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第 137 章

黛博拉猛地从睡梦中醒来, 她睁开眼睛，听到并不算吵闹的虫鸣：天还没亮。

她眨了眨眼睛，坐起身来, 然后撩起马车的帘幕, 马车外满月正高悬在夜空，月光温柔地洒在大地上, 现在应该已经过了午夜，可能是凌晨2点的样子。

阿德里安和康拉德两人各自都熟睡着。

其实只有阿德里安和黛博拉两人的时候, 他们会一起睡在马车里, 但是现在加上了康拉德这件事就变得比较微妙了。

如果三个人都睡在马车里的话，空间会很挤，但是如果黛博拉和阿德里安一起睡，康拉德一个人睡在外面总觉得好像在欺负康拉德, 像美式霸凌“嘿！哟！晚上露营大家都可以睡马车里！你猜谁要睡在外面！”那种感觉。

所以最后只有黛博拉睡在马车里, 两位男性都睡到外面去了。

这是三人踏上旅途的第三个晚上, 前两个晚上，一晚和今天一样露营, 还有一天住了旅馆，破天荒的黛博拉和阿德里安分房睡了, 在旅馆房间空余很多和康拉德的注视下，三个人开了三间房间, 一人一间。

有些奇怪的紧张感依旧弥漫在阿德里安和康拉德之间, 但是上了路之后，能吸引黛博拉的注意力的事变多了，所以偶尔有一点点在对话中好像有点互相针对的违和感, 很快也被她抛到脑后, 到目前为止三个人相处还算顺利。

黛博拉从轻手轻脚从马车上爬下来, 她突然醒来并不是因为做了梦。

不如说从她从那个“蛋壳”里出来，能记得那些梦开始起，到目前为止这几天哪怕自己一个人睡也挺安稳，并没有再做过意义不明、或者另一个“黛博拉”的梦。

她会醒来是因为心悸，就好像心脏被什么握住了，有一瞬间的呼吸不畅，令她惊醒了过来。

状态【清醒】依旧持续作用在黛博拉的身上，只要睁开眼就毫无睡意，她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又看了看熟睡的阿德里安和康拉德，现在这个点，稍微在周围散散步应该没问题吧？

黛博拉已经很少熬夜了，因为如果没有特殊情况，阿德里安作息超级无敌规律，和他同吃同睡的她也被带的相当规律，到后来甚至基本睡一张床之后想趁他睡着溜出去这种事也做不到了，所以夜晚的空气多少变得有些新鲜。

于是她迈开脚步在附近随便走了走，今晚的月光格外皎洁，黛博拉伸出手，几乎可以说是捧起了一把月光。

绕了一圈之后，黛博拉打算回到马车上，也就是这个时候她的眼前突然扬起了缭乱的花瓣，粉色的、紫色的、黄色的、红色的花瓣扑面而来几乎可以说是砸在了她的脸上，措手不及的黛博拉被吓了一跳，而后被浓郁的花香弄得打了几个喷嚏。

『晚上好。』

“晚上好？”

黛博拉听到一个娇俏的女声和自己打招呼，被花瓣迷了眼的她并没有看到对方在哪里，但是姑且回了一个招呼。

『散发着臭味的、刚出生的、幼小的、弱小的神。』

『没想到你就是莉莉的孩子。』

黛博拉听到那个声音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和她说话，是在说她散发着臭味吗？又好像听到了母亲的名字？她有些不解：“请问，是在和我说话吗？”

『算啦，还算有些礼貌，就先不计较其他的了。』

『不过真的太难闻了，得把你身上这个味道盖掉才行。』

伴随着声音，花的香味变得更加浓郁了，让黛博拉到几乎呼吸不了的程度，她捂着鼻子和嘴，喷嚏一个接一个：“太香了太香了，受不了了。”幸好她没有花粉过敏，不然现在可能会直接晕过去。

