织的宴会，名义上却是「慈善晚宴」。
晚宴设在那不勒斯最豪华的酒店里，据说有许多客人远道而来，酒店妥善地安排了留宿服务。
酒店门口，端着红绸托盘的侍者彬彬有礼地替客人「保管贵重物品」，枪械匕首一类的武器都会被收走。
出席的宾客都很配合，不配合也没办法，毕竟在场很多人杀人都是不需要武器的。
总共六个小时的晚宴分为上下半场，前半场多是寒暄和交际，后半场才开始慈善拍卖。
公野圣良手里端着杯红酒，独自站在二楼露台。这里视野不错，他来得早，人还不多。
楼下的中庭花园里，一名金发青年身旁聚了两三个人，都在态度热络地试图跟他攀谈。
青年一身低调的黑西装，有眼力的人才能从他胸前的祖母绿宝石胸针中看出其不凡的身份。一张标准的意大利深邃帅气面孔上笑容淡淡，看不出心情是好是坏，转头时正巧和公野圣良对上了视线。
刚刚还稳重神秘的金发青年瞬间眼神一亮，趁着没人注意，朝他使劲眨了眨眼。
公野圣良举起酒杯，回他一笑。
他这次是应私人邀约前来，但也当然不会一个人毫无准备地出现在敌人的大本营里。彭格列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宴会上，不过其他的盟友家族却可以，比如说也收到宴会邀请的迪诺。
跟迪诺打过招呼，他刚坐下，忽然听见一道刻意压的严肃的声音：“你是Vongola（彭格列）的那个人？”
公野圣良蹙眉，再转头时已换成了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商业微笑：“请问你是……？”
面前的男人带着针织帽，似乎很不习惯身上这身死板的西装和宴会的氛围，抬动手肘时暴露出几分局促感。
公野圣良看着他帽子上的网状条纹，恍然想起来在哪见过，“草莓蛋糕。”
“草莓蛋糕是什么鬼啊！”青年一秒破功，“我的名字是米斯达，盖多·米斯达！”
当时在甜品店里听到的好像也是这个名字，不过他对四块草莓蛋糕的印象更深一点。
“那好，米斯达先生。”他顺着台阶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青年目光飘忽了一下，“咳，是这样的，我家的「老板」想和你聊聊天。”
公野圣良的笑意淡了几分，但米斯达并没有看出不同。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他心里正打鼓之际，面前的人忽然眉眼弯弯地对他笑了起来。
“私下邀请敌对组织的成员，Passione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热情」。”
银灰色的发丝在水晶灯亮下映着光晕，笑起来时冲散了冷淡的距离感，生动漂亮得移不开眼。
要是话里的内容没那么可怕的话，米斯达说不定还会多欣赏几眼。
他现在整个惊住——喂喂！他没说过自己是热情的人吧！这让他怎么接啊！
早就说这种糊弄人的活让福葛来干了！！
看着对方不太好看的脸色，公野圣良微一颔首，说了一句“失礼了”，打算从他身旁绕出去。
“您说的对。”
从米斯达身后又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奈和笑意，“还是我亲自来吧，米斯达。”
米斯达如蒙大赦地溜出了露台。
公野圣良微微一怔。
这里只剩下两个人，对面的金发少年很有礼貌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初次见面，你好，Kimino先生。我是乔鲁诺·乔巴拿。你可以叫我乔鲁诺。”
此人的面容出乎意料的年轻，大概才十五六岁，带着一点混血的俊秀长相，金发编成一条小辫子，刘海也做成了很别致的造型。
看见乔鲁诺的第一眼，公野圣良心里冒出一声不合时宜的感慨——里世界真是越来越卷了。
前有十八岁的干部，现在还出现了未成年的BOSS吗？
他点点头，同样用上敬语：“你好，乔鲁诺先生。”
很奇怪，在乔鲁诺身上没有敌意，反而有一种令他感到疑惑的善意和友好——这可不像是热情的BOSS该有的良好品质。
这种疑惑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下一刻就得到了解答。
金发少年压低了声音：“布加拉提托我跟您打一声招呼。”
“要不是他的伤还没好，一定会亲自赶过来和您道谢的。”
