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暖意
第一天正式任职医师这个职位的艾文遇到了同在天领奉行工作的同心, 虽然九条镰治给他说过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任务就好，但眼前自称为“侦探”的鹿野院平藏却告诉他，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应该是和他一起解决失踪案。
“哎呀呀, 哎呀呀，你这幅茫然的样子，让我不禁怀疑这位领路人的能力呢。”鹿野院平藏站在他的面前, 先是看了一眼艾文身后的一平, 常年跟在九条镰治身后的家仆对他露出一个笑容，他似乎没有要解释什么的意思，只是恭敬地说着。
“既然鹿野院同心已经来到了这里, 那我就先回去向二少爷汇报了。”
看来一平早就知道鹿野院平藏会在这里出现的事情, 但不论是他还是九条镰治都没有和他说过这次的任务他还有别的“帮手”。
艾文对史莱姆看了眼，后者了然地飞到药铺的柜台上空，将制作药剂所需的仪器从背包中取出来。
鹿野院平藏打量地眼神转移到那只神奇的史莱姆身上, 他托着下巴, 对忽然出现的仪器发出一声短暂的鼻音, 以此来表达着自己的惊叹，不过那双带有探究的绿色眼睛里并没有其他的情绪。
“艾文大人, 二少爷说过这次任务完成后, 平日可以在离岛管理这间药铺, 每个月只需要定时去町奉行就可。”一平说完这些对着两人微微欠身, 十分利索地离开了这里。
也就是这个时候，艾文听到在这昏暗的房间深处传来阵阵痛苦地□□，还有类似于干呕的声响。
在那股苦涩冷冽的药香中浮动着一股奇妙的味道, 像是什么食物腐烂了一样, 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恶臭味。
看来他要接手的这位病人需要一点特殊的药剂, 艾文在脑海中搜索着里希教给他的那些知识, 面前的侦探在察觉到里屋的动静后，侧开身体示意让艾文跟上，他脸上一直挂着让人心生好感的笑容。
虽然能感受到他的好心情，但艾文认为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而不是一无所知的面对一个躺在床上的陌生男人。
“这位就是失踪案的主人公了吗？”他眨了眨眼睛，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装有绿色液体的小瓶。
或许应该需要感谢白术对他在配方上的指点，这位艺术精湛的不卜庐老板，将艾文多年来只会做出邪恶颜色药剂的诅咒解除了。
但胡桃在事后对此只评价道：这只是白术对不卜庐墙壁的救赎罢了。
“啊，真是有意思的说法。”鹿野院平藏眯起眼睛笑了笑，看着艾文将那瓶药剂小心翼翼地灌入男人口中，“这次可是来自社奉行的委托哦，你手边的这位可是神里大人最为得力幕僚斑目百卫兵。”
艾文对这人的身份并不好奇，在听到社奉行的时候也只是缓慢“哦”了一声。
因为高烧而神志昏迷的社奉行官员微微睁开双眼，因为身体瘫软无力反抗，只能任由这个自称救治他的少年医师将那些味道古怪的液体灌入自己的口中。
里屋的光线因为大开的窗户而明亮许多，面前的石青色的模糊身影像是带有面罩的恶鬼，斑目百卫兵用尽自己最后的力量握住艾文企图再灌一瓶药剂的手，遮挡在眼镜下的双目在吞咽完那些东西后一下睁地很大。
“你放心，只是食物中毒而已，很快就好了。”
这比中毒要可怕多了。斑目百卫兵如此想着，他的身体靠在墙上，那些药剂进入胃部后似乎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反应，喉间的辣味呛让他猛烈地咳嗽了起来，接着他将身体探出床外，对着那个木盆做出一副忍耐的表情。
鹿野院平藏并没有在意空气中难闻的气味，在看完艾文这套喂药的动作之后，他不由得啧啧称奇，“哎呀呀，之前给斑目先生喝了许多盐水也没有任何作用，真不愧是九条镰治大人选中的人，这种催吐药剂的效果十分显著啊。”
不，那是针对这种症状解毒的药剂。艾文心虚地将瓶子收回背包，如果超过了催吐的最佳时间，还是用一些较为实用的方法治疗比较好。
