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夏祭游鱼
将手中的史莱姆放回空中, 任由它飘在身后，艾文放慢速度一步步走入天领奉行府，不过在进入之前站守于门口的与力对他眨了眨眼睛。
“九条大人今日心情不好, 正与其他大人们在府中商议政务。”矢田曾被艾文帮助过, 所以当他轮值的时候会告诉对方一些小道消息。
“至于镰治少爷。”矢田垂下头做出一副恭敬地模样，“少爷正在庭院中审查新人的训练, 并未被九条大人叫进去一同参与会议。”
艾文轻声道了谢, 一抬头就看到九条镰治坐在正对大门的高台上，他的手里捧着一个赤棕色的茶碗, 面前的横桌上摆放着一个古色古香的葫芦花瓶, 蓝色的花与绿色的叶都垂了下来，纤细的藤蔓隐藏在繁密的花叶中，在这还算燥热的初秋显出一种清凉的感觉。
这也让跪坐在台面上的九条镰治看起来不像是在检查教头的工作，而是在春日出游一般悠闲自在，他在看到艾文的时候抬起茶碗对他举了一下，是在邀请着自己最为信任的医师与他一同坐在桌前欣赏府邸的景色。
随着不断地走近, 艾文还看到九条镰治面前漆着红黑色的木制食盒，放在一旁的盖子上有着“木南料亭”的字样, 而他们家招牌的茶点正在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被做成樱花图案的点心在油纸上点缀着散发出绯樱淡雅的香味，不论是外观还是其中的味道都可以称它们为艺术品, 这是艾文的厨艺无法企及的。
“裟罗听闻你今天要来找我，便托人送来了这道点心。”看到艾文心虚的表情，九条镰治眯了眯眼睛, “看来是上次武道会前发生的事情让裟罗记忆深刻, 所以特地为送来了这些, 希望艾文能够从中学习到几分精髓。”
其实艾文并没有想到自己做的点心会有那么大的威力, 那是他第一次做出像样的茶点，在看到托马吃完后没有任何不良表现，他就放心地拿到了天领奉行带给身边人分享。
九条镰治也难逃一劫，在武道会上他硬拖着虚弱的身体来到会场，就看到场中的参赛人员几乎少了一半，仔细一问，其余的选手全是那日吃过艾文点心的人。
所以托马为什么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身体不适，在艾文这里一直是个未解之谜。
“那等我下次做出能够入口的点心了，再请你们品鉴一下我的厨艺有没有进步。”
听到这句话的九条镰治身体一僵，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在艾文期待的目光下发出一声哀叹，“如果到时候艾文还愿意来天领奉行与我分享，我自然会给出最真实的评价。”
不远处的新兵在教头的指令中将手中的长-枪向前突刺着，一下下伴随着口号的声音划破空气吸引着艾文的注意，这是天领奉行中常见的场景。
一时的分神让艾文并未听出九条镰治话语中的异常，而在回过神的时候他又想起自己日后的计划，面对他的这句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两人之间弥漫的沉默被一阵劲风打破，粉紫色的花瓣飘入茶碗中，在茶水中轻轻飘荡着引起阵阵浅淡的涟漪。
“艾文昨天是去离岛了吗？”九条镰治见他点了点头，不由得有些紧张地喝了口茶水，他在这里已经坐了很久，凉下去的茶水带着苦涩滑入咽喉，反倒升起对心爱之人的思念，“不知道千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九条政仁常年在阵屋职守，他作为九条家的次子，反而每天跟在九条孝行身后学着打理公务。在眼狩令推行的时候，九条镰治也无法预料由自己父亲主张颁布的条例会让他和柊千里的距离变得更加遥远。
“今天父亲又紧急招来家臣商讨政事，我想应该是离岛出了事情，不然以眼狩令目前的情况，父亲是不会这样急切的，像是如临大敌一样连带着我也无法打探出什么。”在镜片下，那双棕色的眼眸带着温润的光看向身侧的艾文。
“稻妻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陌生的异乡人了，镰治听说过金发旅行者的故事吗。”九条镰治已经将点心盒推了过来，艾文顺势拾起一块，在放入口中之前他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原来如此.....”