『嗯，这样就差不多了。』

『初次见面，黛博拉·罗斯玛丽·斯特林，哎呀，莉莉那孩子真是的，虽然我讨厌你的姓氏，但是你的名字还是很可爱的，我很中意哦。』

『我们是第一次这么面对面吧？我是妖精罗斯玛丽，莉莉的母亲。』

花瓣渐渐散去，浓郁的花香也逐渐变成了可以接受的程度，黛博拉总算看清了声音的主人，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性，个子并不高，可能在160cm左右，她的头发像是春天一样的绿色，中间夹杂着迎春花一般的黄色，她穿着一条颜色的由蝴蝶和蜻蜓翅膀做成的长裙，色彩缤纷、闪闪发光却并不会让人觉得浮夸，她的背后有一对四翅的透明妖精翅膀，扇动的时候会掉下五彩的鳞粉。

“好漂亮，”黛博拉发自内心，不由自主地夸了出来，面前的妖精符合一切梦想中的美丽的非人之物的形象，不过即便被对方的美貌蛊惑，黛博拉还是抓到了重点，这个妖精的自我介绍是“莉莉的母亲”，那按辈分来说的话那就是，“诶？等等？这样的话难道说你是我外婆？”

『不是。』名为罗斯玛丽的妖精斩钉截铁地否定，『我是养育了莉莉，她的母亲，但是你和我没有关系，请别叫我‘外婆’，会让我恶心。』

“哦，哦。”黛博拉茫然地点了点头，“那么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仅限今夜我准许你叫我的名字，罗斯玛丽，呵呵，虽然莉莉和人类的男人结合生下了孩子还用我的名字为你命名了中间名这件事让我很不高兴，不过，黛博拉，甜美的，繁忙的小蜜蜂，不愧是我可爱女儿定的名字。』

黛博拉没有接话，她在试图跟上现在的情况：现在很明显她正在妖精的领域里，面前的妖精自称罗斯玛丽，并且养育了她的母亲，黛博拉的中间名是根据她的名字起的，她表现出了一种非常溺爱、喜爱黛博拉母亲的态度，但是明显不太待见黛博拉本人，她觉得可爱的是“黛博拉”这个名字，理由是这个名字是黛博拉母亲起的。

在快速总结了目前的状况后，黛博拉确信：面前的妖精说什么她听着就行了，不要去反驳，上了年纪的女性不管是妖精还是人类、尤其是养了好久的白菜女儿被猪、虽然这么说自己的父亲不太好但是至少对方肯定是这么想的、拱了之后歇斯底里起来会很可怕。

作为对方眼里猪拱白菜的成果结晶，还是乖乖的吧。

最重要的是，黛博拉这是第一次见到和人类一样的妖精，之前的妖精都是小小的几厘米到十几厘米大，没有名字，只会叽叽喳喳的重复一些话。

『哎呀，扯远了，我会来这里见你只是来带个话，哎呀虽然我很讨厌你，因为你的出生意味着莉莉的死去，我这么辛辛苦苦带大的孩子，我可爱的莉莉，我聪明伶俐的莉莉，为什么要执意生下你呢？明明早点杀了你的话莉莉就不用受委屈了，哎呀，但是啊，我心爱的，唯一的女儿却拜托我来见你呢，没有办法啊，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拒绝莉莉的请求，所以没有办法。』

面前的妖精自说自话地说了很多，看起来她无论如何都很想表达她讨厌黛博拉：“母亲请你给我带什么话呢？”

『别回去，莉莉希望你永远别回到红宝石之国，不用担心她，反正只要你活着她就会死，时间上的问题而已。』罗斯玛丽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极为悲伤的表情，她的唇角却扬了起来，笑得很开心，『妖精的孩子只能做妖精的孩子，必须永远纯洁，不可以成为‘母亲’。你也知道的吧，‘我们’讨厌男人，‘我们’会养育男孩，但是只能是孩子，成为男人的话不可以，只能杀掉，女孩的话长大也不会变成男人，所以‘我们’更喜欢养育女孩。但是沾上男人的味道成为‘母亲’的话，‘我们’也“讨厌。』

“所以也要杀掉？”