现在看来，他接下来的工作会轻松很多。望着斑目百卫兵耸动的肩头，还有那张苍白无色的脸，他愧疚的拍了拍男人的后背。
“嗯，这些东西就交给那些专业的检验人员好了。”鹿野院平藏这么说着，坐在房间内的木椅上，他看到艾文又掏出第二瓶药剂，这次的动作就比较粗暴了，在他这个视角可以看到束着紫色长发的少年强行撬开斑目的嘴，在男人惊恐的眼神中把那瓶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药水倒了进去。
“请放心吧，这次的药水味道会好很多哦，如果吐出来的话，我会很困扰的。”艾文的声音已经是尽可能的温柔，他笑着将斑目的嘴捂住，忽视了对方微乎其微的挣扎。
鹿野院平藏感觉艾文的气势一下强硬了起来，而斑目在确定那些药水吐不出来后将求救的目光看向了少年侦探，“看起来好像再承受什么苦难一样呢。”
艾文站起身，转过头对鹿野院平藏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老师曾经教导过我，如果病人和伤员不愿意配合地话，态度强硬一点也没关系哦。”
上扬的尾音似乎还带着一些愉悦，这和一开始见面时小绵羊似的模样并不相同，即便在探案过程中见多识广的鹿野院平藏在此时感到了一丝恶寒，他对斑目无奈地耸了耸肩，表明自己也没有什么办法。
两眼昏花的斑目百卫兵：真的没有人能为我发声了吗？
或许是因为这一遭让身体和精神都承受了巨大的折磨，斑目百卫兵感受了一股强烈的困意，胃部再也没有之前如同烧烧般的灼热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心安的舒适，大脑中的混沌也逐渐散去，此时的他在一种轻飘飘的感觉中睡去。
艾文垂下眼睫，他伸出手替男人掖好被角，在听到绵长的呼吸声后又拿出一条手帕将斑目脸上的冷汗拭去。
能够帮助其他人，让疾病与疼痛远离他们，这就是他曾经在教会的意义。
被羽织布料所遮挡的神之眼散发着柔和的淡蓝色光芒，在确定斑目的身体状况后，艾文才抬起头看向观察着自己的侦探。
“我想你有很多问题要请教我这位前辈？”鹿野院平藏开玩笑似的说道，他走出这间还算整洁的房间，作为营业的药铺，摆放着不少草药的空间未免有些杂乱，但这都不是他所需要关心的事情。
在处理完这个早就被人安排好的案件后，推断出这起失踪案背后另一股有所谋划的势力就是他留下来的唯一理由。
艾文将木门轻轻合上，这件药铺中的药材大多来源于稻妻本地，很少能够看到来自其他国度的草药，如果九条镰治真的把他当做一个医师去用的话应该不会在药剂材料上有所短缺。根据这位同僚以及一平的反应来看，他像是卷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件当中，但他只是救了一个人而已。
“哎呀，有些时候救的人也需要看对方的身份嘛。”鹿野院平藏靠着枫木做成的柜台，在台面上还放着两摊晾干的鸣草，他拾起其中的一根转动着叶茎，看到面前的紫色在旋转中变成更为深沉的颜色，他继续说道，“就好比我虽然是一个侦探，但最终探索的可不仅仅是浮于表面的真相，更多的是隐藏在背后的那些作恶的动机啊。”
艾文将后背抵在墙面上，他看着面前神色轻松的少年，总觉得对方的话意有所指，“如果要注意身份这一点的话，那就会失去帮助他人的本心，我认为你想说的是这个失踪案并不简单，并牵扯到了天领奉行和社奉行之间的关系？”
鹿野院平藏打了一个响指，他赞赏地看了眼艾文，“虽然是一个外地人，但是对某些事情也很敏感呢，我有预感之后如果还遇到了什么有意思的案件，我们会再次合作哦。”
“到时候你的工作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不过真是可惜呐。”鹿野院平藏叹着气摇了摇头，“要听从九条镰治的命令的你，去町奉行的机会也会少的可怜，这样一来就没有其他人和我一起感受每天千篇一律的饭菜了。”
“天领奉行的伙食很糟糕吗？”艾文问完发现自己的思维已经顺着对方的话语运转下去，这种感觉就像是对上神里绫人了一样，他再次提及到之前的话题，“社奉行报上委托，天领奉行解决案件，那勘定奉行在这次充当着什么角色？”
