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
“谁打来的？”
“……是没有标注的陌生号码。”
诸伏景光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回复。
确实没有备注, 他能一眼认出这串数字，只不过是因为他一周前还跟这号码的主人通过一次话而已。
他这次是真的忍不住想问了——松田，你在干什么？
连带着更想追问降谷零——你俩怎么一个接一个往「身份危险」、「性格乖僻」的圣酒身边凑？？说好的离远点呢？？
诸伏景光隐约感觉自己被两位信赖的同期背刺了。
他心中五味杂陈, 将手机递了过去。
圣酒蹲靠在门板上, 可能是听到了他的脚步, 抬头看他, 眼瞳又睁圆了。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诸伏景光有一瞬想起了曾经在警校寝室养过的猫——到了熄灯时间，光源只剩暖黄的床头灯，名叫花子的小白猫就会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往他床铺里钻。
它的计划并没有得逞，因为有人会在它钻进去之前就赶忙把它抱走, 按着猫咪的脑袋跟他道歉。
他当时的回答好像是【“没关系，它好像很喜欢这床被子，要来试一试吗？”】
【“诶，可以吗？但是花子警视在掉毛期哦？”】
【“嗯。”】他顿了顿, 让出一个位置，【“yuki要一起吗？”】
床头灯熄了, 灰发少年的金瞳比刚才的灯光还闪灼, 很快又乖乖闭上。怀里的猫咪打着呼噜翻了个身, 肚皮朝上。身旁多了个热源, 宠物的体温要比人高两度，诸伏景光却觉得他脸上的温度甚至还要更高一些。
当时的他内心庆幸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而现在的他却因为这个联想不适地皱起了眉。
电话铃声还在继续, 从第一声到现在响了快一分钟, 诸伏景光都不知道该不该称赞松田阵平现在的耐心变得如此之好。
他冷眼看见圣酒抓着门框的手指扣紧了几分, 咬着的唇松开, 多了一层血色, 以一种决然的声音说：“你来接听，然后按免提。”
手机这样私密的物品都不得不交给了他，似乎真的看不见东西。
诸伏景光平静地说了声好，依言照做。
——他也挺想知道松田为什么要打电话过来。
电话接通，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两边都在下雨，雨声夹杂着电流声，凭空增添了几分压抑。
“你是……？”
对面轻轻笑了一声，隔着屏幕和杂音有些模糊：“我收到了，蝴蝶叠得不错。”
蝴蝶——安静举着手机的诸伏景光眉心一跳，这是什么暗号吗？
他同时没忘记观察圣酒的反应，后者看起来也很诧异，殷甸甸的眸子似乎凝聚了些光，而后又突然想起什么，倏忽抬起头看他。
明知对方看不见，诸伏景光的呼吸还是不可避免地滞了一瞬。
他移开眼，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
公野圣良实在没想到松田阵平会挑这个时间打过来，哪怕再晚两分钟呢，有时候默契真不是件好事……
他不确定地觑了一眼诸伏景光的方向，在“照常和松田聊天”和“快速结束通话”之间很是纠结。
最终浅浅呼出一口气，放弃了思考。
“……还以为你过一段时间才会看到呢。”看到他写在折纸里的号码。
“不过把蝴蝶折回原样有点麻烦，我试了试，没有你折的好看。”松田阵平啧了一声，听着对结果不太满意，“有空了教我吧。”
折纸也要精益求精，不愧是拆弹专家。
公野圣良说了声好，唇畔不自觉弯起笑弧。
要是时机正常，他还有挺多事想聊，比如咖啡厅出的新品很适合淋枫糖，上周出了点意外不是故意不去，听说你最近很忙也别忘了按时吃饭——
但他默了默，听着两边淅沥沥的雨声，选择了最无关紧要的问题：“外面雨很大，你回家了吗？”
——
啪。
钢笔盖敲在桌面上。
松田阵平停下动作，朝外望了一眼，依稀能分辨出窗外的樱树枝条在跟风雨做抵抗。
早就过了下班时间，搜查一课没开灯的档案室内，除他外空无一人。
他靠回椅背上，捡起钢笔，习惯性在手指间转了两圈，声音染上笑意：“算是吧。你呢？这种天气就别出去乱跑了。”
“怎么还有‘算是’……”对面的人嘟囔了一声，声音又清亮起来，“我从咖啡厅出来后直接回家了，才没乱跑。”
咬字很轻，语气却有板有眼，像是一本正经地等人夸。
松田阵平忍不住勾起唇角：“是是，那就拜托你以后也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别没说两句话就又搞失踪了。”
钢笔又转了一圈，他的视线不经意落在桌面被拆开的传单折纸上，唇角上扬的弧度逐步减淡。
餐厅的服务生把东西交给他的时候，还特意提到了【“那位客人好像很紧张，对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总之气氛很微妙的样子，希望他们和好了。”】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脸色变得有些冷：“你现在是一个人在家吗？”
——
问话一出，不光公野圣良脑海中顿时警铃大作，诸伏景光心中同时一惊。
——他/松田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到底该怎么回？/圣酒会怎么说？
隐隐感觉有道视线落在身上，公野圣良尴尬地和诸伏景光（的地图坐标）对视。
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学着对方刚才的回答含糊道：“算是吧……对了，你最近的工作很忙吗？”
转移话题的手段之生硬，他对此痛心疾首。
对面安静了几秒，才接话：“还好。”
……这一副根本不想往下聊的态度，绝对是察觉到什么了吧！
“我的号码就是这个，有事可以随时打给我。”两边同时一阵沉默后，松田阵平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时间不早了，记得反锁门窗，小心别让坏人闯进去。”说到「坏人」二字时，意有所指地加重了音节。
还在场的诸伏景光：“……”
有一瞬间的错觉，他觉得自己被松田针对了。
松田，你清醒一点，警察的责任感不是用在这方面的啊！
不管他这边心情如何复杂，公野圣良倒是真真切切地松了口气——这次就算了，有空再给松田阵平回电话吧，这窒息的场面他是一秒钟也不想待下去了。
“那，晚安？”他试探性地说。
现在距离休息时间还早，不过松田阵平并不介意：“嗯，晚安。”
挂了电话后，公野圣良肉眼可见变得轻松了不少，连带着失明的种种后遗症都没那么在意了。
蹲久了腿有点麻，他撑着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正在发愁该如何无痛转移到卧室的时候，听见诸伏景光叹息着叫出了他的代号。
“——Vin，需要我留下来照顾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