『你在说什么啊？太残忍了，杀掉自己的孩子什么的太残忍了。但是哦，但是哦，作为妖精的孩子，获得和妖精一样长的寿命，如果违反了和‘我们’的约定，就会逐渐变成普通的人类；作为获得妖精的力量，妖精的知识的代价，‘我们’可以吃掉她们，沾了男人的味道，估计会有些苦吧？但是是我的孩子，所以莉莉一定还是会很美味的。』

黛博拉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妖精一边说着“残忍”，一边把更残忍的话说出来。

『你要是没出生的话，莉莉就不算打破‘约定’，但是她知道自己怀孕之后坚持要把你生下来，所以她会慢慢死去，你回去也救不了她哦？』罗斯玛丽作势叹气，『不但救不了她，你自己也会有危险，所以远远逃开吧，这样之前你们之间能活下来一个。』

“为什么？什么危险？”黛博拉皱起眉头，罗斯玛丽的话引起了她一种本能的反感，她说不上来，这种反感毫无来由，明明她听到这位妖精说着各种表达厌恶的话也没觉得受到冒犯。

『唔，不能说呢。』

“又是不能说？”黛博拉深深感觉到了世界的恶意，说真的，是不是《爱恋》的作者自己喜欢做谜语人，怎么这里一个个的都说话说一半？

『莉莉知道‘他们’在找她，因为她是人类口中的魔女嘛，你是她的孩子，你也可能被扑杀，她是在担心这个哦？但是不是呢，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啦，你会有危险是因为‘你有价值’。你是莉莉的女儿，又是幼小的神，虽然你很臭，但是我可和你多说一点。』罗斯玛丽抬起手，一朵花在她指尖突然出现，『我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但是我不能告诉你，也不能告诉莉莉。因为妖精，‘我们’是绝对中立的，不能干涉‘你们任何一方’，这是一开始就约定好的事情。』

『作为不干涉的‘交换条件’，妖精获得了自由。‘我们’有了自己的领域自己的土地，除非邀请，除非允许，没有任何人能踏足。妖精也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不受规则束缚，但是如果打破了约定，‘我们’就会陨落，并不是死亡哦？而是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哪里也不能去，会变成那样的东西。』

“养育人类的孩子不算干涉吗？”黛博拉不太明白“干涉”的具体含义，具体对象又是谁？虽然目前听起来对象都是人类，但是她用的词却是“你们任何一方”，其中包括神，或者其他的？

『呵呵，‘干涉’的前提是有争斗哦，随便捡几个不同族的孩子养可算不上，不过要是领养特定的孩子，就不一定了。』罗斯玛丽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一样捂嘴笑了一会，『好啦。莉莉要我带到的话，我已经带给你了，接下来的事我可不管。唉，都怪我听不得莉莉跟我说她担心用其他方法联系你会被发现，能帮她的只有我了，才在这里浪费这么多时间。还有啊，你浑身都是死臭味，这个给你，好好盖盖自己身上的味道吧。』

下一秒，黛博拉被踢出了妖精的领域，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她的手里则多了一个漂亮的水晶瓶，里面盛放着粉色晶莹的液体。

名称：罗斯玛丽的香水瓶粉色款第九十九号（妖精的道具）

特性：会根据使用者的情绪散发不同的香味，适合少女使用

备注：妖精的特制香水，不知道为什么永远也用不完

这鉴定怎么还有备注的呢？总之，黛博拉把罗斯玛丽送的香水存放了起来。等她回到马车边的时候正好遇到阿德里安起身，他有些惊讶黛博拉醒这么早，后者则告诉他她不是醒的早，是半宿没睡。

康拉德还没醒，黛博拉伸手抱住阿德里安的肩膀往他身上攀，小声抱怨着：“呜呜，本来只是突然醒了散散步，没想到被妖精拉走了，回来天都亮了。”

阿德里安搂住黛博拉的腰听她哭诉：“怎么会有妖精？你身上什么香味？”

“好像是因为我母亲拜托才来的，她嫌我臭硬给我熏了香。”黛博拉呜呜咽咽的。

两人小声说话间，康拉德似乎快醒了，黛博拉不想让他听到太多关于妖精啊之类的敏感话题，只好先闭嘴松手回了马车先补个觉。

等有机会再详细和阿德里安说吧。