“你已经有答案了对吗，但如果想要知道更多的话，我想九条镰治大人并不会拒绝你去看奉行所过往的卷宗。”
鹿野院平藏说完这些之后将手中的草药放回原位，“好了，委托人要来确定进展的情况了，本次案件也完美结束，虽然没有花费任何脑力，但是能够和你相遇，也不算白来这一趟。”少年侦探将双手背于脑后，像是邀请一样对艾文说道，“这个月的武道大会不如来比一比吧，很想知道你拿起剑会是什么样子呢。”
艾文听完下意识握住双手，手心和指腹的细茧正是他曾经练剑的证明，看着鹿野院平藏离开药铺，再次回想刚刚和对方相处时的对话，他感觉对方似乎在提醒着自己什么。
“不过比起神里绫人要好很多，多思考的话也许能够变成像他们一样的人吧。”艾文双手叉腰，他叫醒睡在天平上的史莱姆，有些心疼的看着被对方压住的仪器，“如果你要是把老师送我的仪器睡坏的话我一定会让你哪来的回哪去。”
【咦咦咦！不可以这样的说！他们一定会把我大卸八块的！】系统惊起，在飞离天平的时候，艾文看到两端的秤盘猛烈的晃动着。
“.....”艾文心平气和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就帮我做一些别的事情吧。”
【可是我没有手哦，不要强史莱姆所难。】
艾文将系统的身体提起，另一只手拿起一把木椅，接着他走出门外，将椅子摆在门前，他先是看了眼灯笼的位置，然后把风史莱姆卡在了相对的地方。
“你放心吧，在这里的话会有很多人注意到这家药铺的，虽然不知道店铺的收入要不要交给九条镰治，但我们未来的客源就靠你了。”
【！！！】
解决了史莱姆的问题后，艾文这才放心的转过身回到店里收拾那些堆积在一起的草药。
按照一平的说法，接下来这几天他可以一直在这间药铺住着，虽然面积不是很大，但好在里屋有床，生活用品也算齐全，居住在离岛就算迷路了还有那些好心的勘定奉行士兵为他指路，而且托马也不会找到他。
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照顾斑目百卫兵，不知道鹿野院平藏所说的委托人什么时候把他带走。
对了，还有斑目百卫兵，以他的状态就算那个人来了也带不走啊。艾文睁大眼睛，他忽然意识到今天自己可能没有地方睡觉了。
如果从离岛走回奉行所的话，对他而言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情。
只能坐在椅子上靠着柜台睡觉的话未免也可怜一点了吧。艾文失落地低下头，他将手中的草药按照品质分好，就在他想办法让自己的睡眠条件变得更好一些的时候，他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
把史莱姆挂在外面要比那个灯笼管用很多啊。艾文转过身笑着向来者说道，“欢迎——”
这句话只说了一半就被他吞咽回去，他看着面前做出复杂表情的托马，忽然想起了鹿野院平藏所说的来自社奉行的委托人。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但是看到艾文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啊。”
在发现这间屋子有人居住并打上了灯笼后，他就知道里面的人大概率会是艾文，他在早上曾去町奉行打探过，那里的同心只是听说了有一位医师的加入并不知道对方的具体情况。
托马隐约间猜测出是谁将艾文带到了天领奉行，不论怎么说这确实下了一步好棋，将来自异国的医师布置在离岛打探消息，必要的时候还能联络柊千里。
没有想到那位很少涉猎政务的九条镰治，居然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来达成心中所愿吗？
这样一来的话，对他来说某些事情就会复杂起来。托马一步步走近少年，对方只是震惊于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态度让他感到有些欣慰。
最起码没有像昨天那样抗拒他了。
“你是来找斑目先生的。”艾文用陈述的语气说出这个问句，他意识到自己和托马站在这里的时候就不能以先前的身份去相处了。
