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
正当沉默蔓延下去的时候, 诸伏景光竟然率先开口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波本被叫走执行紧急任务去了，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先告诉我。”
黑发青年说这话时脸色很平静，之前一丝异样情绪已经很好地掩饰干净，说到波本也就像提及了一个关系平常的普通同事。
话说到这个地步, 公野圣良只好点点头, 装成看风景的样子望着其他方向。
他们在酒店前台拿到了贝尔摩德的提前存入的行李箱, 精致的小牛皮箱分量是与外表完全不符的沉重, 公野圣良拿到时胳膊一沉, 差点把箱子掉地上。
他握紧了拉手, 暗中腹诽贝尔摩德昨晚为什么不直接把东西交给他——那后面所有乱七八糟的糟心事岂不是都不会发生了！
组织里成员关系本就塑料不说, 有代号的要么是谜语人要么专坑自己人, 迟早要完蛋。
走在前面的诸伏景光忽然停下脚步, 转头看着他的眼睛询问：“需要我帮忙吗？”
他边说着，手已经递了过来, 搭在皮箱的卡扣处等待回答。
公野圣良顿了顿, 就在对方将他的沉默当作拒绝的前一刻，将手往旁边移了移。
“有点重。”他提醒道。
诸伏景光笑了笑, 顺势抬高了手, 手指和黑绸手套短暂触碰了不到半秒。
他稳稳提着箱子, 脸上露出些许讶然, 像是随口闲聊道：“确实有点沉……里面装的是交易用的金砖吗？”
这倒不是，组织还没穷到需要贝尔摩德千里迢迢过来接济他。但具体是什么公野圣良也不清楚，贝尔摩德也没说明，只知道和他那项进行了很多年也没什么成果的烧钱研究有关。
“一些实验用的上的东西。”
他捏了捏鼻根，总觉得自醒来后就不太舒服, 说话也变得尽量简短, “送我去研究所吧。”
诸伏景光“嗯”应了一声, 旋即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昨晚研究所的雪莉酒……”
他说到一半，注意到身侧人的脸色忽然肉眼可见的变差，很有眼力地点到即止。
说起雪莉，大概一个小时前，公野圣良刚看到满屏的未接来电时心跳都停了。
明明他才是成年的那个，却莫名感到了孩子被家长抓到偷跑出去鬼混一夜的心虚。
他忐忑地回拨电话，听到“对方忙碌中暂时无法接听”的提示音还松了口气。但还没放松两分钟，雪莉的简讯就发了过来。
「Sherry：在开会，一会说。」
配图是一张会议现场的照片。
一想到他在酒吧醉得天昏地暗，而雪莉半夜都在找他、第二天一早还要开会，公野圣良的良心受到了沉重的谴责，再次沉痛反思喝酒误事。
雪莉好像很喜欢名牌包包，回头送她个当道歉礼物吧，就是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啊，都买下好了。
他回忆了一下银行卡余额，顿时底气大增。
感谢数十年如一日不求回报给他投资的冤种BOSS！看在经费的份上组织还是晚点完蛋好了！
去研究所的路上两人又绕路去了趟奢侈品专卖店，虽然公野圣良口罩帽子手套齐全的蒙面劫匪打扮跟店里的氛围格格不入，但好在诸伏景光的装束还是正常的。身高腿长容貌俊秀的黑发青年刚走进店里，就有营业员双眼发亮地迎了上来。
导购经验丰富，不过上下扫了两眼就大概判断出了客户的基本情况——帅哥，不缺钱，大概率单身=优质的潜在发展对象。
她亮出营业笑容热情地问：“先生，店里刚刚上了一批新款，您是给家人还是朋友挑选的呢？”
诸伏景光礼节性地笑了下，“不是我。”他侧了侧身，露出后面被挡住一半的人，右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
浑身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型马赛克朝导购小姐点了点头。
导购的笑容凝固了两秒，不过她是专业的，依旧顽强地跟马赛克介绍产品：“那么这位，额，这位先生需要什么呢……？”
其实在导购介绍到一半时公野圣良就走神了，听到变化的语气后下意识抬起眼疑惑地“嗯？”了一声，话音未落又发觉对方是在问他要买什么，没什么精神地垂下眼：“橱窗里的，每样都打包起来吧。”