话音刚落，奉行所的大门由两侧的士兵拉开，从屋内纷纷涌出，艾文循声望过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烂橘子脸。
“怎么这个家伙也来开会了啊。”艾文匆匆咽下点心，然后看向高台周围，企图找到一个能把自己藏起来的地方。
九条镰治好奇地看着走出奉行所的官员，想要找出是谁让艾文这么慌乱，在对上那道锋利地目光后，他了然地点点头，并出声提醒着，“鹰司大人已经走远了，看来今天他并不想找你叙旧。”
听到这个好消息的艾文松了一口气，他又恢复之前姿势坐在男人身旁，然后用带着怨念的语气说道，“我总觉得鹰司进对我图谋不轨，明明他也老大不小了，还顶着那张脸来和我套近乎。”
九条镰治闻言差点没将嘴里的茶水喷出来，他复杂地看向鹰司进离去的背影，有些无奈地说道，“艾文，有没有种可能他想要拉拢你。”
在艾文与他签订契约的时候，鹰司进就已经展露了他的野心，他联合其他家族企图将谋害社奉行官员的罪名按在九条孝行的身上，如果不是柊千里的帮助以及神里绫人的准备，估计真的会让他成功。
“我当然看出来了。”谈及这个让他困扰的老家伙，艾文的声音就活跃了很多，“他告诉我加入他们家族，各色美男任我挑选，还有源源不断的摩拉供我使用。”
“居然想出这样的招揽条件吗？”九条镰治自然知道对方和托马的感情深厚，所以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但还没等他继续说些什么就听到艾文继续说道。
“没错，但真正可怕的不是这些，他还说了一个让我很心动的事情，如果不是我反应快，估计就要被他骗到了。”
刚沉下去的石头又提了起来，虽然艾文现在依旧在自己手下办事，因为契约的存在不会背叛他，但九条镰治依旧想要知道鹰司进还说了什么。
“他说，只要加入了鹰司家，等他手掌大权，会将神里绫人交给我处置。”
“哐——”
好在茶碗中的茶水不多，不然收拾起来又是一件麻烦事，九条镰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在艾文疑惑的目光下艰难的说道，“看来，鹰司大人的野心不可小觑啊。”
连他的父亲都不敢想这种美事。
“是吧，虽然我早就看神里绫人不爽了，但我会用自己的方法去找他的麻烦，才不会借用他人之手。”艾文那阵子并不会想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事情，而他现在所说的也是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或许话题早就偏转到奇怪的地方，九条镰治虚虚地问着，“那你打算怎么找麻烦呢？”
艾文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神秘的笑容，然后十分自信地说道，“当然是在七圣召唤上堂堂正正地打败他，然后在那张可恶的脸上画满鬼兜虫，让他再也笑不出来吓唬我。”
啊，实际上还是很幼稚的想法呢。
“那成功了吗？”
说到这里，艾文的情绪失落了起来，“还没有，哪怕有托马的帮助依旧打败不了他，那种墨汁很难洗，前几天我顶着脸上的那些花纹被政仁笑了好久。”
不过这种低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艾文很快抬起头，一手握拳十分认真地说道，“等我解决完一些事情，绝对会找他再战的。”
九条镰治轻笑一声，他将茶水续上，然后对艾文说着，“说起来，你在拒绝了鹰司大人之后，他还提出什么有意思的条件。”
他一直关注着艾文的反应，在看到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后，就知道对方也听说了那个事情。
有关第一百颗神之眼的狩眼仪式。
九条镰治伸出手摩挲着下巴，在这个事情上他不能直接帮助艾文。
虽然以当前的进度来看，第一百颗神之眼还在提出的日程中，但这种工作一向由鹰司进负责，而在他的提案上交后，父亲也不会拒绝以眼狩令的名义打社奉行脸面的好事。
鹰司家想要拉拢一个人向来是软硬皆施，这个现象可以从几年前的山城医师看得出来。既然无法用外在条件打动艾文，那就针对艾文的软肋，逼他做出选择。
如果在狩眼仪式前，艾文还没有答应他的邀请，那这个人选就不会再改变了。
想到与神里绫人的交易，九条镰治看向艾文的目光中带着歉意。
“抱歉啊，艾文，我一直是个胆小又怯懦的人。”
艾文还未从自己的思考中回过神来，就听到身旁的人发出这样一句带着自责的话语。
“如果我也能拥有神里大人那样的智谋，拥有兄长的武艺，就不会连身边最重要的人也无法保护了。”
因为害怕落人话柄所以一直躲藏与柊千里的恋情，而弱小又让他没有理由挽留艾文继续留在奉行所。
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艾文的思绪一下回到当初来到稻妻救下对方的时候，他用指尖翻转着精致的点心，几次想要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在眼狩令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产生了想要离开天领奉行的想法，他很感激九条镰治能够给他带来一份体面的工作，还将他视作朋友一般相处着，但契约上本就写明了他们之间的交易，只要他想随时可以离开。
他并不认为九条镰治是个弱小的人，他作为九条家的次子，虽不及神里绫人那样足智多谋，但也是一个合格的代行者。而他对恋人坚定不移的感情，和温柔坚韧的性格正是吸引他留下来的理由。
当然还有奉行所的其他朋友，这些都是他在稻妻的宝贵收获。
想到这里，艾文对九条镰治笑着安慰道。
“镰治，到时候我带着点心来找你应该不会被那些与力和同心赶出去吧。”
他本想告诉九条镰治自己哪怕离开了天领奉行也依旧把他当做朋友，但身旁端坐的男人听到了这句话后，一下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嗯，艾文，如果你带着点心来的话，估计会被裟罗以蓄意谋害的罪名关到町奉行的地牢里。”
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