公野圣良微微睁大眼，看乔鲁诺的目光霎时有了变化。
对方话里提到的布加拉提，是他一年前在调查西西里街头毒品事件时偶遇到的青年。当时布加拉提正在揍人，事后才知道揍的是向未成年贩卖毒品的毒贩。
当时他隐约能猜到对方同样是黑手党，但布加拉提与那不勒斯的其他黑手党不同，沉着冷静，极具正义感，并且对毒品深恶痛疾。
确认了布加拉提值得信赖后，搜集了不少有关热情组织情报的公野圣良友情提醒了对方几句。
此事过去没多久他就遇上了一场事故，也很久没听说过布加拉提的消息。从乔鲁诺的语气来看，布加拉提应该无甚大碍。
怪不得热情前几日反常地中止了那不勒斯的毒品贸易，原来是BOSS换了人当。
“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他的眸光闪动，笑意舒展几分，“那还请您帮我转告布加拉提先生，安心养病，祝他早日康复。”
几句客套的寒暄后，乔鲁诺坦诚道，除了跟他道谢外，他还希望能借此机会代表热情与彭格列和解。
这当然是好事，彭格列向来崇尚和平。不过两个大型组织之间的和解可并非口头说两句就能完成，公野圣良只答回去后会禀告十代目。
乔鲁诺态度友好并且善解人意，十分体贴地问他要不要去附近逛逛。
年轻的金发BOSS极有风度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请相信，那不勒斯的夜景不会逊色于西西里。”
视察也是很重要的一步，公野圣良没有拒绝。
下楼时遇到了迪诺，后者看见和他并肩的乔鲁诺，表情震惊中甚至夹杂了点委屈。直到出了中庭花园，迪诺还在明里暗里地再三叮嘱他多加防备。
公野圣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身旁的乔鲁诺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请放心，我会保护他的安全。”
要不是被属下及时拦住，迪诺差点表演一个平地摔。
“但是真的没问题吗？主人公这样偷偷溜出来。”
走在酒店的海边栈桥上，公野圣良询问。
“没关系。”乔鲁诺微微笑道，眼底露出点符合年纪的狡黠，“距离拍卖会还有一个小时，我也想用这种方式放松一会儿。”
公野圣良失笑。
他刚想再说些别的话题，眼前却忽然一闪，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骤然远离。
不过瞬息之间，他的位置已经换成了一条黑暗的巷子中，而乔鲁诺和刚才的栈桥却在百米之外。
公野圣良一怔，左手上的指环隐隐发烫，“乔——”
“那家伙没办法赶过来的。”
阴冷的诡笑从身后靠近，他的脖颈前同样悬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因为姿势，他看不见身后人的长相，依稀能从地上的阴影判断出此人身材极为高大健硕。
“这是我的Stand（替身）。”那声音继续傲慢地说道，“抱歉啊，有人要买你的命，那你只好去死了。”嘴里说着抱歉，内容里却满满都是恶意。
公野圣良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匕首。
指环传递的烫意越发明显，他安抚地摸了摸。
……
……
“中原大人，拍卖快开始了。”
“知道了。”
花费一天时间将那不勒斯从头到脚调查了一遍，除了有关热情BOSS最近性情大变的传闻外，有价值的情报几乎没有，更别提他最在意的那张照片了。
眼见马上就到了后半场晚宴的入场时间，中原中也不欲再浪费时间。
他转身往酒店走去，目光扫到某处时忽然一滞，旋即双眼微微眯起。
隔着巷子，他看见了一场街头绑架案。
作犯者的块头格外大，衬得被挟持的身影纤细得一折就断。在月光下，有刀具的寒光闪烁。
这里不是港口黑手党的横滨，在别的黑手党的地盘上动用武力，将会被视作挑衅。
虽然很清楚无视这一幕掉头离开才是最合适的做法，中原中也还是烦躁地啧了一声。
真是巧了，他今天心情很差。
重力的暗红光芒在黑暗中亮起，他刚迈出一步，却见那个大块头似乎突然失去了意识，像块铁秤砣般砸在了地上。
……嘁，已经解决了么。
中原中也皱了皱眉，不再留意，压低帽檐转身走向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