对方是社奉行的家政官，而自己是天领奉行的人，不过如果只是医师的话他可以不用考虑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
想清楚这一点后，艾文对待托马的态度要比之前轻松很多，“斑目先生的身体状况还很糟糕。”
托马了然地点点头，“不介意我进去看看他吧？”
在推开木门的时候，他听到床上的斑目百卫兵发出一道虚弱的声音，“是托马，对吗？”
虽然他的声音微弱，但托马还是能感受到对方类似于劫后余生的欣喜。
因为传递文件而被勘定奉行扣留多日的幕僚此时正紧紧地看着他，托马能够体谅对方这些日子的不易，他有些敬佩地握住斑目百卫兵的手，“斑目先生，你放心吧，家主大人知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那些文件已经成功的交给了他。”
斑目百卫兵的本意并非如此，但听到托马这么说了他还是费力地点了点头。经历过高烧的嗓子沙哑不已，他想告诉对方赶紧把自己从这里带走，虽然斑目感谢那个将他脱离生命危险的少年，但他真的不想喝那些极具毁灭性的药水了。
“带......”
“嗯，醒过来的速度很快，看来精神恢复地也很不错。”艾文站在托马身后，对斑目笑着说道，“虽然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是还不可以松懈呢，斑目先生。”
“等明天喝过我调制的药剂再走吧，不然的话可能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哦。”
斑目自成年以后第一次有这种如此强烈的，想要痛哭一场的想法，他定定地看向托马，企图用眼神表明自己的态度，“不——”
“不会很难喝的，斑目先生难道会因为这种原因讨厌喝药吗？”艾文发出了单纯的疑惑。
托马闻言安抚似的拍了拍斑目的手，“斑目先生，不可以像小孩子一样对这种事情不放在心上哦，我们都很担心你的身体情况，小姐也想看到你和以前一样健健康康的回到奉行所呢。”
“艾文是我信任的人，他的医术我也十分放心，这几天我会和他一起照顾你的。”
托马说完就看到斑目眼中的光亮消失了，他的手激动的颤了起来。
就是在这里我才不会健健康康的回去啊喂！
此时，斑目听到一声轻笑，他看向声源处，少年正对他投以无辜的目光，名为艾文的医师正逆着光看向他，像是噩梦一般笼罩着自己，而托马——
托马正看着艾文，根本没有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看来斑目先生愿意留下来了呢，真是可喜可贺。”艾文双手环于胸前，对托马说道，“既然这样，来自社奉行的委托人是不是也要付出一定的报酬呢？”
托马沉思一番，他此时也在用处理工作的态度来面对艾文，除了摩拉的报酬以外他实在想不到就目前而言，艾文究竟需要什么，“明日我会将准备好谢礼带给你的。”
他感觉艾文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因为托马看到少年像是赌气似的哼了一声。
“才不需要什么谢礼，我只想让你带我会奉行所，明天再带我回来，斑目先生正躺在我临时住处唯一的床上。”
斑目闻言眼中一亮，他完全可以离开这里给艾文腾出睡觉的地方。
不过并没有人注意到这唯一一个病人的反应。
“如果只是睡觉的话，艾文完全可以来我在离岛的房子哦。”托马摸了摸艾文的头，他感觉昨天所发生的事情像是一场幻觉，和艾文之间的隔阂也只是他的臆想。
“只需要一个晚上，之后是不会和你住一起的。”艾文强调着这一点，但对方笑着答应地模样让他有些泄气。
虽然艾文这样说着，但托马总会有办法让他留下来，那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就更好问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托马的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感谢斑目先生，不然的话根本没有邀请艾文去他家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