这种奢侈品店内一般点着环境香氛，与店面形象相符的带着玫瑰味的舒缓木质香气，涌进鼻腔时微弱的刺激却像被放大数倍，熏得他的头一阵胀痛。
“全、全部？”
导购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整个店内瞬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打包需要时间，公野圣良顺势坐在供客人休息的软椅上，诸伏景光则安静地站在一旁，目光透过玻璃橱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茶几上被陆续摆满精致的点心和冒着热气的红茶，公野圣良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对着点心也没胃口。他摘下口罩，端起杯子，茶水只象征性地洇了洇唇。
他的意识在沉浸地梳理最近发生的事件以及任务进度，以至于并没有注意到，与他两三米之隔的玻璃倒影上、原本泰然自若翻阅图册的黑发青年一瞬攥紧的手。
在导购前来询问地址以便送货上门的中途，公野圣良还顺手办了张vip客户卡，信息在填到生日这一步时迟疑了片刻。
见状，导购连忙解释：“您请放心，个人信息是会保密的，如果不愿意的话也可以不填。”
公野圣良眨了眨眼，没说话。
他知道一些店铺在客人生日时会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不过他也用不上，刚才的犹豫也不是因为个人信息。
只是，这倒是提醒他了。
他的视线悄悄移到对面的诸伏景光身上，后者正低着头，顺手整理着桌上有些凌乱的画册。
景光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但卧底用的肯定是假身份吧……
就在公野圣良思维发散的时候，感官敏锐的青年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正巧与他还没来得及撤回的视线相撞。
双方俱是一愣，还是诸伏景光先恢复如常，牵起唇角笑了笑，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眼。
“……”公野圣良回过神，重新填上了生日。
还是下次再说吧……
--
到达研究所的时候，楼上的会议恰好结束。苏格兰威士忌照例在会客厅止步，公野圣良沿着上回的路径走进了雪莉的办公室。
一见面，他就一气呵成地掏出了清单。
原本眉头紧锁的宫野志保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接过查看，刚看到第一行就愣住了，“……你打算用PRADA做药物实验吗？”
“……”公野圣良无奈，“宫野博士，现在是下班时间。”
还没退出工作状态的宫野志保难得呛住，脸上泛起不知是生气还是害羞的薄红，掩饰性地扭过头轻哼一声。
她双臂环胸，手指在白大褂上敲敲停停，再睁开眼时，眸中闪过一丝锐利，似乎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要质问他昨夜为什么不接电话。
提前预感到危机的公野圣良脑海中警铃大作，觉得自己还是主动坦白比较好，抬手遮住了脸上的痛苦面具，声音虚弱道：“抱歉，昨天让你担心了。我没什么事，只是不小心喝醉了。”
按照宫野志保一贯的风格，少女可能会站在化学专家的角度冷淡地分析一番缺少乙醛脱氢酶还跑去喝酒的严重后果，但公野圣良做好挨骂的准备等待许久也没听到她的声音，放下手，疑惑地望过去。
只见宫野志保脸色难看，手里紧紧抓着沙发脊。她像是在生气，又像是在难过，这份复杂情绪并不是针对在场的哪一个人，更像是无能为力的发泄。
公野圣良被她的反应吓到了，不禁凑近了两步，担心地唤了声对方的名字：“雪莉？”
茶发少女猛地松开了手。
她凭空出了一身冷汗，咬了咬唇，不敢去看对面人的脸。
宫野志保不知该如何开口，但又不得不说，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抱歉。”
“禁闭室的事，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